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哄夫
雨後的空氣異常清新,付明悅腳步輕快的往長青宮走去,剛走到‘門’口,就見到在內書房伺候的兩個小太監小林子和小庸子在候著。。: 。
一見到她,兩人立刻躬身道:“付姑姑。”
“你們找我有事?”
小林子道:“前幾日‘陰’雨綿綿,小的們怕內書房的書籍受‘潮’,想趁著今日天氣好搬出來曬一曬,隻是夏總管這兩日請假出了宮,所以來請示付姑姑。”
如今皇帝身邊最得用的有兩人,一是太監總管夏霖,另一人便是付明悅這個四品‘女’官。鑒於裕元皇帝有“把‘女’官當太監使”的愛好,很多事情都讓付明悅伺候,因此付明悅的地位比夏霖還要高些。
管理內書房雖然是夏霖的職責,但現在他人不在,兩個小太監來請示付明悅是十分合理的,畢竟常常在內書房伺候皇帝筆墨的人是她。
付明悅望了望天空,萬裏無雲,是個好天。
“走吧,我跟你們一起去。”她倒不是不放心兩個小太監,隻是皇帝的書籍可不是什麽人想動就能動的,她得去現場指揮才行。
幾人來到內書房,這寢宮的書房雖然遠遠不如禦書房那般豪華大氣,但畢竟是皇帝的地方,自然也裝修得‘精’巧別致。幾個大書櫃裏分‘門’別類的放著各種書籍,封麵和書頁都經過特製‘藥’水的處理,輕易不會有蛀蟲。
兩個小太監將書一摞一摞的抱出來,放在院子裏早就準備好的架子上,一切都井然有序,並沒有半分差錯,站在‘門’口的付明悅不由得開起了小差。
來到這個時空已經快半個月了,她‘逼’著自己以最快的速度適應了皇宮的生活在她剛來的時候出現過一次,隻說了一句“係統已啟動,祝你好運”便消失無蹤,留給她一個完全沒有升級的係統和一手其爛無比的牌。
其時正是爭奪儲君之位的關鍵時刻,後宮三大勢力:祁貴妃和她所生的大皇子秦政、肖淑妃和她所生的二皇子秦放,以及皇後和她所生的四皇子秦攸之間的明爭暗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偏偏她的目標人物三皇子秦牧,是個生母不受寵,自己也不被皇帝待見的主,就連她這個‘女’官,在皇帝麵前恐怕比他還有臉麵些。
她深吸了一口氣,與其怨天尤人,不如把時間和‘精’力用在考慮如何幫助三皇子繼位上。現在她和三皇子是一條船上的人,若是其他人登上皇位,三皇子的日子不會好過,而她則將因為任務失敗而直接gameover。
“付姑姑——”小林子抱著一疊書叫道。
付明悅瞬間被拉回了思緒,正要應他,就聽屋裏傳來“砰”的一聲響。她趕緊轉頭望去,隻見一個狹長的白‘玉’盒子摔碎在地上,一個畫軸掉出,鋪展開來。
屋裏的小庸子臉‘色’慘白的呆站著,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情景。
付明悅兩步就跨了進去,心中也是頗為忐忑,她已經認出那白‘玉’盒子是放在最裏麵書櫃的最上層的,皇帝平時從來沒有拿出來過,但從成‘色’可以看出那‘玉’極其稀有,放在裏麵的必定是貴重物品。
她走到畫軸前麵,蹲下.身,隻見上麵是一幅‘女’子畫像。畫中人並未梳發髻,一頭青絲柔順的披在肩頭,完美的臉型,‘精’致的五官,櫻桃小嘴邊兩個淺淺的梨渦,襯得臉上的笑意更加柔和。身上沒有任何首飾,整個人就如出水芙蓉一般清麗。
而她最為突出的便是那雙翦水秋瞳,雖是畫像,卻似乎仍可見她的眼‘波’流轉,如寶石一般的眸子仿佛能看到人的心裏去。整幅畫像栩栩如生,人物含情脈脈,可見作畫之人的筆力和對畫中人的感情。
付明悅瞥到畫像右下角皇帝的印章,一顆心嚇得砰砰‘亂’跳。這後宮中分位高又得寵的妃嬪她早已認了個遍,卻從未見過畫中的‘女’子。眼光再往上一瞟,畫像左邊題著兩行詩句,她還未來得及細看,就聽到外麵“皇上駕到”的聲音響起。
正想將畫軸卷起來,她突然見到詩句中一個清晰的“瓊”字,莫非這畫中人竟然是三皇子的生母瓊妃?她立刻啟動係統,將畫像掃描了一遍,然後迅速將畫軸卷起,自己則跪在畫軸前麵,裝作來不及出‘門’迎聖駕的樣子。
皇帝的腳步聲停在了‘門’口,‘門’外的小林子和‘門’內的小庸子也都跪倒在地,渾身抖得連“叩見皇上”幾個字都說不出來。
付明悅低著頭跪著,動也不敢動。雖然係統資料顯示,皇帝一向對她頗為滿意,當初也是破格提拔的她,但如今她窺到了皇帝的秘密,隨時可能被滅口,今日恐怕就是她在人世間的最後一日。
她連三皇子都未見過,任務就要失敗了。
時間仿佛停在了這一刻,書房內靜得幾乎能聽到各人的呼吸聲。片刻之後,皇帝再次邁開腳步,徑直走到了畫軸前麵。
匆忙之中,畫軸並未完全卷好,隱約可以見到皇帝的印章。
皇帝沉默了足足有一刻鍾,這才對‘門’外叫道:“來人!”
