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遇,可遇不可求。

世間萬物皆有造化因果,若是能夠遇到施以援手,拽出深淵的人,怕也是積福所得。

小兵眼眶泛紅,盯著蘇玉有千萬句感激的話想要脫口而出卻終究是吞咽下去,重重跪在地上磕著頭,砰砰直響的紅腫起來,肉眼可見的露出些血跡,吸溜著鼻涕眼淚,用手背擦拭著眼眸說,“以後我……”

“別以後,走,現在我就帶著你去找魯將軍。”

千恩萬謝的誓言要思慮再三才能夠說出來,否則他日若是做不到,便是孽債難還。

李琪樹想要摟著小兵的肩膀離開,躲避蘇玉的盤問和訓斥。這點兒心思又怎麽瞞得過她,“你站住!”

言墨在她的眼神吩咐中,帶著小兵離開去尋魯將軍,而李琪樹尷尬的回頭甩著袖擺,有些撒嬌的齜著牙,隻道是笑著說,“阿娘,您別總是火氣這般旺盛,我也想要替你分擔些,也並未做什麽要受責罰的事情吧?”

“跪下。”蘇玉眼下尋不到什麽戒尺,卻嗬斥兩聲,就看李琪樹麻利的掀起衣擺,跪在麵前。

羊毛氈營帳外麵是呼嘯而過的冷風,銀屑炭燒得旺盛,有灰塵飄散到空中旋轉幾個弧度落下。

蘇玉看他梗著脖子,並不知道錯在何處的樣子問,“是誰幫你混進到隊伍裏的?”

前往城郊駐防的車馬,都是從蘇宅裏整頓的。言墨眼皮子下麵是斷然沒有可能摻雜進多餘的人,剛剛試探過,言墨是並不知情的。

也就是說,隊伍裏便有其他人替李琪樹做障眼法,將某個隨行的暗衛給取代。

“我倒是說,你前幾日總是到主屋裏纏著我討好,又是背誦功課,又是練習劍招。從未見你那般刻苦的模樣,原來是心虛,想要多多積攢些抵掉此刻犯下的錯?”

蘇玉回憶著前幾日,就知道李琪樹心裏是沒有憋著什麽好事的。

李琪樹聽聞此話,也是有些無辜的扁著嘴,強詞奪理的解釋道,“阿娘怎這般說我,身為兒子想要親近親近娘親,有什麽不對的?您說的未免也太難聽,好像我有何種目的似的。”

這倒打一耙的功夫,跟李景行倒是學了十成十。

怎就好的不學,偏生要學這些投機取巧的把式?蘇玉更是氣急,猛地拍著木桌,問,“是誰?”

“娘,您別動怒,這要是將手拍疼了,回去爹肯定會教訓我。”

李琪樹對於李景行,骨子裏是有著懼怕,忙說,“他是幫我,我若是出賣兄長,那必定是忘恩負義,貪生怕死之輩。娘親也不要總是逼我……”

這兩三句話,蘇玉就已經猜到是許慕寒拗不過李琪樹的哀求,幫忙混進來。能夠讓琪樹稱之為兄長,又不怕李景行和她的威嚴,敢暗度陳倉的,也沒有旁人。

李琪樹自知失言,趕緊捂著嘴,心裏默默盤算著,許哥哥,我可不是故意的!

“明日,我便讓人送你回去。”蘇玉不由分說的揮著袖擺,道,“今日你就歇在此處,我盯著你。也不怕你會趁著無人跑走……”

李琪樹聽聞此決定,趕緊站起來,也顧不得繼續跪著,扯著蘇玉的手肘便央求的搖晃著,說,“阿娘,您別趕我走啊!我辛辛苦苦的隨著您到這兒,什麽都沒有做,若是回去豈不是丟人?”

李琪樹滿眼都是焦急,像是鐵了心意要在軍營裏似的。

此處並非是兒戲,若是忙亂起來,蘇玉更是顧不得護著李琪樹。

“軍營處處都是要守著規矩的,你毛毛愣愣若是惹到什麽軍法,我是護不住你。況且眼下正值忙亂時節,人人都想要盡快將營帳駐紮規矩好,你若是想玩,等春季暖了,我自然會讓魯將軍帶著你四處轉轉。”

蘇玉愛子心切,眼裏李琪樹不過是未長成的孩童罷了,哪怕是如今他已經能夠比肩自己,打眼看過去跟言墨等人並無什麽區別,可為娘仍舊不希望他會落入到危險境地裏,“聽話,回去在蘇宅裏替許姨姨幫手。”

李琪樹見她看輕,氣不打一處來,挺著胸口道,“娘!我不是孩童了!”

“習武多年,便是為保家衛國,護守一方。你也說如今是用人之際,城郊駐防的將士們本就不夠,我好歹年輕力壯能夠做些體力活,可你偏偏要讓我回去,難不成是徇私?”

李琪樹直接了當的說著,看蘇玉沉默著,氣勢又瞬間弱下來,不敢繼續強硬,“阿娘,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許哥哥和言墨叔叔都能夠來,您身為女子都在……為何非要讓我回去?難不成,我的力氣要比你弱些?還是您心裏,從不覺得我能行?”

殺人誅心,李琪樹此番問話倒是讓蘇玉騎虎難下。

她若是不留著李琪樹,便是對兒子的不信任,認為他難當重用。

可若是留著李琪樹,必定不能時時刻刻護著,營帳裏的將士兵卒性格迥異,難免會有挑釁之事,皆是她不能夠出麵,隻能靠他自己……

“娘!您讓我試試可好?我也不想成為廢物,我也想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若是看過這些,還能夠聽話離開,我竟不如剛剛那十幾歲的小兵,難道您希望自己的兒是這般懦弱,遇事就退縮沒有擔當的人麽?”李琪樹懇求著。

“你若是留下,我不會護著你。衣食住行,做事都要跟外頭的將士們同樣,別想著有任何的特別。”

蘇玉看著李琪樹,事先警告說。“那是自然!”

李琪樹興奮的眼眸裏閃著光,他求之不得。

蘇玉歎口氣,默默的點頭,而李琪樹則開懷的抱著蘇玉轉了兩圈,興衝衝的說道,“謝謝阿娘!就知道您是最懂兒的心思,絕對不會就這般將我送回去的……”

“也不知,你爹若是知道會如何怪我。”

蘇玉喃喃自語的說著,李琪樹聽聞,卻眨巴著眼眸,愣住片刻毫不遲疑的將李景行給賣得徹徹底底,說,“爹知道此事,他並沒有說什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