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刑部尚書隸屬朝堂重臣，許多官僚間不便往來傳達和拉攏的消息都會托與女眷，畢竟賞花看雪景，吟詩作賦，投壺捶丸都是她們願意聚起來的事兒。

唐氏、王氏身為高官重臣女眷也多次出入王府，甚至是跟後宮諸位娘娘也有著幾分薄麵之情，瞧過的亭台樓閣和美景府邸都不乏少數。

“瞧瞧，這景致倒是不輸給裕王府……”王氏四處環顧，打趣開口。

唐氏蹙著眉想要提點，卻聽前麵傳來笑盈盈的聲音道，“王夫人謬讚，寒門府邸哪裏能夠跟皇親貴胄的王府別院相提並論？”

“怕不是您要將禦花園與我做比，旁人聽見傳出去，豈不是要說我大不敬？”

“這罪名若是扣上對我來說並無什麽危害，可尚書大人難免要遭到連累牽連。”

蘇玉並未拐彎抹角，反倒是直接點出話語不妥之處，她知道王氏並非是小肚雞腸的性子，所以放心直言。

“蘇妹妹所言甚是，是我有些得意忘形，口無遮攔了。”王氏頓時領會，放慢步子。

唐氏打圓場的解圍，指著池塘裏的幾尾金魚，說，“這小家夥生得有些特別，通體都是金黃色和紅色極少得見，這鯉魚是紅斑的，更是初次得見，想來是稀罕物。”

蘇玉順著視線瞧過去，也用絹帕掩著嘴輕笑，說，“不過是夜裏說夢話，想著要養幾尾魚來轉轉運氣，夫君不知從何處尋來的野物，將養著罷了。”

“素來聽聞你的夫君體貼入微，更是對你捧在心尖兒，怎不見？”王氏張望著。

春紅也忙引著兩位夫人落座在偏廳，端來暖爐和瓜果點心，解釋道，“李郎君臨有友人邀約……”

“那是不巧。”王氏堪堪坐下，將雪狐鬥篷卡摘掉遞給伺候著的丫鬟，吩咐她們都出去，隻留三人說著知心體己話。

蘇玉打量著王氏麵若桃花的臉蛋兒，將雪梨湯遞過去，問，“王夫人近日來可有什麽喜事？氣色比起前幾次見要好上許多。”

唐氏也輕輕笑著，彼此心知肚明。

從前，刑部尚書府邸是雞犬不寧的，那抬來的姨娘總喜歡耀武揚威的招搖過市，惹得王氏心生厭煩鬱鬱寡歡。

連帶著言語譏諷王大人遺忘當日娶親時的承諾，背叛與她，兩人難免生出嫌隙。

經過蘇玉開導，王氏倒也走出牛角尖，等姨娘再來叨擾時便裝作視而不見，任由她扯著嗓子，擺弄出許多花樣來挑釁都以不變應萬變。

“你們是沒瞧見，她的一張臉都要氣綠了，總是跑到婆母麵前告狀詆毀。”王氏揣著一把瓜果，津津有味的說著。

唐氏和蘇玉也都溫柔的看著她，胸前憋悶的一口氣疏散，自然也都精神抖擻起來。

婆母喚王氏過去，耳提麵命的懲戒卻也是捉不到什麽錯處。

想要替姨娘出氣，可偏偏王氏是書香門第的嫡女，各項禮儀分寸都掌握得恰到好處，晨昏定省甚至是比姨娘還要準時，使得她們每每都束手無策，隻能說兩句厲害話讓她聽著。

王氏眉飛色舞的說道，“可我現在並不在乎，婆母說著，我就當做是耳邊風吹吹散了便好。”

蘇玉也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誇道，“厲害。”

“那是自然，那婆娘吃啞巴虧，就想從夫君處討便宜，可是想美事。”

王氏跟王大人是情投意合，伉儷夫妻，姨娘擠進來原本就並非是王大人所願。

眼下王氏又願意委屈放掉身段來哄他，自然是半步都不肯踏進姨娘的院子，日日跟王氏交頸而臥，恩愛纏綿。

那像是能夠將豆子給釀成糖似的甜言蜜語，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竟是不會重樣的。

相由心生，王氏越是嬌嫩，那姨娘越是怒不可遏，醋意橫生的滿麵凶光，不想也知道此刻刑部尚書府邸裏是多麽熱鬧的景象。

無欲無求自然是最高境界，當萬事都不渴望，並不強求的時候，自然會有許多意外驚喜到來。

蘇玉攤開掌心，示意王氏將手腕遞過來，她屏住呼吸的看著蘇玉，目不轉睛到心髒都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直到蘇玉笑著鬆開手。

“妹妹，可是有了？”王氏迫不及待的問，這些日子葵水未到，她便迫不及待跟唐氏巴巴的前來。

說是想要溫居做客，實際也是想看看脈象，是否真的盼到了。

蘇玉搖頭，說，“身子骨已經調理的很好，若是繼續跟王大人這般蜜裏調油，也不出幾月就能夠有動靜。”

“眼下是沒有的，葵水未至怕是王夫人心裏太著急，以至於身體也跟著出現假象，不是什麽要緊的病症，放寬心便好。”

“想來也是，怎那麽多年都沒有，這才幾日便有了。”王氏興奮雀躍的表情瞬間黯淡下來。

並非是執拗於母憑子貴的觀念，而是真真切切想跟心愛之人有些念想。

唐氏安撫的說著，“你別急，有蘇妹妹在，怕什麽？當年我和唐青也是足足幾年才盼來那般寶貝的雙兒。”

蘇玉也並未追問，隻將桂花糕推到王氏麵前，說，“這糕點甜而不膩，是最宜入口的，敗敗火。”

“瞧見這東西，才忽而想起，蘇娘子對我這般照拂，幾服藥的成效心知肚明，恩情是要報答的，可這診金卻也是不能少。”

王氏曾經想打聽唐氏到底給蘇宅送了多少銀兩，依葫蘆畫瓢的送來，避免白白的踏著人情。

若是日後有些瑣事還情麵，該如何是好？

可唐氏卻推辭不言，說此事便是心意，也不用互相攀比詢問。

無奈之下，王氏隻得問蘇玉。

“眼下又沒有聽到動靜，也算不得什麽功勞，等以後若是看到娃娃落地，再給些診金也不礙事。”

蘇玉推脫，心裏卻盤算著能夠讓兵部、刑部兩位尚書夫人都虧欠下人情，哪怕以後無法為李景行所用，也好歹不會在朝堂裏公開詆毀反抗，算是囤積些力量。

猜到蘇玉會這般說，王氏眼見著要繼續追問，卻聽見院外有熟悉的聲音嬉笑著慢慢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