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原來如此
?“你快走吧,不然一會你們領導發現你不在,就等著倒黴吧!”小護士撂下這句話,就不再理我跑了開去。
我沒辦法,隨著人流踏入了進來時的甬道,向上走去。
終於又回到了地麵,午後的陽光曬在身上格外的舒服,但我卻沒有絲毫的喜悅,這個未知的年代,就好像突然冒出的一個屏障,把我和張山隔了開來,打亂了我們全盤的計劃。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身處夢境還是真的回到了過去。
從防空洞中上來的人分散到了各處,我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著,倒不怎麽引人注意。
步行了一會,我發現來到了碧沙崗公園的北門。
老遠就看到那個我從未見過的老式大門緊閉,一群人警戒似的守在門內。
我不敢過去,怕又被別人問起,轉身朝旁邊那個上麵有碉堡的小土山上爬去。
這個年頭,小土山應該算是個製高點了,上去觀察一下周邊情況,說不定能發現些什麽。
走了一半,已經能看見山頭上小碉堡的頂了。但突然從上麵傳來的一陣聲音讓我停了下來。
“陳隊長,您就高抬貴手,饒了我這一次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幹了!”一個男人哭哭啼啼的求饒聲隱約傳了下來。
我趕忙爬在草叢中,還好這時候小山上的野草長得很高,趴下來後根本不怕被人發現。
循著聲音,我慢慢朝前爬去。
這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說道:“我說陳友貴,咱們也算是本家,可你這麽做,分明是在挖社會主義牆角啊!你讓我向上麵怎麽交代?”
那個哭哭啼啼的聲音馬上接道:“陳隊長,隻這次你們不說出去,絕對沒人知道。您就發發善心吧!我家裏兄弟姐妹七個,每個月發的那點口糧根本就不夠吃的。一大家子都等著我靠這箱東西換點糧食回去救命哪!您要真覺得不合適,那等我換了糧食回來,是打是罰我都認了!”
“陳友貴!眼下什麽形式你不是不知道。我放了你,回來你再認個錯,你家人有命活了,咱們哥幾個怎麽辦?抓你批鬥,那都是輕的,你偷的可是整整一箱子的子彈啊!判你個反動派特務都不冤!你打算讓我們跟你一起陪葬啊?”那個懶洋洋的聲音突然嚴厲了起來。
“這……”叫陳友貴那人明顯之前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聽陳隊長說來,頓時啞口無言。
“嘿嘿,要哥幾個幫你一把,倒不是不成,不過這高風險的事情,就要有高回報。你是看管民兵連物資庫的。今天你偷出來一箱子彈的事,我們全當不知道。不過等明個你給哥幾個一人搞一把小手槍出來,順帶多弄些子彈,你看怎麽樣?”
我這時已經靠得他們很近,隔著草叢,隱隱約約看到有三個人背對著我,圍成一個半圓,麵朝山頂的碉堡站著,那個中間說話的人看來就是陳隊長。
由於我是從下向上看去,角度的關係,還有一個人被他們圍著,矮了半截,隻露出個頭頂,不知道是蹲著還是坐在碉堡前。
這時那個人說話了:“陳隊長……您也知道,子彈沒數槍有數。一下就拿出來好幾把,一定會被發現的。”
“哦?這麽說你是不肯咯?”陳隊長故作驚訝。“那就別怪兄弟們不夠意思了,把你連帶這箱子東西交回去,我們哥仨最少也能評個先進。二皮、孫剩兒,先扶你們陳家大哥下去。”
說話間,陳隊長就招呼身邊的兩人朝那人抓去。
“嘿,你給我站住!還想跑怎麽地?”
我正要再向前挪點好看個清楚,突然山頂亂了起來,那個一直隻露個腦袋的陳友貴不知道如何擺脫了他們的包圍,朝我這裏跑來。
我不敢動了,照他這個速度,不出三秒鍾,他們幾個就能發現我。
就在我正無計可施的時候,隻聽見“梆”的一聲悶響,再抬頭看去,陳友貴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前方,慢慢倒了下去,在他身後,那個陳隊長正雙手拿著把鐵鍬。
所有人都愣住了,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過了好半天,一個人膽戰心驚的說道:“老大……你不會打死了人吧?”
