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曼從她眼神裏感覺到了滿滿的敵意,想來她又是因為易雲的事情而來。上次見到她就感覺出來了,她喜歡易雲。對於情敵,自然要給予相應的尊重,表現出一點風度來才好。於是將她讓到後麵來,請她坐下,倒了茶,才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要跟我說什麽呢?”

程亞柔雖然性子急躁,但是別人以禮相待,她也不好太過火了。收斂了神色,喝了一口茶,才試探地問道:“你……真的跟易雲好了嗎?”

“是啊!”海曼毫不遲疑地點頭。

程亞柔見她這麽坦誠地就承認了,表情有些驚訝,心裏也有些惱火,脫口嚷道:“你怎麽能跟他好呢?”

“我為什麽不能跟他好呢?”海曼笑望著她反問。

“你……你不是嫁過人了嗎?怎麽能……”程亞柔這話一出口,意識到自己好像說得過分了一點,趕忙煞住車了。

海曼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她這話後的意思,在她眼中,恐怕是一個不甘寂寞的寡婦,迷惑人家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糟蹋了一顆好男人的苗苗,所以才氣不過,氣勢洶洶地找來吧?

“嫁過人就不能有第二春了嗎?”海曼啜了一口茶水,不疾不徐地反問道,聲音裏不帶半點惱怒,反倒盈著淺淺的笑意。

程亞柔愣了一下,看著海曼的眼神就多了點迷茫,這個女人怎麽回事?她是真的無所顧忌,還是天生臉皮厚?分明已經是不潔之身,非但沒有半分羞愧,反倒坦然到這個地步,這自信哪裏來的?

在踏進錦銘之前,她感覺自己嘴裏含著無數利箭,每一支都能直射海曼要害,足以讓這個女人知難而退。可是現在她忽然有了一種無力感,總覺的海曼周身籠罩著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保護層,無論她射出什麽樣的利箭,都能被那保護層連消帶打,卸去力道,不足以傷害她分毫。

“你是真的喜歡易雲嗎?”她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海曼看著她笑,“你這個問題未免有點多餘了,在你看來,不是隻有我喜歡易雲的份兒,沒有易雲喜歡我的份兒嗎?我有不喜歡的理由嗎?”

程亞柔也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確實,在她看來,不管從哪一方麵來講,海曼都是配不上易雲的。

“那你也不能跟他好!”她有些急了,脫口道。

她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海曼那不動聲色的模樣更是刺激了她,讓她心緒煩亂,不能冷靜地字斟句酌。

“這又是為什麽呢?”海曼突然覺得這個女孩很有意思,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想聽聽她接下來會說些什麽。

不知道怎麽的,程亞柔被她看得臉上紅了一紅,低下頭去,“因為……因為他另外有一個喜歡的女人……”

“那個另外的女人是哪位?不會是你吧?”海曼故意逗她。

“要是我就好了……”程亞柔在心裏嘀咕了一句,才咬了咬唇,下定決心一樣地抬頭看著海曼,“你應該也知道那隻碧玉簫吧?易雲整天跟寶貝一樣帶在身上的那個……”

海曼當然知道那個碧玉簫,如果不是因為那個碧玉簫,她或許跟易雲無緣相識,“是啊,我知道的!”

易雲曾跟她說過那隻碧玉簫的淵源,她也知道是一個女子送給他的。看來她的這位情敵這次要拿這個來說事了!

“你大概隻知道碧玉簫,不知道那碧玉簫的來曆吧?那碧玉簫是一個女人送給易雲的定情信物,易雲一直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的,心裏根本容不下別的女人……”她說著瞟了海曼一眼,卻驚訝地發現,海曼臉上根本沒有預期的醋意,飛快地皺了一下眉頭,語帶不解,“難道你不介意嗎?”

“我不喜歡庸人自擾!”海曼微笑地答。

程亞柔似乎沒聽明白,“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海曼正色地看著她,“感情是兩個的人的事,我需要在乎的隻有易雲一個人,至於別人怎麽樣,跟我無關,我更沒有必要為了已經過去的事情煩惱。能讓我感情動搖的,也隻有易雲一個人而已。”

程亞柔聽明白了,海曼這是在婉轉地告訴她,在這段感情裏,她終究是個外人,不管她說什麽,自己都不會為之動搖的,還是不要白費口舌了。

她也感覺到了,論心智論口才,她都不是海曼的對手,再說下去隻會自討沒趣而已,隻好滿腹鬱悶地起身告辭了。

海曼很客氣地將她送到門外,還邀約她有空常來玩。

程亞柔草草地應了一聲,便賭氣一樣邁開大步沿著街道走去。越走心裏越堵,她苦苦思戀了易雲那麽久,竟然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一個寡婦搶走了。為什麽?為什麽易雲放著她這樣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子不要,反倒被那殘花敗柳的寡婦迷得七葷八素?

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她的一顆心因為惱恨和憤怒膨脹著,緊緊地握起拳頭。不能就這麽算了,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易雲成為別人的男人呢?如果是比自己優秀的女人也就罷了,可偏偏是一個寡婦,她咽不下這口氣。

她一路心緒翻騰著,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易府大門外。看著門匾上那兩個燙金大字,她的頭腦陡然清醒了,怎麽回事?為什麽會跑到這裏來?

雖然她知道易雲的家在哪裏,也曾經懷著憧憬的心情遠遠地眺望過,可是從來沒有走近過,更沒有走進去過。今天見了海曼,竟然下意識地來到了這裏,來這裏幹什麽?她自己也有些不明白了!

正在她踟躕的空當,一輛馬車從街口轉了進來,馬蹄嗒嗒而來,車夫一勒韁繩,便停在了易府門口。車簾一挑,從裏麵走出一個四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老爺,您慢點!”車夫伸手去扶。

老爺?程亞柔心神一凜,也顧不得多想,便跑上前去,“你是易雲的爹嗎?”

易正山此時心情正不爽,冷不丁地跑來一個小丫頭,很沒禮貌地發問,還提到了那個讓他上火的兒子,臉色就又難看了幾分,沉聲問道:“怎麽,你認得犬子?”

“是啊,我是易雲的……朋友!”程亞柔臉上不知覺地紅了一下,又急急地說道,“易老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