幾個‘侍’衛湧入,皇帝指著小林子和小庸子:“將這兩個狗奴才給朕拉出去杖斃!”
“皇上——”兩人待要求饒,已經被‘侍’衛捂住嘴巴拖了出去。
現場就像一場無聲電影,付明悅反而冷靜了下來,如今事情已經發生,驚慌失措也無濟於事,皇帝若要殺她,她肯定躲不過,不如坦然麵對罷了。
如果完不成任務,救不了秦穆,那就讓她隨他去吧。
“付明悅,抬起頭來。”皇帝的聲音冷冷的。
這段日子,皇帝一直叫她“明悅”,如今突然連名帶姓的叫,她竟有些不習慣。乖乖的抬起頭,她心中的懼意已經消失。左右不過是個死,如果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皇帝直直的盯著她,好一陣子沒說話。
她靜靜的與皇帝對視著,眼神中既沒有卑微,也沒有害怕。
“明悅,這後宮之中,知道得越多的人死得越快。”皇帝終於開口。
“奴婢知道。”付明悅輕聲答道,嘴角帶上了一抹了然的淺笑。皇帝這話大概相當於死刑的判決了,不過她至少好過那兩個小太監,皇帝還肯給她解釋一下要她死的原因,那兩個可是直接就丟了‘性’命。
她的笑讓皇帝的身子微微一顫,臉上的神情也開始不斷的變化,有歡喜,有惆悵,有失落,有憤怒,甚至還有恨。各種表情輪換了一遍之後,卻又變成了冷漠和淡然。
“起來吧,此事不可被其他人知曉。”他的聲音裏已經聽不出一絲情緒。
付明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帝這是……放過她了?雖然她知道自己長得不錯,但還不至於到一笑傾城的地步,皇帝決不會因為她的笑容便饒了她。
“皇上……”她下意識的叫道。
皇帝沒有再理她,而是俯身將畫軸撿了起來,輕輕的拍著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塵,動作溫柔的仿佛在嗬護自己的至愛一般。付明悅偷偷抬起頭,發現他的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隻是下一刻,恨意又開始湧出,讓她懷疑之前隻是自己的錯覺。
“還跪著做什麽?”皇帝將畫軸卷了起來,放到書櫃裏,說道,“還不將這裏打掃幹淨?”
付明悅看著地上的白‘玉’碎片,心中驚疑不定,但是也不敢多想,立刻開始動手打掃。
待她打掃完畢,皇帝道:“你出去吧,今日不用你伺候了。”
“是,奴婢告退。”她退出了書房,順手將‘門’輕輕帶上。
當天皇帝再未召她伺候,她總有種皇帝在躲著她的錯覺,可她隻是一介‘女’官,皇帝為何怕與她見麵?莫非是因為那畫像中的‘女’子?可是她跟她長得又不像。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將係統掃描的畫像調了出來,仔細看了看上麵題的兩句詩。
結葉繁雲‘色’,凝瓊遍雪華。1
十個字中,有九個字都寫得十分飄逸剛勁,唯獨那個瓊字清秀娟麗,仿似出自‘女’子手筆,也因為這個不同,她才能一眼看到它。
若這畫中‘女’子真是瓊妃,那這件事可就耐人尋味了。她剛來這個時空的時候,便已經詳細查過瓊妃和三皇子的資料。瓊妃還未生下三皇子便已寵冠後宮,卻在三皇子三歲那年突然失寵,被遷至冷宮附近的清溪宮居住,如今已經十多年過去了,皇帝竟未再召幸過她一次。
若非當時還在世的慈安太後十分喜愛三皇子,時常護著他,恐怕母子倆早就被人害死了。七年前慈安太後過世,瓊妃幾乎消失在了眾人眼中,仿佛後宮壓根就沒有過這個人。
付明悅把資料再看了兩遍,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按照瓊妃之前受寵的程度,一旦失寵,應該有不少人會落井下石,而她竟能將三皇子平安的養大,若說這背後沒有人護著,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隻是誰敢去護一個十多年前就失寵的妃嬪?又有誰願意護一個已經不可能東山再起的廢人?付明悅雖然隻在這裏呆了半個月,但見到的妃嬪之間互相傾軋的事情可著實不少,沒有皇帝的寵愛,就等於一切都失去了。
實在是想不通,不過她心中反而輕鬆了一些,皇帝能一直保存著那幅畫,說明他對畫中之人始終不能忘情。如果那人真是瓊妃,而她能查到她失寵的原因,對症下‘藥’,幫她複寵的話,三皇子登上皇位才有那麽一點可能。否則一個無寵的妃子,一個不受重視的皇子,加上一個身份卑微的‘女’官,怎麽看都沒有翻盤的機會。
但她現在不能輕舉妄動,必須要擺出一副將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裏的態度,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否則就會落得跟那兩個被無辜杖斃的小太監一樣的下場。
“付姑姑,尚宮局將皇上後日中秋家宴的衣飾金冠等物送了過來,請你去查點。”一個小宮‘女’站在‘門’口恭敬的說道。
“請她們稍等,我馬上過去。”付明悅將心中的疑‘惑’和打算都收了起來,她隻能‘私’下裏慢慢查探。這皇宮各種關係錯綜複雜,三股勢力又鬥得十分‘激’烈,她必須小心翼翼,不去觸碰任何與他們利益有關的人和物。
而她更要防備的是皇帝,作為一名‘女’官,皇帝是她唯一的倚仗,如果連皇帝都得罪了,她也就‘混’到頭了。
“家宴……”她望了望已經暗下來的天‘色’,臉上浮起一抹嘲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