“胡說!就這一下就能打死人?你打打我看看!”陳隊長旁邊的另一個人說完,馬上就蹲到陳友貴旁邊去查看。
陳隊長依然站在那裏,臉上毫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娘的……真的沒氣了!這……這個可怎麽辦?”探查情況的那人三秒後一屁股就坐在了孫有貴旁邊,嘴裏不停地嘟囔著。
“老大,這……這可不管我們的事兒吧?”站在陳隊長旁邊的那人也急了。
“行了!都他媽閉嘴!看你們那熊樣!娘的現在打得這麽厲害,他奶奶的哪天不得死幾個?看看一點屁事把你倆給嚇成什麽樣!記住,今天的事兒,誰都不許說出去,誰敢說,別怪我姓陳的讓你家以後沒安生日子過!二皮,把他給拖過來!”陳隊長終於發話了,狠狠地威脅著二人。
“哦……”坐在陳友貴旁邊的那個叫二皮的人聽後慌忙站了起來,跨到趴在那裏的陳友貴上方,兩手塞到腋下,把陳友貴架了起來。另一個應該是叫孫剩的,也趕忙過來,拾起了拖在地上的兩條腿,兩人把陳有貴往碉堡那裏抬去。
抬至碉堡前,二人剛把陳友貴背靠著碉堡放下,陳隊長又說道:“在碉堡裏麵刨個坑兒,趁著中午沒人,趕緊把他埋了!”
我見他們都繞到了碉堡後,又趁機靠近許多,幾乎就要爬到了坡頂。
這一上來我終於看到,碉堡的那扇厚石門是開著的,裏麵正傳出一陣陣聲音,想必是他們正在內部挖坑。而陳友貴正斜斜的靠在碉堡旁,血從他的鼻子和嘴裏慢慢向外流著,看樣子是沒救了。
看到這個情景,我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但太模糊,理不出什麽頭緒。
過了不到三分鍾,陳隊長退出了碉堡,在門前點了一顆煙,隨口說道:“這麽深足夠了,趕緊埋!還有那箱子彈,一起埋了!然後把屁股擦幹淨,別讓人一眼就看出來。”
二皮的聲音在碉堡內響起:“老大,聽他說這箱子彈能換好多糧食呢!埋掉是不是太可惜了?”
陳隊長並沒有立即回複他,而是狠狠地地吸了一口煙,吐出來時才說道:“丟一箱子彈,倒沒什麽。但是陳友貴突然不見了,上麵是一定要徹查物資庫的。咱們帶著這麽一個大箱子,一時半會又出不了手,別是有命拿沒命花啊。都埋了吧!陪著這個餓死鬼,也算咱們哥仨對得起他了。”
當聽到“餓死鬼”三個字時,我不禁“嗯”了一聲。
因為我終於想記起,原來傳說中孩子們拿食物換子彈的事竟是真的,碉堡內的“人”,看來就是這陳友貴無疑了!
他換來的食物之所以不吃,就是因為生前的一個信念,要先留給家裏人。
這個可憐的人,死後還如此為家裏著想,讓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誰?”我發出的聲音雖然輕微,但在這安靜的午後,還是立刻傳到了正在外麵抽煙的陳隊長耳朵裏。他在問了一聲後,立刻扔掉煙卷,朝這裏走來。
雜草雖高,無奈公園裏的假山麵積太小,根本藏不住一個人。隻要他靠近三米之內,我必然要暴露。
所以不等陳隊長靠近,我立刻就作出了決定:跑!
他剛走了兩步,我也不再隱藏自己,爬起來就朝山下跑去。
他們三個無意中殺了人,這事兒要是讓上麵知道,那是重罪沒跑。所以當看見我站了起來,才知道附近真的有人,也顧不得手中活計,玩命地向我追來。
隻是片刻,我就跑下了假山。本想往公園外跑去,但想到門口有人把守,說不好還都是一夥的,我衝過去那是自找死路,試問誰會相信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
沒辦法,我隻好往公園深處繼續逃命。好在公園中間部分幾乎沒什麽人,我一個人跑,他們三個在後麵追,倒也沒有阻礙。但對我來說,沒人雖然不擔心會被攔截,但同樣也不利於甩開他們,因為目標太過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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