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明宅。

戚猛、江寒等人風塵仆仆,滿臉都是沙土,衣襟也皆是褶皺,手裏還揣著韁繩等物,不敢做任何停歇。

許朗也被叫到廳內議事,隻看著蘇玉站在布防圖麵前,手虛扶著腰間,趕緊搬來藤椅扶著她坐下。

蘇玉愣住,回頭看著他,也無奈的順著躺著,生怕許朗不順心,就當眾跟她吼起來,將懷著身子的事情給公之於眾。

戚猛結結巴巴的說了半晌,都說不清楚,江寒將紙扇打開,遮擋住他的嘴,說,“你閉嘴吧,我來說。”

“耶律齊的士兵們,昨日夜裏竟然是消失了!”江寒說罷,蘇玉便有些坐不穩,許朗伸出手按著她,不許動彈。

江寒也沒有吊著胃口,“我跟戚猛連夜帶著幾個身手好的侍衛跑去偵看,發覺是匆匆離開的,糧草和許多隨行的吃穿用度的營帳都是留在原地,可人卻是走了。周圍山間也都尋了兩遍,沒有發現埋伏。看著意思,應該是有什麽要緊事,連夜顧不得其他,我們足足追了幾十裏地,都不見蹤影。”

戚猛點點頭,也開口說,“但是能夠看得到車轍印,還有行軍的腳印,是都走了。”

“反常即為妖,哪怕是燒掉糧草,耶律齊是有仇必報的性子,斷然不會吃了悶虧就直接離開。”

蘇玉回憶著,眼神遠遠望著布防圖,京城在後麵,而五鹿山和蓉城是在前麵像是屏障般的擋著。心裏猛地有根弦兒被觸碰撩撥,她猛地站起來,站過去問,“最初探子回來報的時候,說耶律齊對陣我們有多少人馬?”

許朗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猜到了什麽,低聲說,“四萬。”

“西域一共有十萬精兵,此番調出來,就是想要一舉拿下,攻打京城。我們當時隻想著以蓉城的這點兒兵馬是無法對抗四萬精兵的,卻沒有想,其他六萬是在何處……”

蘇玉指著兩個地方,畫圈,回頭看著戚猛說,“你立刻派腳程快的人去看,這兩個地方是否有伏兵。若是有,不要輕舉妄動,立刻回來報我。”

蘇玉心不安的跳動起來,“江寒叔,你去清點些兵馬,若有伏兵,務必是要將他們給打散。”

幾人都是戰場上的老將,提醒一句,便能夠看出門道,臉色都是嚴肅起來。

“小姐的意思是,耶律齊是聲東擊西,原本就沒有想著要攻打我們,而是用障眼法,將我們給迷惑。派六萬精兵將五鹿山周圍給圍住?”

戚猛湊過去,又仔細的看著,“若是真如同您所料,那現在五鹿山的情況豈不是危急!雖然易守難攻,可若是四麵都包圍起來,沒有糧草能夠運上去,餓,也是要餓死的!”

蘇玉點點頭,隨即努力壓抑著顫抖的聲音,說,“所以請你們去看看,趁早是打開一條突破口,好歹能夠讓景行喘口氣。”

想來,這一連三日都沒有收到李景行“安好”的書信,她卻隻顧著自個兒的身子,心裏便生出了些懊惱和自責來。

許朗看著她緊鎖起來的眉頭,說,“別擔心,王爺身邊有暗衛,還有魯將軍等精兵良將能夠應付得來。”

“但願如此。”蘇玉抬頭,繼續看著布防圖。

戚猛和江寒兩人得了命令離開,到庭院裏將綁在樹根的馬匹給解開,牽著出去的時候卻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庭院,憨憨的說,“喂,你可是發現小姐有些不對勁?說不上來哪裏怪怪的。”

戚猛跟江寒不敢做任何停留的策馬狂奔,張嘴說著。無數的沙土順著呼嘯的西北風灌進嘴裏,氣得戚猛呸呸呸的吐出去。

“別管哪裏不對,先將事情辦妥才好。”江寒是看出些門道來的,卻是不確定。

蘇玉坐在藤椅上,望著窗外的天色,跟許朗說,“耶律齊定然不會是毫無準備的離開,他的糧草被我們一把火給燒掉,是無法從西域運來的,自然會沿途去搶。分出些人,到村鎮裏守著,若是硬碰硬的拚不過,就挖些地道和暗室,將百姓們都給護起來。”

“小姐,你也知道,我們城中並沒有多少人。”許朗低聲,有些為難的回道。

縱使有十二將坐鎮,行軍作戰時,將帥能夠以一敵百,可分散開來去做些人多的活計,是忙不過來的。

“那也要救一些,否則眼睜睜的看著耶律齊的那貨蠻夷燒殺搶掠,看著百姓們喪命麽?”蘇玉問,許朗歎口氣隻能想辦法去安排。

春紅端著湯藥進來,遞給蘇玉,說,“您喝兩口吧,吊吊精神。”

“言墨呢?我有話問他。”蘇玉接過來,也顧不得苦澀,咕咚咚的喝盡,將空碗遞給春紅。

半柱香的時辰,言墨匆匆自外進來,作勢要行禮,被蘇玉給抬手攔住說,“都已經什麽時候,沒有那些虛禮。我問你,景行身邊的暗衛到底有多少人,身手如何?”

言墨愣住,但不敢隱瞞的回道,“暗衛和暗哨遍布京城和要塞城鎮探聽情報,除了他們,大概有五千人左右是能夠隨行出戰的。守在王爺身邊的,是二十四個,像是暗零暗影,都是個中高手……”

“有擅長用冰刃的,有擅長用劍的,也有擅長用毒的。”

言墨看出蘇玉的擔心,安慰道,“王妃放心,這些都是自小陪在王爺身邊的死士,隻要有危險,哪怕是抵不過,也會做肉盾擋著王爺,隻要還有一個人,留著一口氣,就不會讓他受任何危險。”

言墨的這番話,總算是讓蘇玉砰砰直跳的心平複了一些。

想起前些日子還能夠見到的小蒼,蘇玉又問,“你可是知道什麽辦法能夠聯係上他們?或者是叫小蒼?”

“王爺揣著骨哨,那哨音能夠喚來小蒼,但那骨哨隻有一個,王爺從未給任何人……”

言墨正要想著其他辦法,卻看到蘇玉從脖頸上拽下來一根紅繩,末端綁著骨哨,問,“可是這個?”言墨點點頭。

這可是,李景行向來不離身的東西,據說是先帝當年親手做成賜給他的物件兒,怎在蘇玉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