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琪花琪樹吵鬧著要讓蘇玉陪著玩耍,想來這些時日耗費在陪伴孩童的時間少了許多。

秦藍玉的私塾已然開設,琪樹白日陪著妹妹去讀聖賢書,夜裏跟著許慕寒習武,個子也竄起來,看著便有種依靠感,讓蘇玉倍感滿意欣慰,坐在石凳前瞧著他耍拳有模有樣的,抱著琪花鼓掌叫好。

“舅舅。”琪樹望著庭院外麵閃過的人影,脆生生地說道。

蘇玉蹙著眉瞧過去,不吭聲的低頭逗著琪花,給她編著辮子。

蘇誌文見藏不住,也尷尬的邁進來,握著琪樹的手腕比劃著劍招,低聲說道,“此處需要有些力道。你若隻是想要耍花拳繡腿的擺架子,方才那般就足夠。可若是真正戰場殺敵,就要思考對方如何出招,想在他前麵,才能夠保全性命。”

“好。”琪樹用力點點頭,記住並練習著。

蘇誌文餘光偷偷瞥著蘇玉,見她並沒有要與自己開口講話的意思,心內猶豫著。

那日不歡而散,蘇誌文原本以為她就是耍性子賭氣,三兩日便會忘記和好如初。

可未曾想,蘇玉竟然是時時刻刻都躲著自己,哪怕是在員外老爺和夫人麵前都不會搭話半句,惹得員外老爺跟他對弈時,也不經意的提起。

“舅舅,你看我這般對麽?”琪樹揮舞著木劍半晌都沒有聽到聲音,回頭問。

蘇誌文猛地被叫過神來,連連點頭敷衍著說道,“對,琪樹像是娘親似的,聰慧又懂事,真是出落……”

“懂事這頂帽子可莫要胡亂扣在我的頭上,我並非是那般好脾氣和好相與的人。”蘇玉冷哼著,將琪花放置在地上便轉身回到屋榻內,留著莫名其妙的兩個孩子和蘇誌文。

琪花的半邊碎發還零散著,嘟著嘴有些木呆呆的,琪樹也仰起頭望著蘇誌文,牽著琪花肉嘟嘟的手,問,“舅舅惹娘親生氣了?”

蘇誌文看著孩童都能夠瞧出的氣流,歎口氣,道,“嗯,是犯下大錯了。”

“那就要道歉呀。娘親教過我們,若是犯錯便要道歉,否則就會一直有疙瘩。”

琪樹童言無忌,卻戳動蘇誌文的心扉,讓他拄著拐到偏屋門廊處,抬起手想要叩響門扉,卻還是垂下來。

關於蘇家的事情,若是找不到兩者都滿意的處理方式,即便是道歉又有何用呢?

屋榻裏,蘇玉始終盯著門外的那道影子,看著他轉身離開,氣得將胭脂水粉的盒子拍在桌前。

“景行,你去幫我辦件事。可知道鎮裏有哪家賭場是最為有名的?哪裏的夥計是最不好惹的,最好是有官府背景撐腰的。”

蘇玉話音剛落,李景行便明白她想要做什麽,點點頭說道,“嗯,我會想辦法透露風聲,讓蘇誌武聽到,不過這樣,你大哥可又要破財了。”

蘇誌武本就好賭,劣根難除。

所以不管他賺多少銀兩,都會像無底洞似的投進去,引得大哥一直為他花錢。

而這一次,蘇玉打算,長痛不如短痛。

能一次讓蘇誌文看清這個二弟的真麵目,也算是值得。

“若是能夠用銀兩買方便,倒是花費多少都不心疼。”

蘇玉喃喃自語的嘀咕著,李景行也從此刻才明白,蘇家對於她來說是橫在心底多麽煩躁的心病,當夜吩咐兩個暗衛裝作賭徒,在宅子門口討論某某賭場的好處。

暗影的動作麻利,兩三日就回來稟報說,蘇誌武果然去了那家賭坊,沉迷賭博,接連輸了三四兩銀子,甚至是將身家都給當了,還瞞著周玉鳳變賣她幾根發簪,還去找娘親索要些私藏銀兩,仍舊一股腦的投進去,不見收心。

蘇誌文補貼給蘇家的,幾乎又被他霍霍光了。

李景行將此事跟蘇玉知會,看她並不意外的拆著發簪。

“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可賭坊裏的那些貓膩,又怎麽會讓閑散賭客賺得盆滿缽滿?”

“若是贏了些小錢,能夠趁早收手才好。可若是想要以小博大,便會陷入深深漩渦裏無法自拔,最終甚至是輸到要變賣府中女眷和妻兒老小來換得錢財,活活被打死的又可是少數?”

蘇玉說罷,冷笑著,“就等著他輸得惱羞成怒,鬧事才好。”

蘇玉眼眸暗沉,有些嗜血無情的模樣。

暗中躲著護衛李景行的暗流暗影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這副表情怎麽略感熟悉?

好像常在主子那裏見到。

怪不得如此多年主子始終“守身如玉”,偏偏在蘇玉這裏栽跟頭。

原來是物以類聚……

從前李景行的屬下們都在想,能夠配得起自家主子的女子該是什麽模樣,溫婉賢淑,有母儀天下的架勢?

可自從見到現在的蘇玉後,暗流暗影等人心中便閃過一個念頭。

“能夠比肩站在主子身邊的女子,就該是蘇玉,別無旁人。”

李景行輕笑著,坐在床榻旁邊脫掉鞋襪,道,“好,他要是鬧事,我定然會讓他躺在床榻上十天半月無法起身。可夫人,你最近總是忙活著大哥的事情,我的鞋襪都有些磨破了,可是做好了?”李

景行半月前就發現竹簍裏麵擺放著繡著的鞋襪樣子,滿心期待。

甚至是他幼稚的偷偷在地麵上磨著腳底穿著的鞋襪,想要快些弄壞。

可這些日子,李景行瞧見那竹簍裏麵的針線活並未有進展,怕是他若不催促,等到兩三年後都無法穿在腳底。

蘇玉聽聞此話有些怔楞,本來已經要褪掉衣衫,卻又忽而穿起來,舉著燭火靠近竹簍想要將東西取出來,說道,“你要是不提醒,我還差點兒忘記了。”

“連夜做,三兩日就能做好……”蘇玉說罷,李景行趕忙起身將燭火給放置在桌台上。

他扯著蘇玉的手腕,低頭瞧著那雙有些疲倦的眼眸,有些心疼無奈的說道。

“哎,比起那鞋襪,我覺得能夠抱著夫人睡才是要緊事。這鞋襪等你有空再做,急不得……也不急。”

李景行說罷,將蘇玉打橫抱起,扔到床幃裏,金色麵具扔到枕邊。

蘇玉這兩日被折騰的渾身酸軟,也是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隻能任由他去折騰。

這若是說兩句惹得他興致起來,怕是又要天亮才能夠安眠,蘇玉錘著酸疼的腰,思索著明日該給自己熬些補藥才好,給李景行……就準備些祛火的湯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