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鐵護肘,削鐵如泥的寶劍,即便再周全的防備都無法避免戰時的傷。
可……李景行手臂區區巴掌大的傷口,若是再等會兒,怕是都要愈合起來,哪裏就得蘇玉這般小心謹慎。
暗影、暗零都目瞪口呆,看蘇玉極其誇張的抬起李景行的手肘,緊張兮兮的吹著風,還特意掏出繡著蝴蝶的絹帕來擦拭著血跡。
哈圖魯唇色烏黑,走路仍舊有些不穩搖晃,可蘇玉卻視若無睹般,連回頭看一眼都覺得多餘,隻嗬斥著暗影,“你們兩個!還愣著做什麽!”
“趕緊把他送回去,要不待會兒出現什麽問題,你們能夠治?”
蘇玉回眸,嚇得暗影原地都要跳起來似的趕緊架著李景行,暗零更是懂事的直接將他背起來,說,“您別嫌棄顛簸,我腳程快。”
李景行哭笑不得,像是戰場受了極重的傷似的,看著蘇玉將汗血寶馬牽著,緊隨其後。
明宅,李景行歸來時,玄色衣袍因沾染幾個弓箭手的鮮血而變得烏黑,又是暗零背著回來,嚇得許朗以為他們遇到什麽危險,頓時慌亂的幫忙抬到了廂房,回頭看著蘇玉,拽著手臂足足扯著轉了兩圈,看清楚並無受傷痕跡,才鬆口氣的放心下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許朗問,李景行笑著將衣衫退下,露出一道弓箭剮蹭的痕跡,隻是露出點兒皮肉罷了。
“我給你清理清理傷口。”蘇玉將披風脫下,交給春紅。
李景行安靜的靠在床榻,皮肉微微外翻綻開,清理創傷時,刺痛的感覺明明可以忍住,卻故意喊出口說痛痛痛!
暗影和暗零兩人抽著嘴角,趕緊推搡著跑出屋外,蘇玉不發一言,隻低頭將金瘡藥粉末灑在他的傷口處,用紗布包紮起來,隨即看著輕輕要將頭靠在自己肩頭的李景行,試圖躲閃。
“我有些頭暈……你為何這般冷淡呢。”
李景行故意用右手拽著蘇玉的腰,將她攬在身側,頭輕輕抵著她磨蹭著,說,“你難道不是心疼我麽?”
蘇玉強忍著心底的怒意,諷刺道,“堂堂兵馬王爺,隻不過劃出來個口子就齜牙咧嘴,也不怕外麵的士兵瞧見笑話。我在山頂那般做,是為了甩掉哈圖魯,你難道看不出?”
李景行歎口氣,知道即便再賣可憐,使用苦肉計,也是無濟於事,索性正經起來。
“你覺得是巧合?”蘇玉問。
李景行搖頭,從懷裏掏出暗中射殺的弓箭手的羽箭殘頭,指著箭尾的紋路,說,“這是西域的弓箭手特有的羽箭配置,都是用高純度的鐵煉製出來的,其餘的人是拿不到的。而且普通的弓箭手,絕對接觸不到這些,唯獨是王室的貼身羽林,才能夠使用此物。”
李景行說罷,將東西遞給蘇玉。
掌心,沉甸甸的墜感,倒是讓蘇玉也不由得皺起眉頭。
“尾隨而至,故意想要用苦肉計,想來是沒錯的。但是響尾毒蛇,應該不是有意為之。”
李景行回想著當時的危機瞬間,若不是哈圖魯忽然衝出來,想來蘇玉是免不得挨一口。
“我也有些看不懂,哈圖魯到底想要做什麽,但願,他今日能夠記得你救了他一命,兩不相欠。以後莫要想方設法的做什麽才好……”
李景行看著蘇玉,想起哈圖魯凝視著她的眼神,極其熟悉又讓他不由得心驚和重視。
榮生客棧,哈圖魯回到天子閣,看著跪倒一地的手下,傷殘都是極重的,卻咬著牙,直說未曾完成交代的任務,問心有愧,請求責罰。
哈圖魯低頭看著毒蛇咬傷的地方,揮揮手,讓眾人退下。回憶著危機一瞬的情況下,他竟然沒有多想的就替蘇玉擋了下來,幾乎是下意識。
明明,如果蘇玉受傷對他的計劃來說,才是期盼已久的。
可……哈圖魯將手臂包紮的紗布扯下來,清水浸透的洗幹淨,晾曬起來,湊過去輕輕嗅著,似乎還有蘇玉的味道。
回憶著山頂她包紮時,靠得那般近,瓷娃娃般麵容讓他的心都忍不住隨著砰砰直跳起來。
“蘇玉,你終究會是我的。”哈圖魯有些頭暈,扶著雕花木桌,挪到臥榻處。
明宅,李景行還想賴著不走,蘇玉卻直接拎著木棍將他給灰溜溜的趕走。
春紅忍著笑意,替她熨燙著鬥篷,懸掛起來,回頭說道,“小姐,本想著王爺能夠帶你去食樓聽聽小曲,話本子都聽聽樂,再吃些紅燒蹄髈之類的。可誰想到,竟然是灰頭土臉的跑回來了……這一趟,看著王爺可是不情願離開呢,您為何非要趕著……”
蘇玉將翡翠發簪摘下來,小心翼翼的收進匣子裏。
“那我能如何?將他留著?你沒看到,他隻要出現,明叔的臉就要垂到地上去了,唉聲歎氣的繞著院子走,時不時就說有要事跟我商量,來轉兩圈。要是再不走,怕是待會兒他們就要比武了,傷筋動骨的再壞了情分,還不如讓他回去歇著。”
蘇玉用心良苦,解鈴還需係鈴人,可現在鈴鐺掛在那兒,一時半刻也解不開。
春紅聽言墨大概也知道些內情,忍不住隨著沉默下去。
“不用愁眉苦臉的,你家小姐有本事,逢凶化吉,就算是撞到南牆也能夠直接開鑿出來窟窿繼續向前走。你要是耷拉著臉,言墨待會兒便以為我欺負你,可是不要給我好臉色看呢!”
蘇玉說罷,倒是看她含羞的模樣詢問道,“你們的婚事,想得如何了?若是按我的意思,是該回到京城,等凡事塵埃落定才好。熱熱鬧鬧的,將街坊鄰居都請來,也算是見證了喜事一樁。”
蘇玉猶豫著幾分,說,“可現在戰事當前,說些難聽的。誰都不知會否還有明日……”
“這幾日,讓明叔幫忙操辦著也好,隻是怕委屈了你……畢竟婚事,是女子一生中最為重要的。”蘇玉擰著眉,看春紅沒有開口,以為她是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