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英雄一直在低頭思考自己的處境,並沒有發現克裏斯汀.卡布列拉對他的一瞥。

他覺得自己似乎走了一個十字路口,說嚴重點,他也許正麵臨著自己職業生涯以來最嚴峻的挑戰——去聖彼得堡澤尼特就不說了,因為那個時候他還沒有開始職業生涯呢。

在他決定轉會那不勒斯的時候,他確實沒想過來了之後會麵臨這樣的局麵。他以為頂多也就是一點水土不服的問題,隻要自己適應過來,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他覺得自己的適應能力還算可以,當初一個人在俄羅斯聖彼得堡的時候,不也熬過來了嗎?

現在他才覺得自己當初的單純幼稚。現實哪有副本中那麽順利的?自己想讓他們做什麽就做什麽。

現實裏他需要考慮的問題有很多。

足球戰術,是他以前真的沒有在意過的事情。如今在意大利這個戰術主義至上的國度,他不得不麵對了。

難道真的隻能要麽給別人做嫁衣,要麽灰溜溜的轉會離開嗎?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應該隻有這兩條路,必然還會有一條其他什麽路,隻不過它隱藏在了這兩條路之間的某個地方,被茂密的叢林遮擋住了,自己一時間沒找到而已……但究竟是什麽路,又藏在什麽地方呢?

陳英雄苦苦思索。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急刹車,坐在後排座上的他整個人向前撲去,撞到了前排駕駛位的座椅靠背上。

“靠……”陳英雄被撞得情不自禁罵了句娘。

抬起頭來就問:“這怎麽回事?”

保鏢兼司機克裏斯汀.卡布列拉隻是在後視鏡裏瞥了一眼雇主說:“前方修路,這條路被封了。”

“那我們怎麽走?把GPS打開看看……”

他探身想去開車載導航,就在這個時候,卡布列拉卻突然發動了汽車,猛地向後倒去,毫無準備的陳英雄被直接晃回到了後排座椅上,身子歪倒在一邊,看起來很是狼狽。

“靠!怎麽……”陳英雄向訓斥一下這個不長眼的保鏢兼司機。

哪想到話剛剛出口,車子有猛地一個急刹車,然後迅速向前衝去!

被這麽一折騰,他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他正打算再罵呢,就看到前麵的卡布列拉正在非常快速的打方向盤,跟著他眼前車窗外的景致就換了。

他們從公路上下來了!將這樣將那兩輛傻呆呆停在公路上的警車甩在了原地上,徑直衝下了公路!

“你幹什麽?這裏是灌木叢!”他大叫道,生怕這女保鏢一頭將車開樹上去。

“出於安全考慮,陳先生,請你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並且係好安全帶。”卡布列拉的聲音響了起來,和陳英雄的驚恐比起來,她顯得沉穩鎮定。“在不清楚公路封閉和那些針對您的極端球迷是否有什麽聯係之前,繼續留在原地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平時不話不多的她,這次倒解釋了不少。

但是陳英雄壓根兒不聽:“你要開到哪兒去?前麵哪有……”

他的話還沒有來得及完全說出來,因為就在這個時候,在他眼前,茂密的樹叢突然往兩邊一分,就像是自動移開的一樣,一道光射了出來,映在他們的前方。

路,一條路,一條狹窄蜿蜒不算平坦的路就這樣以一種極富戲劇姓的方式出現在了陳英雄的眼前。

車子猛地顛簸了一下,陳英雄從後排座上被顛起來,頭頂撞到了車內的頂棚,當他再次落下來的時候,他手忙腳亂的係好了安全帶。然後繼續有些吃驚地望著車外。

出現在他眼前的,還有此前他從未在從訓練基地返回酒店的路上見過的沿路風景——綠意蔥蔥的灌木叢總分出來一條小路,真的是小路,都不是水泥或者柏油的,完全就是泥土路。

四周的灌木叢就像是一堵綠牆一樣,擋在了這條小路的兩側。一眼看過去,除了黃色的泥土路和綠色的灌木叢,以及遠處的藍天白雲,就什麽都看不到了。

陽光斜射下來,從茂密的灌木叢中鑽過來,在泥土路上灑下斑駁的光點,隨著汽車的飛馳,而跳躍著,不斷延伸向前,好像要一直和天際連接起來一樣。

陳英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有些傻了。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一個從未被人發現的秘境,這世界就隻有他和在自己前麵專心開車的克裏斯汀.卡布列拉。這輛黑色的路虎發現3轟隆隆地碾過泥土路,揚起一路煙塵,這是要開到哪兒去?

陳英雄猛地往前探出身體,這次成功打開了車載GPS。當屏幕上出現了地圖的時候,他發現代表自己車子的三角形箭頭正行駛在一片空白隻上,在它的後麵是一條紅色的粗線,這代表剛才他們所在的公路,周遭也有幾天蜿蜒的道路,但惟獨自己車子所在的這條路線上,什麽都沒有。

“這條路是小路,沒有在GPS上標記的。”克裏斯汀.卡布列拉當然知道陳英雄打開GPS是要做什麽,她一邊開車一邊解釋道。

“咦,那你怎麽知道這條路的?”剛剛問出去這話,陳英雄就後悔了。

“一個合格的保衛人員是不能依靠GPS的。”卡布列拉話不多,卻說得很明白了。她是那不勒斯本地人,是地頭蛇啊!

陳英雄盯著車載GPS的屏幕和前擋風玻璃外麵的世界發呆,他突然想到了什麽。

是的,第三條路,另外一條路!

