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獄卒拎著特意備好的食盒偷偷遞到木柵欄外,蘇玉提來抿著唇輕笑。
“有勞弟兄們,也不必如此費心。”
蘇玉撚起兩塊桂花糕,品嚐著該是春紅親手蒸製的,因思緒不定,便多放些黃糖,使得口感微苦,“蘇宅可是安好?”
倒是想問李景行是否回到京城,可偏又怕給他們增加些負擔,隻能如此旁敲側擊。
而暗哨獄卒點點頭,說,“言墨安撫著小主子,一切並不大礙。”
蘇玉垂眸,將食盒遞還回去。
其實這幾日,她也想到許多關鍵之處。為何厭勝之術的罪名這般大,可官員從未讓她過堂審訊,為何她像是被丟棄看押在此處無人問津。
這怕是圈套,隻是圈套到底是衝著李景行還是她,不得而知。如果是皇帝有所疑心,那蘇玉倒是寧願李景行回京城以後不要貿然行動,平白落得把柄給旁人。
可牽絆思緒都無法傳遞出去,隻能看著監牢的那扇窗,看著外麵的月亮圓了又缺。
蘇宅,李景行風塵仆仆的邁過門檻便將刀劍扔到旁側,渾身的殺氣使得言墨直接跪在地上,請罪說道,“沒有護好夫人,是屬下失責,請主子責罰!”
李景行的眼底都是陰霾,像是有著一團黑霧散不開,聲音裏像是夾雜著冰刃般的冷意,眼底都是泛紅的血絲,而雙手因緊緊握著韁繩而勒出條條傷痕,又血肉翻出來,他卻一點都不在乎,隻是看著麵前跪倒一地的暗衛,壓著聲音開口問,“誰做的。”
“聽聞有人趁夜去官府裏說夫人用厭勝之術迷惑眾多權貴家的夫人。而理療館的事情近日卻是也惹得許多人眼紅注意,權貴夫人們想要避開風波,不肯出麵替夫人解釋,以至於眼下夫人還是困在地牢裏。不過弟兄們照顧著,隻……隻環境會有些差,可並不會有任何的缺失和刑罰。”
暗影顫顫巍巍的說著,冒死看到李景行掃過來的視線。讓蘇玉在監牢裏,就已然是不可饒恕的事情,又何談刑罰?
若是在蘇玉的身上發現一條傷痕,怕李景行會不顧一切的闖地牢,將那裏血洗。
“兵部尚書府的夫人和刑部尚書府的夫人是想要通過後宮娘娘來平息此事的,可奈何陳皇後並不願意聽任何辯解,推拒掉她們進宮請安的帖子,倒是推脫說身子不便,等過些時日再讓她們入宮。女眷也想不出任何法子,誥命加身,不能拋頭露麵更是無法到官府去麵見……”言墨說著。
自聽聞蘇玉被關押在地牢裏,唐氏和王氏便急得團團轉,甚至是想要找許多門路進去看看,無一例外都被拒絕。甚至是娘家都傳來消息,讓她們跟蘇玉保持一段距離,否則牽連厭勝之術便是惹了皇帝的龍顏,若是怪罪下來,且不是區區尚書能夠護得住的。
唐雙兒幾次三番的想要來看望,想想法子,都被蘇誌文給拒絕,兩人因此還吵了一架。
“唐姑娘還是請回吧。”蘇誌文將軟轎攔在外麵,唐雙兒甚至都沒有機會掀開簾幔落腳。
憐兒倒是替自家小姐惱火,指著蘇誌文道,“你這是什麽態度!我家姑娘知曉蘇娘子有難,在如此關卡冒著流言蜚語前來,你卻不知感恩,還擺出這副嘴臉,難道是我們尚書府的嫡女大小姐要追著你們才好?”
憐兒的話,讓蘇誌文的臉又鐵青了兩層,聽著軟轎裏麵唐雙兒都有些哭腔的聲音。
唐雙兒咬著薄唇,隻是堅定的看著軟轎外,問,“你可真是不願讓我進蘇宅。”
“是,唐姑娘請回。此事是蘇某的家宅之事,就不勞您費心。”
蘇誌文恭敬的拱手,若是繼續糾纏倒也難看,唐雙兒便狠狠的說出“回府”兩個字,再不曾來。
言墨從屋裏出來,看著蘇誌文定定看著唐雙兒的背影,攥緊拳頭的模樣,歎口氣說道,“蘇兄又何必如此為難,絕情。”
蘇誌文苦澀的笑著,此番光景,若是蘇玉不能夠洗脫冤屈罪名,但凡是跟蘇宅交往過密都會惹到牽連。這時候,越是親近便是離鬼門關斷頭台越近。
即便看得出兵部尚書和刑部尚書的兩位夫人都並不是趨炎附勢,貪生怕死之人,可他們哪裏能夠拖拽著旁人的手共赴黃泉?
“景行何時回來?”蘇誌文問著,怕也隻有將所有的希望都壓在李景行的肩頭。
此刻,滿京城都紛紛落雪,而牢獄裏,蘇玉抬頭望著窗戶處趴著的那隻蒼鷹,它撲騰著傲人的翅膀羽毛,兩隻眼睛像是有些嫌棄的環繞著周圍,似乎是在猶豫著是否要鑽進來。
蘇玉驚喜的站起身,抬起手,小蒼便低聲的叫喚了兩聲,飛到她的掌心,輕輕的低頭咬著腳踝處綁著的竹筒,她小心翼翼的取出來,看著裏麵筆墨未幹的字跡,就像是看到了李景行的模樣。
“別怕。”李景行簡單的兩字,惹得蘇玉淺笑,用手撫摸著小蒼的羽毛,看著它也有些晝夜未歇,消瘦的模樣,心疼的嘀咕著,“怕是他心裏才煎熬。”
小蒼咕咕咕的輕叫著,聽到有人巡視的腳步聲,順著窗戶飛走又在外盤旋兩圈,直到蘇玉揮揮手,才頭也不回的飛走。
知道他回來,心裏便踏實許多。
蘇玉那夜倒是久違的安眠,可蘇宅卻是燈火通明,李琪樹跑到主屋猛地推門而進,張嘴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卻看到李景行眯起眼眸,泛著幾分寒意的瞪著他,道,“你阿娘不在,便是不知守規矩?這般貿然闖進來,成何體統?”
李琪樹皺著眉,自知有錯,撲通的跪在地上,聲音沙啞的說,“娘親有難,孩兒不知該如何做,一時慌亂,還望爹爹責罰。”
“出去。”李景行懶得多說一句,可李琪樹卻死死的跪在地上,任憑言墨想要攙扶著都不肯站起。
李景行看著他,對言墨揮揮手,倒是站起身邁步到他麵前,俯視著衣容不整的李琪樹,問,“你這般是想做什麽?以下犯上?不懂禮數,私塾學堂裏的聖賢都白白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