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男子多半抵不過溫柔鄉的蠱惑。
雖說那夜的涼亭算不得互訴衷腸,可蘇嫣的示弱讓許慕寒見她時也增多幾分憐惜之情,在府邸裏也頗多照拂,這般善待在旁人眼裏是有些貓膩的,自然有流言蜚語滋生而起。
次日,許氏生辰,員外府邸的賓客絡繹不絕,自清晨就有許多軟轎停落。鎮裏有頭有臉的老爺夫人都攜伴而來,賀禮帖子讓管家朗讀的嗓子都有些沙啞。
蘇玉趁著許氏還未出去迎客,到正院去慶賀,踏進院落便瞧見許慕寒手持紙扇,素袍加身,玉冠束發倒是有些認不得。
“姐姐,生辰是繁忙的,這是給姐姐烹製的提神湯,能稍微補充些體力。”
蘇玉吩咐春紅將湯藥端過去,許氏也笑盈盈的飲盡,原本以為是苦澀入喉,卻沒想到清淡甜香。
“生辰哪裏能夠吃苦的,還望姐姐以後的每日都如同這湯般,盡是甜頭。”
蘇玉嘴甜的說道,也逗得許氏溫柔眯起眉眼。許慕寒擰著眉注視著蘇玉,跟她擦肩而過的瞬間,卻故意別開視線,閃躲著。
蘇嫣此刻也前來道賀,送著親手繡製的絹帕,看似小家子氣,好歹也是親手的心意,看在蘇玉顏麵,許氏便收著取了根碧玉簪作為回禮。
“你倒是有心。”許慕寒餘光瞄著蘇嫣的手指紅腫處,輕聲道。
蘇嫣靦腆輕笑,兩人對視時總看出些別樣滋味。惹得蘇玉和許氏同蹙眉,“你隨著我到前麵迎客。”
許慕寒扶著許氏到前院,而蘇嫣也是悻悻然的回到廂房裏,隻剩下蘇玉和春紅向後廚走去的時候,低聲嘀咕著有些奇怪,“小少爺何時跟蘇嫣這般親近了?”
“可能還是賭氣,怨娘子昨日的話說得重了些吧。”春紅疑惑說。
蘇玉卻不以為然,許慕寒是少年心性,今日看他衣冠楚楚的模樣,心裏甚至是有些“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自豪感。隻不過蘇嫣和許慕寒關係若是親近,難免是受到蠱惑,還需要擇日提點才是。
前廳,許氏也有些奇怪的試探問,“你跟蘇家姑娘,是怎麽回事?”
“她是可憐人。”許慕寒隻淡淡回答,便替員外郎去迎來送往,隻惹得許氏愁眉不展,心裏有些嘀咕。
後廚,蘇玉手起刀落,收拾著走地雞。王大哥送來的雞肉自然是新鮮的,肉質鮮美,燉湯也不會發柴。茯苓雞湯的味道飄香四溢,鐵鍋裏燉著的東坡肘子和黃豆豬腳也散發著陣陣香氣。
幾份新鮮時蔬隻等著宴席開場再嗆火便好,蘇玉眺望著院內的兩顆槐樹,似乎是在等誰。
“娘子可是想李郎君了?我倒是從未見過你們這般琴瑟和鳴的,不過區區半日未曾見到,就這般……”春紅跟蘇玉熟絡起來,偶爾也調侃著兩句。
蘇玉並未辯駁,心底卻想著,李景行到底能夠拿回來些什麽賀禮,若是到傍晚時分的私宴還沒到,她怕是就隻能硬著頭皮的用廚藝來頂。
思慮著,蘇玉手裏的蒲扇,心不在焉地輕輕搖著,差點兒被火苗給燎到裙擺,嚇得春紅花容失色。
“我回去換身衣裳,此處你盯著,等管家和仆從來端走就好。”蘇玉見菜肴都已經作罷,起身向偏院。
路過廂房時,蘇玉隱隱聽見院內似乎有低低交談的聲音,湊過去仔細聆聽,卻又消失不見,便覺得是自己疑神疑鬼,蘇嫣在員外府邸哪裏有什麽認識的人。而回到偏院,李景行站在庭院裏負手而立,望著麵前八仙桌處擺著的木匣。
蘇玉快步過去,想要打開查探,被李景行給抬起手堪堪攔住。
“賀禮既然已到,為何不與我說?”蘇玉略埋怨的看著他神秘模樣。
李景行隻笑著,說,“這賀禮隻有夜裏才能夠見光,你若是信得過我,便等私宴時,跟許氏同看。夫君定然不會讓你出醜就是。”
蘇玉心底的好奇被引得越發強烈,幾次三番想偷偷打開,都被李景行給攔住,隻能作罷。
前廳,許慕寒在許氏身側,倒是引來許多夫人讚歎,“員外夫人倒是好福氣,小少爺看起來儀表堂堂,更是才富五車。以後定然是我朝中棟梁之才,可不知有沒有心上人……”
這幾位夫人家裏都是有千金閨秀的,自然是想跟員外府攀親家。
“吾兒哪裏有你們說的那般好,這般可是要折煞他。”許氏心底美滋滋,嘴上卻推脫自謙。
許慕寒也是客套,婉言拒絕,道,“我如今心性未定,自然是想集中精力考取功名,等金榜題名再思索成家之事。”
成家立業,這將科考搬出來,夫人們也啞口無言,又寒暄笑著說兩句便進去。
“你可真是要考取功名?”許氏趁著周遭無人,扯著許慕寒的袖擺,低聲問。
許慕寒眼光順著眺望到後院的炊煙嫋嫋,想起蘇玉那日所說,垂眸字字句句斬釘截鐵的答,“自然。”
若是蘇玉喜歡能夠撐得起員外府邸,有擔當的自己,他必定會頭懸梁錐刺股,如何也要金鑾殿被聖上親見賜名。
許氏順著他的視線瞧過去,卻聯想到晨起時,他跟蘇嫣對視的場景,有些誤會。
莫不是為了蘇嫣?
“夫人,老爺請您進去。”丫鬟出來傳話,許氏自然也沒有功夫去閑暇想著許多。
生辰宴請,都是些平日沒有走動的賓客,許氏應付起來有些不勝體力,多虧蘇玉清晨送來的那碗湯藥。
吵吵鬧鬧的宴請直至黃昏時分落幕,酒足飯飽的眾人紛紛散去,許氏才揉著酸痛的腰,親自到後廚,瞧著蹲坐在小馬紮處熬雪梨湯的蘇玉,心疼不已的伸出手道,“辛苦妹妹了。”
“這是應該的。”蘇玉站起,望著天色,瞧陪夫人們賞花閑聊,斟茶又逗趣整整午後的許氏,問,“姐姐可是餓了?正院稍作片刻,晚膳即刻就好。”
許氏想要留下來幫襯,卻被蘇玉給拒絕的推出後廚,挽起袖擺,“您生辰,若是手沾染些灶火,老爺知道還不責罰我?您就算是替我著想,安安心心等著我去給您請安吧。”
蘇玉故意誇張說,惹得許氏也眯起眼,說,“正巧我有些困乏,那便回去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