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府,此刻用雞飛狗跳來形容,一點兒都不為過。

凡是能夠入眼的瓷瓶都被摔壞,賀夫人指著街巷裏被拖拽出兩道血痕,隨意扔到草垛裏的綠瑩兒的方向說,“平日裏,忍你讓你,讓你納妾,竟然招惹這種玩意兒,你是嫌日子過好,想要牽連著我娘家也隨著你蒙受詬病指摘麽!”

“我並不知她會如此不識趣。”賀大偉辯解道。

聽聞街頭巷尾流傳的閑話,那日賀大偉是足足跪了七八個時辰才勉強讓夫人消氣,並且答應遣散府邸裏的幾個不受待見的妾室來哄她。無論何時,女子若是有靠山,便能夠在夫家麵前高抬一頭,不受欺負。

員外府邸,蘇玉被許氏喚去喝茶,腳步未等踏入門檻,她便抱歉的有些撒嬌道,“姐姐,我知錯……”

“你何錯之有?”許氏挑眉,溫柔的盯著蘇玉問。

不過是聽從她的安排,跟許員外出府聽曲半日,回來途中就聽聞如此熱鬧。

“我牽連你和老爺也受到影響,此事應該要再詳細琢磨些才是。”

蘇玉此刻倒是由心而發,畢竟無辜之人牽連進來並非她所願,更何況是將她當做親妹子的許氏,也被指摘說是後院管理無能。

許氏笑著搖頭,指著對麵圓凳,示意蘇玉落座。

“我自然知道你行事是有自己的道理,也是思慮周全以後才選擇出來的法子。我前些日子久病臥床,旁人說也無錯,後院內宅的事情疏忽管理,讓他們背後嘀咕兩句也無妨。可你並無錯,反倒是幫我解決掉斌子那等無賴混混,說起來,是我該感謝你才對。”

許氏溫柔,蘇玉也有些愧不敢當,頻頻搖頭。

“原來真是你計劃好的,虧我還為你輾轉幾夜,想著要好好教訓李景行……”

許慕寒在外偷聽牆根,忍不住闖進來,嘴裏不分大小的說。

許氏也皺著眉,斥責道,“怎能這般無理。”

許慕寒的性子,蘇玉也算是有些了解,便沒有說什麽。

三人吃著糖糕,喝著清茶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如何考慮細細詳說。

窗外天色從晌午到黃昏,雲朵染著淡淡金黃色,甚是好看。

蘇玉想著該去景肆裏看看鋪麵,卻聽聞春紅慌裏慌張的跑進來,微微福身的跟許氏請安然後就盯著蘇玉說,“蘇娘子……”

“怎麽,你慢慢說。”蘇玉右眼猛跳。

蘇誌文從院外不敢邁入內閣,隻靠著大聲喊說,“娘從宅院裏來,說是三弟妹臨盆,如今情況不好。”

“怎麽會今日臨盆?”蘇玉也急切切的邁步到院裏,詢問。

白月算日子,該還有兩三個月才能夠臨盆,如今可算是早產。

若是換做現代醫療設備齊全,怕進行剖腹產的手術能夠順利無虞,可如今哪裏有那般精密的器械可用,怕是凶多吉少。

蘇誌文也急得跺腳,說,“好像是弟妹不知如何聽到綠瑩兒的事情,跟王嬸娘吵了一架。”

“怕是動了胎氣,剛剛便有些出血……具體事情,我也不知曉。隻是娘親說,若是去晚怕一屍兩命。鎮裏的郎中都不敢接這般活兒,嚇跑了好幾個穩婆,沒有法子才來請你去看看。”

蘇誌文知道蘇玉對於蘇家人向來是沒有什麽感情的,也不敢催促。

沒成想,蘇玉卻是沒有半分猶豫,直接讓春紅取了藥箱,匆匆趕往宅院。

說到底,白月算是因為她的事情而無辜受到牽連才會這般,腹中胎兒何其無辜,如果沒有辦法救回,蘇玉恐怕平生都要懷揣著愧疚。

剛邁入宅院,就聞到一股血腥氣,王嬸娘此刻顧不上什麽跪在地上,拽著蘇玉的衣擺說,“求求你,綠瑩兒的事情是我錯,你救救月兒。”

“你鬆開我,我才能進去看看情況。”蘇玉冷冷說,王嬸娘便立刻鬆開手。

為人父母,即便再狠,也好歹是揣著為子女的心腸。

蘇玉將屋內的所有人給遣散出去,隻留下穩婆,詢問情況。

穩婆看著臉色慘白,意識都有些不清楚的白月,說,“娘子,這位夫人如今心氣兒不穩,已經有血崩症狀,我也沒有辦法能夠幫忙,她沒有力氣,胎兒便無法產下。”

“你在外麵候著,聽到我叫,立刻進來。”

蘇玉挽著袖擺,走到床榻旁邊,看來白月的情況比想象中要好些。接生的事情,蘇玉不比穩婆有經驗,她需要做的是護住白月的渾身血脈,讓她有力氣能夠誕下孩子。

“蘇玉,對不住……我娘做的事情,我都知曉了。”

白月迷迷糊糊的看著蘇玉,緊緊握著她的手,充滿著歉意說,“他們做事,我向來是管不得的。自小我便像是陀螺般,被抽著走。不能做真心實意渴望的事,不能嫁給心愛之人。幸好,你三哥對我算是妥帖,兩人日子也過得相敬如賓,不用受氣……咳咳咳……”

“這些話,不是現在該說的。”蘇玉擰著眉,抽回手。

白月卻是不停,“我從前想著,什麽事情能夠聽我的,我若是能夠再強硬些,該有多好。你可知道,我初次見到你的時候,多麽羨慕。你是那般灑脫,我行我素,敢於直接說出愛恨,我多想是你……”

“閉嘴,留著些力氣,將孩子生下來。”

蘇玉蹙著眉,她很討厭有人像是說遺言般的在她麵前,“有我在,你不會短命。”

“答應我,若是真救不得,就將孩子給挖出來,也算是我給你三哥留個念想。”

白月苦澀的笑著,嘴唇已經沒有血色的蒼白,虛弱無力的說,“也算是到終,我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件事情。你一定要順遂我的心願,可好?”

蘇玉翻著白眼,恨不得將這女子給直接敲暈了過去,還能省些力氣。

搞不懂為何會有這麽多人對生命看輕,將自己看輕。

“外麵的活人,給我熬些參湯,那參要給我直接切碎兩片拿進來!”蘇玉對外麵吼著,庭院裏麵慌亂的人,根本不是她指著的,這話是說給房梁上跟著她的言墨。

而言墨也立刻領會意思,飛身離開去取千年人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