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外府邸,蘇玉勞頓多日,總覺得渾身疲乏,懶洋洋地提不起精神來。

“蘇娘子,你可算是回來,你不在府邸裏哪兒都找不到趣兒,可要憋死我們呢。”

春紅圍繞著蘇玉嘰嘰喳喳說不停,蘇玉躺在貴妃榻用手肘慵懶的撐著身子,掀起些眉眼盯著繡荷包的她,聲音有些倦怠,“景肆明日就要恢複接宴請單子,可還忙得過來?”

春紅抽空抬起眼眸興衝衝地說道,“最近李伯都誇我做藥膳越發的像是您呢。”

“隻不過,那幾道重菜例如茯苓雞湯,我還是琢磨不透,無論如何都不是您做出來那股味道。”春紅虛心求教。

蘇玉也笑著端起茶盞抿著兩口,輕聲笑著說道。

“那幾道藥膳是要考驗功底的,若沒有五六年的研究,不懂得藥材分量多少,便會出現差錯,導致味道出現嚴重不同。你還要慢慢磨練才好。”

春紅卻也連連點頭道,“這是自然……我是要將蘇娘子的手藝全學來的,您可莫要藏私呀。”

“那是自然。”

說起來,蘇玉跟春紅頗為投緣,她性情沉穩跳脫又聰明伶俐,若是並非丫鬟奴籍的底子,蘇玉倒是真真動過心思想要將蘇誌文跟她撮合成一對兒,怕是以後的日子能夠過得舒舒坦坦又井井有條。

思索到這兒,蘇玉緩聲問道,“讓你去盯著大哥,可有什麽消息?”

“有。”

春紅將荷包扔到繡針的背簍裏,瞪圓眼睛嘀咕道,“我這幾日跟著蘇大哥,卻發現他回到那處宅邸裏是有著其他人住的。仿佛還挺熱鬧的,裏麵總是傳來爭吵聲,我蹲著時瞧見有兩個婦人模樣的娘子出入,蘇娘子,怕不是蘇大哥已經有家室,沒有敢跟你開口說起吧?”

戰場征戰的將士們,若是有兩三個外室或者是小娘養的孩童倒是正常。

可蘇玉卻覺得蘇誌文若真是有情投意合的娘子,並不會瞞著他,那座府邸盤下來時,是為他住著方便,可眼下瞧起來,是有人喧賓奪主的想要搶奪他的地界,過著地主和錦衣玉食的生活吧?

蘇玉想著,拍案而起,臉色瞬間差許多的問道,“大哥在何處?”

“此刻應當在後院跟老爺對弈吧?”春紅不知蘇玉為何會忽然動怒,忙擔憂的想要跟隨過去。

蘇玉回頭瞧著她說道,“你不用跟著我,我有些私事要跟大哥說,你繼續繡著荷包,等琪花琪樹回來,便替我看著他們玩耍片刻就好,若是遲些,也不過是天色黯淡就能回來。”

蘇玉說罷,提著裙擺便衝出去,路途中遇到隨從家丁打招呼都沒有聽見和回應,雙眸裏像是冒出怒火似的。

主院,蘇誌文跟員外老爺對弈,執黑子停頓半晌,思索著該落到何處。

員外老爺笑盈盈的看著他,倒並沒有催促,隻是提著鳥籠逗趣兒著裏麵的鸚哥,品茶。

“老爺,大哥……”

蘇玉衝到院裏便立刻停住腳步,將怒氣收斂起來,福福身的說道。

員外老爺見她也招招手,貼心說道,“何時歸來的?這幾日在李府受欺負沒有?京城裏麵的貴客可不好伺候。”

蘇玉敷衍的勾起唇角,盯著蘇誌文那苦思冥想的模樣,道,“貴客倒是好伺候,隻是……我大哥怎坐在這兒了?不應該去巡視府邸裏麽?這對弈之事他也不甚精通。到時候臭棋簍子再掃了您的興致。”

蘇玉這般針對蘇誌文,倒是惹得員外老爺擰著眉,在兩人中間打量些許。

這兄妹兩人吵架了?蘇玉怎回來就找茬?

“誌文聰慧,隻教著他基本的,便能夠舉一反三,這幾日甚至是比我都精通些,能夠將我給困住半晌。跟他對弈也屬實有趣,你哪裏就這般看不起兄長了?”員外老爺笑著說道。

蘇誌文將黑子落地,回頭瞧著蘇玉那雙能夠噴出火的眼眸,瞬間怔楞片刻,顫巍巍又結結巴巴的說道,“妹子,你可是累了,要坐?”

蘇玉半晌不發一言,直接舉著白子落在將死的位置,冷冷說道,“此局輸了,你跟我走,有事問你。”

“快去快去。莫要管這裏……”員外老爺被蘇玉這副模樣也嗬住,揮揮手讓蘇誌文隨著她離開。

蘇玉腳步急匆匆,蘇誌文破著腳緊隨其後都有些困難,幾次想要張口說慢著些,卻都吞回去。

直到員外府邸外麵的巷弄裏,蘇玉才堪堪停住腳步,回頭瞧著遠遠跟著的蘇誌文,等他半晌,問道,“大哥可有什麽想要與我說的?這幾日,我不在員外府邸,你住著可還好?有沒有哪裏不太適應?”

“那府邸年久失修,恐怕也多少缺乏些人氣兒,你若是缺什麽物件便讓景行去置辦,莫要跟我客氣。”

蘇玉謊稱說著,蘇誌文明顯表情有些鬆動和慌神,但隨即就瞞著支支吾吾的說道,“都挺好的,你回來勞頓就好好歇著。別四處操心,本應該是我來照拂你的,眼下倒是調轉過來了。”

“那就好。”蘇玉掀起嘴角的弧度,冷冷說道,“二嫂住著可還習慣?她夜裏總跟蘇誌武吵鬧,沒有饒了你的休息吧?”

話音剛落,蘇誌文便下意識的回答道,“還好,我睡得沉,也不會吵到什麽。”

等回過神來,蘇誌文便知說錯話,尷尬解釋著說道,“我是忽然記起村裏的事情,你問這些做什麽呢?”

“是嗎?你的府邸就在前麵,我長著雙腿能夠走動,你非要讓我前去看看那滿院子的人住著,跟你撕破臉麽?”

蘇玉說罷,作勢便要怒火滔天的向前麵走,隻蘇誌文趕緊扯著她的手腕,愧疚又為難的說道。

“是,他們是住在宅裏,你去李府的那段日子過來的,我想過要與你說,又怕打攪你,也知你素來不喜他們。”

蘇玉聽到這幾句話,心肺差點兒都要被氣炸,伸出食指戳著蘇誌文的肩膀,卻半句話都罵不出來。

隻是怒其不爭,怒其不怨,這般愚孝又順從的性子。

蘇玉歎口氣,緊緊蹙著眉從未鬆開,想著蘇家人總歸是要徹底解決的,不過要想法子讓蘇誌文自願跟他們徹底斷了關係才好,否則眼前這般場景會反複出現,惹得他們都無法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