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劍幹什麽?要殺我麽?

白離這麽想著,嘴角竟是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忽然覺得心裏像是破了個洞,下麵是無底的深淵,心口那一點熱氣一股腦地從那漏洞裏跑了下去,爭先恐後。

我對你那樣好,把心肝都掏出來,為什麽你便不看我一眼?

“無端……”白離歎息一樣地念著他的名字,埋下頭去,狠狠地咬住了他的頸子,血很快湧了出來,漫過白離的嘴角,他就像是個茹毛飲血的怪物一樣,仍然死死地咬著不鬆口,簡直是要把施無端扒皮抽筋囫圇吃下去似的。

施無端疼得臉色一白,蜷起膝蓋狠狠地頂在了白離的肚子上,他心裏知道白離隻是個半血的魔物,完全沒料到陰屍火對白離竟有這麽大的影響,情急之下這樣一撞絲毫沒有留餘地,雖說少年時在九鹿山上耽誤了,施無端也從來不是什麽文弱書生,這一撞便是厚木板門也能撞開,然而磕在白離的血肉之軀上,他卻像是毫無知覺似的,嘴裏也像是咬定青山不放鬆的沒殼王八一樣,竟一點也不肯鬆口。

“白……離!”他頸子被卡住,頭被迫揚起,連說話都困難,抬起手中星盤,狠狠地砸向白離的後腦。

這回白離終於有反應了,抬起頭,血滴順著他的嘴角淌下來,眼睛裏的卻仿佛著著火似的,亮得嚇人。

就在這時,一道驚雷自天際打落,電光四溢,竟仿佛是當當正正地劈到了院子裏一樣,震耳欲聾。閃電光將白離的臉映得白得發青,使得那熟悉的俊美五官,竟然可怖起來。

施無端呆了片刻,隻聽白離喉嚨中冒出嘶啞的笑聲,竟似是一張口便停不了了似的,先是低低的,而後聲音越來越高,臉上似哭似笑,簡直像是瘋魔了。

施無端……施無端……施無端……

此時,青衣的男人站在不遠處的一個高塔上,他不知是怎麽做到的,竟能輕輕鬆鬆地站在塔尖上,如同踩在平地上一樣,穩穩當當,肩頭飄著那隻會咕嚕咕嚕叫地布片人,無數道電光在他周圍打下來,男人紋絲不動,發髻早被大作的狂風打散,頭發在空中仿佛小鞭子一樣,狠狠地抽打在他的臉上。

布片人瑟縮在他身邊,喉嚨中發出近乎嗚咽的聲音,然而馬上又被風卷走。

男人低低地歎了口氣,仿佛笑了起來,說道:“魔君果然是雷霆之怒,天地變色,真是了不起。”

布片人湊近了他一些,“咕嘟”起來沒完,男人側耳聽了,臉上的笑容卻並未曾改變,說道:“不,不是我,他們這道裂痕……其實一直都在,我也不過是稍加推波助瀾而已,不敢居功——你說,那位小朋友,最終會站在哪一邊呢?是那些個千裏迢迢投奔他而來的破落戶們,還是這位‘青梅竹馬’的魔物呢?”

布片人微微歪頭,說道:“咕嘟。”

男人歎了口氣,說道:“你不是人,不會明白人心的。那你猜魔君又在想什麽呢?他是要翻雲覆雨的力量,還是要窩窩囊囊地跟在那人身後一輩子?”

“我們看看。”他說道,“就讓我們睜大眼睛,好好瞧一瞧,這把陰屍火燒出了個什麽樣的結果——”

白離一把扯開施無端的前襟,厚厚的棉布衣服竟如同破布一樣,輕易地便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施無端瑟縮了一下,口中急速念起咒文,一團人腦袋那麽大的火團從他手中升起,氣勢洶洶地向白離撲過去,白離卻仿佛不怕燒一樣,一把將手探入那火團中,焦腐的味道立刻漫了出來,白離自胳膊肘以下的衣服全部被燒去,白皙的手臂立刻被燒焦了。

施無端手腕忽然劇痛,他悶哼一聲,額角登時見了冷汗,白離方才那一下竟是用燒焦的胳膊將他的手腕折斷了。

白離手指尖冒出漆黑的指甲,它們越長越長,尖端泛起冷冷的寒光,抵在施無端裸/露的胸口上,一觸便見了血。

爆裂聲四起,兩人小範圍內竟鬥起法來,可施無端總歸是血肉之軀,到底會疼,白離卻好像斷絕了知覺似的,施無端竟有種錯覺,仿佛這人哪怕是胸口被穿個大窟窿,也能麵不改色地再給他一口。

眨眼功夫,施無端的胸口被白離的指甲劃出了一條長長的傷口,深處竟能見骨,血霧噴了出來,濺在白離的頭發上,他像個野獸一樣抬起自己的手,輕輕地將指尖的血舔去。

施無端模糊了起來,心道:“這小子難道是要把我剖膛破肚,吃個幹淨?那死得可也太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