眼角似有淚滑落,卻固執的不肯擦去,她向著他在的方向,蹲下身,她與他的視線相對。

“我知道,你在後悔,在心痛,因為你那麽愛我在乎我,如今卻要死在我的手裏。可惜。。。我從沒有在乎過你。。。你的愛對於我一直是困擾,是噩夢。。。荊之痕。。。其實你早在四年前就可以殺了我,殺了我,也就不會有今日的種種。你依舊是高高在上的莫離山莊莊主,無情無愛,斷欲斷念的活在這個世上,不必為了我失去所有的修為,連命都毀矣。”

她的手,冰涼刺骨,貼在他的臉上,似是在與他做最後的告別,手遊移到他的唇邊,她用手指一遍遍勾勒著他好看的唇線。

“要殺,就快動手!”陶簡冷眼看著二人如此,心中突然覺得十分的厭惡。

她卻根本無視他的話,將臉貼向他的臉,嘴唇停在他耳畔,似是在說什麽悄悄話,隻是說著說著,她便將頭靠在了他肩上,身子像散了架般全都倚靠在荊之痕的身上。

“你做了什麽!”陶簡驚恐的看著她倒在荊之痕的懷中,攤開的手掌中,一根細小的銀針。

她看著陶簡,展開一抹許久未見的笑容,“二師兄。。。”忍不住咳出了血,想抬手擦去卻沒有一絲氣力,“比起師父。。。其實你更想要我死吧。。。”

“不!我不想你死。。。你身上。。。有我要的東西。。。”他不要她死!

他幾乎是飛撲到她身邊想要拔去她手上的銀針,卻在手剛觸碰到她的手,剛才受傷的肩上一陣骨頭的碎裂聲!

隨即身體被震飛出去,“你。。。”

荊之痕將懷中人手掌中的銀針迅速拔出,將她從地上抱起。

“不可能!你中了我的軟筋散,不可能這麽快恢複內力!”

他卻看著懷中人終於安下心,閉上眼似是疲憊的睡著,連聲音也輕微了些,“簡兒,你總說恨她,不會放過她。可是你還是不忍心看她死,因為你對她存有一絲憐惜,所以才會配製‘九露續心丸’讓她常帶在身邊。今日,九露續心丸救了我和廷兒一命。為了你對廷兒的珍惜,為了你曾叫我‘師父’,我留你一命。”

陶簡冷哼一聲,嗤笑道,“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荊之痕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簡兒,不管是報仇還是奪天下,為師隻想和你說,千萬別泯滅了你的天性,你的良知。。。簡兒。。。為師也是直到遇到廷兒才明白這世間一切,仇恨,名利地位,權勢天下,都抵不過她,換不來她留在自己身邊。。。簡兒,你。。。好自為之。。。”

青衣揮動間,兩人的身影在眼前消失。

他用手摁著肩上的傷,徒然無力的倚靠在牆上,身子緩緩的往下滑,直到跌坐到冰涼的地上。

他的麵前,是她殷紅的血,散發著專屬於她清冽的香氣,她一直都不知道,她身上的蓮花香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味道,與任何人的都不同。。。

一路南下的路上,一輛馬車著急的趕著路,一匹馬跑死了便再換一匹,不敢在路上耽誤一刻。馬車上駕車的人一臉的焦急神色,清晨的薄霧中一身青衣被白霧浸濕,卻渾然不覺,隻加快著手中的馬鞭往前行。

馬車中傳來隱忍克製的咳嗽聲,他心中一緊,停下馬車,掀開車簾去看她。

“怎麽了?疼嗎?”

她靠躺在馬車內,身上蓋著狐皮毯子,一張臉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卻強撐著對他擠出一絲笑容。

隻是笑容還未褪去,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廷兒。。。”他撩開她鬆垮垮係在身上的外袍,外袍內可以看見纏著紗布的胸口,紗布上印出了鮮紅的血跡。

“我。。。我沒。。。”她艱難的搖了搖頭,“事。。。上路吧。。。”

她已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耽擱了,自從知道禹國公主琳琅心懷不軌後,她便一直擔心她會傷害三師兄,而師兄和其他人恐怕根本不會想到這位被送來和親的公主的真麵目。所以,她不允許因為自己再拖延任何回燕城的時間!

“可是,你的傷。。。”他知道她這麽急著趕回去是為了連兒,心裏雖然不甘,雖然心疼,可是,她的廷兒,比任何人都要固執。

人都道他荊之痕固執,可是他的固執一旦遇到她的事便土崩瓦解!她才是真正固執的那一個,仗著他疼她愛她,仗著他心裏不忍看她難過罷了。

“隻是外傷,實在不行我這裏還有幾顆‘九露續心丸’。。。”

“不行!以你現在的身子根本不能再服用‘九露續心丸’!”當時要不是廷兒用銀針“自殺”騙過陶簡,而自己又適時的服下廷兒喂的九露續心丸,可能他二人現在已命喪黃泉。隻是這藥丸雖有奇效,可反噬之力也非常大,以他這樣的修為內力也隻是勉強,更何況是她現在內力全無隻靠毅力強撐著不倒下的身子!

“我。。。真的沒事。。。”

“好。”他握手成拳,忍住滿腹要對她抱怨的話,“我們繼續趕路,可是,如果你一旦身子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說!”

她點了點頭,隨即疲憊的閉上眼。

看著她蒼白的麵容,再不忍心也無奈何。

放下車簾,重重的揚下手中的馬鞭,催促著馬兒一路南下。

越往南走,天氣愈加寒冷,正是寒冬裏的季節,路上很難行走,她的傷總是不見好,反反複複,他又得給她療傷又得趕路。

可是每每麵對她,他總是刻意斂去臉上的疲憊,隻是安慰她,過不了幾日就要到燕城。

而這些日子一路上也未聽得宮裏有什麽大事發生,所以連兒必是安全的,他們肯定能來得及向宣仁帝揭發禹國公主的身份。

“你的臉色。。。不大好。。。”路上歇息時她有時看他,總覺得他的臉色過於蒼白,比起自己的竟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拿下她撫在自己臉上的手緊緊包裹在手中,“我沒事,隻是趕路趕得急了,未曾好好休息。等我們回了燕城,回了莫離山莊,好好吃一頓飯,睡個覺,就沒事了。”

“回去。。。”她黯淡了雙眸,“我已不是莫離山莊的人也不是你徒弟,如今我有什麽身份再進莫離山莊?”

“傻瓜!”想起之前她受到的種種委屈,他心疼道,“我不管你是誰,是什麽身份,莫離山莊永遠是你的家,我。。。再也不會讓你。。。孤苦無依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