不存在於衛星導航係統上的一條路,這不就在眼前了嗎?

我在那不勒斯的選擇可不是隻有要麽給人做嫁衣,要麽就灰溜溜轉會離開這兩條路啊!

我要從中破出一條路來,就像在看不到路的GPS中生生辟出來一樣。這條路或許不是坦途,也得不到支持,但老子就是要走這條路,也隻能走這條路!

當我在場上按照我的做法不斷進球的時候,我看主教練你還讓誰做進攻核心!

對嘛對嘛,這才是我陳英雄的風格!哈哈哈!

想通了這一點的陳英雄突然在車內哈哈大笑起來。

惹得那位前麵開車的美女保鏢兼司機又通過後視鏡瞥了他一眼。

在陳英雄的笑聲中,路虎發現3猶如破浪而出的船一樣,從這條被灌木叢覆蓋了的林蔭道中衝了出來,眼前就是那條陳英雄熟悉的公路了。

卡布列拉一個漂亮的甩尾,將車子駛上了公路,向著陳英雄所住的酒店駛去。

這個時候陳英雄的手機響了,接起來就是負責保衛陳英雄的警察分隊小隊長焦急的聲音:“你在哪兒!你在哪兒!”

這兩句意大利語陳英雄還是聽得懂的。

他大笑著用蹩腳的意大利語回答道:“我們回家了!”

說完,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懂,結束了通話,將手機往旁邊一扔,臉上帶著笑意哼起了歌。

克裏斯汀.卡布列拉又在後視鏡裏瞥了一眼自己的雇主,今天的雇主真的很奇怪。之前還愁眉苦臉,不知道怎麽了,現在突然就眉開眼笑了,甚至還哼起了歌。

真是一個怪人!

※※※將陳英雄的路虎發現3駛入了酒店的地下停車場之後,兩個人先後下車。

沉悶的關門聲在空蕩蕩的停下停車場裏回蕩。

“啊!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來,擁抱……”陳英雄張開雙臂就朝著卡布列拉撲了過去。

不過他並沒有成功將對方攬入懷中,而是突然一陣天旋地轉,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趴倒在地上,下巴緊緊抵著冰涼的水泥地麵,雙手反剪被人按在背後,大腿和小腿的連接處還壓了一條腿,同時肩部被人用胳膊肘牢牢頂住,不讓他有翻身起來的機會……“啊……這……”陳英雄叫了一聲。

“請自重,陳先生。”卡布列拉冷冰冰的聲音在他後腦勺上方響起。盡管之前她的聲音就透著一股子冷勁兒,但是現在顯然要更冷。也不知道是她聲音的原因,還是這地上確實真的很亮,反正陳英雄覺得心都涼了……“我,我隻是……呃……隻是想感謝你……該死……”

被人壓住了肩膀和脖子,整個人就像是一張紙一樣牢牢貼在地麵上,讓陳英雄說話很艱難。

不過他還是沒忘記罵粗口。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壓力陡然一輕——他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

“下次請不要突然做出這樣具有攻擊姓的動作來,陳先生。很抱歉,讓您受驚了。”站起來的卡布列拉對陳英雄說。

陳英雄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有些狼狽地拍打著自己胸口、肚子和腿上的灰塵。沒好氣地說:“我隻是想感謝你而已,我這個人就這樣,情緒外向,姓格衝動,我想到什麽就做什麽……擁抱也算是該死的攻擊行動做嗎?”

“可以借擁抱的機會突然鎖住對方的胳膊,然後用膝蓋撞擊小腹。”卡布列拉表情平靜地說道。

陳英雄翻了個白眼。“我幹嘛要對你這麽做啊!”

自己怎麽淨遇到這樣的女人呢?現在看來莎拉波娃已經算得上是真溫柔可人了啊……看到陳英雄一臉不爽的樣子,卡布列拉隻好再次道歉:“抱歉,陳先生。我們做保衛工作的人反應都比較快,很多時候完全是處於下意識的動作。請問你受傷了嗎?要不要我去給您叫醫生?”

陳英雄沒好氣地說:“真受傷了也不是我來找你麻煩了,而是勞倫蒂斯那個老頭子!”可不是嗎,自己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前鋒,卻被他自己的保鏢給弄傷了,這上哪兒說理去啊?

“實在是很抱歉!”卡布列拉再次道歉。“誤會了你的好意。”

說完她張開了雙臂,微微仰頭,看向陳英雄。

陳英雄被她這動作弄得莫名其妙的。

“幹什麽?”

“作為補償,可以讓你擁抱一下。”卡布列拉說道。

陳英雄的眼睛在她高聳挺拔的胸部上停頓了一秒鍾,卻搖了搖頭:“算了,求來的施舍,沒意思的很!”

他轉身向電梯走去:“但我還是要謝謝你,我這人恩恨分明,該謝的就是要謝。謝謝你幫我找到了另外一條路,這讓我今天心情好,我就不跟你計較你把我推倒在地還壓在我身上的事情了!”

卡布列拉跟了上去:“隻是繞了一截路而已,這不用謝什麽,陳先生。”

“不,是另外一條,另外一條路,你看不到的路,但是我能看到。”

按下了電梯按鈕,在門口等待的時候,陳英雄扭頭看向依然不苟言笑的卡布列拉。

“你是那不勒斯球迷嗎?”

“我不看足球,陳先生。”

“哦,那真可惜,你看不到好戲了……”陳英雄嘟囔道,臉上的表情很是遺憾。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