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燭火仍舊未熄,員外郎和許慕寒知曉深林裏的情況,都陪著許氏,怕她驚懼未定不敢入睡。
蘇玉端著湯藥在外輕聲喚著,“姐姐,可是歇下了?”
“快進來!”許氏忙不迭到院內迎接,蘇玉將湯藥遞給從旁服侍的丫鬟,握著她的手落座搭脈,確定隻不過是受到驚嚇,並無其他外傷和影響才安心,道,“這是我回來熬煮的湯藥,姐姐快服下。”
許慕寒盯著蘇玉,也有些急切的說道,“你可是喝了?”
“你與娘親都是在深林裏受到驚嚇,我聽娘說,你更是麵對狼群抵抗多時,別總是惦記著周遭的人,卻是忘掉自個兒。”許慕寒此話說出來格外關切,倒是讓蘇玉也有些怔楞,眯起眼眸奇怪的看向許慕寒。
許慕寒自覺失言,方才這番話有些越矩,道,“我聽娘回來說起,遭遇甚是驚險,言語唐突還請見諒。”
“今日多虧有你,若是隻有我怕……”許氏回憶起那般場景,更是忍不住用絹帕擦拭著淚。
蘇玉將湯藥端起來,吹涼遞給許氏說道,“我聽行腳商說,這狼群並不會時常下山,隻不過今日被山匪追他時驚擾到狩獵,才會追著他不放,從而成群出現碰巧被我們遇到。不過是場意外,姐姐就當是做場噩夢罷了,莫要放在心裏,好生歇息,明日我再來給你繡幾個安身靜氣的香囊放置在枕下。”
“不日便會將這般經曆給忘卻的。”蘇玉安撫說道。
許氏卻心疼的握著蘇玉的手,道,“你莫要操勞,那香囊又不是什麽急的事情,你瞧瞧這衣衫都髒了還穿著,可見回府便是做這些勞累的活計,快回去歇歇。我們又不是三歲娃娃,自能照顧好自己。”
“回來時,我瞧著李郎君也是受傷的,你可曾看了?”
許氏這般提醒,蘇玉才猛地想起李景行手臂的傷處,坐不得騰地站起來,匆匆說道,“那就不叨擾姐姐歇息,我回去看看……”許氏點點頭,自然也懂得她心中焦急。
“我送你過去。”許慕寒也隨著猛地站起,蘇玉有些不解,道,“這裏離偏院不遠,不必勞煩小少爺。”
許氏蹙著眉,倒是有些提點責怪的說道,“你也勞累一日,回院裏歇息吧,莫要給你蘇姨添麻煩。”
“是,孩兒知曉。”許慕寒麵容尷尬,盯著蘇玉幾乎是小碎步跑著離開的背影,眼眸遲遲沒有收回來。
後院,蘇玉猛地推開門,就瞧見坐在床榻上的李景行嘴裏叼著半塊白布,艱難的纏繞著手臂的患處。他被突如其來的聲響給嚇得眼眸有些驚訝的模樣,竟然還有著幾分隱隱的可愛。
“怎麽不等我回來……”蘇玉回身將房門輕掩,立刻翻出藥箱,將金瘡藥翻找出來。
解開被李景行自己綁得奇醜無比的白布,看著傷口並沒有經過任何處理,蘇玉便忍不住蹙著眉,說道,“你這般綁起來,是想著過段時間傷口都爛掉,整條手臂抬不起來時才讓我診治麽?就算我是華佗在世,也不想替你做那般的清創……”蘇玉咬著牙,塗抹金瘡藥粉末的時候手重了幾分。
“嘶……”李景行此刻倒是裝作柔弱的倒吸一口氣,委屈的說道,“疼。”
蘇玉聽聞,嘴裏忍不住刁難說道,“此刻倒是知道疼了,去逞英雄時怎不知道?自己躲在房間裏處理傷口的時候怎不知道?你娘子是醫者,若是讓旁人看到你包紮的那般醜,還以為我是不懂心疼夫君的毒婦。”
“你若是想要讓我有些惡名,也不至於如此處心積慮。”
蘇玉埋怨,嘴裏說出來的話也是不過心的。她並非是真的埋怨,而是愧疚和不安交織起來,又不知道如何表達,幸好李景行是知曉的,從這番埋怨裏聽出些許情意,也感覺兩人的心比起之前倒是貼近許多。
“我知道你擔心府裏那些無辜的人,我是你的夫君,自然不能給你添麻煩。”
“原本若是狩獵的時候受傷,我也是自己處理的。隻不過這次傷得是右手,處理有些困難罷了。”
李景行低頭瞧著蘇玉紅起來的眼圈,笑著用左手摸著她的發,柔聲說道,“你是我的夫人,若是有危險必定要不顧一切的去救。若是我陷入困境,我知你也會如我一般,所以哭鼻子做什麽?”
“我如今好端端的在這兒,這點兒小傷有夫人的妙手回春,怕是三兩日就會康複。”
李景行說罷,蘇玉吸吸鼻子,抬起手拍開李景行的手,別過頭去有些鼻音的斥責道,“誰管你。”
“是嗎?哎呦……”李景行先是答應下來,隨後又發出聲響,惹得蘇玉忙回頭去瞧。
李景行順手摟著她躺在床榻上,這般吃豆腐,讓蘇玉有些氣惱的想推開,卻聽見李景行在耳畔說,“抱著你可是右手,你若是動,可是要疼的厲害,又要勞煩你重新包紮了。”
蘇玉聽聞,低頭看著著實是有些滲出血絲的白布,不敢動彈。
“你可知,我在看到你被狼群威脅的瞬間,心裏多麽的惶恐,怕失去你……”李景行闔著眼眸,輕聲呢喃著。蘇玉沒有答話,靜靜聆聽著他的心跳聲,“今日幸好是我受傷,若是你傷了半根毫毛,我怕是要將那座山頭給翻過來,將所有的野狼殺幹淨替你報仇。”
李景行的話,並不誇張。
蘇玉相信他能夠做得到,“答應我,以後莫要讓自己受傷。”李景行輕輕吻著蘇玉的額頭。
“這又不是我能夠說得準的。天降橫禍,我如何能夠避得開?”蘇玉笑著說道,為李景行有些孩子氣的話而好笑。可李景行摟著她的手臂卻逐漸收緊,像是訴說著懼怕失去她的意思,逼得蘇玉隻得哄著說道,“好,我答應你,我會盡量讓自己遠離陷阱。”
“你就別再用自己做籌碼來逼我了,我有些困了,不想再替你重新包紮。”
蘇玉聲音有些悶悶的說著,翻身用手摟著李景行的細腰,臉貼著他的胸膛,安穩的睡著。並未喝安神的湯藥,李景行,便是她的安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