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節 殺人不見血
馬周收起壞笑，一本正經地說：“我是男人，真真正正的男人，頂天立地的男人。是正人君子而不是小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男歡女悅也需兩相情願不是？隻有小人才趁人之危，做那等下作之事。”
臨到危崖邊上，馬周還能收緊欲丶望的韁繩。郭小丫萬萬沒料到，馬周的自控能力如此強悍。隻有自製力強的人，控製住自己的欲丶望，不做出格之事，才能成就大業！以前就覺得馬周性格古裏古怪的迥異常人，有時嬉笑玩謔，有時沉穩老辣，有時陽光如沐，有時陰鷙駭人，總之不一而足。通過這次波折，郭小丫對馬周的認識和信任更進了一層。
“叫我來不隻是為了取笑我吧？有什麽要事直說吧！在這裏我不能呆太久。”郭小丫理一理剛才慌亂而有所淩亂的頭發問道。
“上次在竹林約見，你曾告訴我，郭化元把女兒嫁給郡守的傻兒子，以此為跳板向上攀爬。今天在市坊賣交椅，我見到她了，晚上與郭化元麵談，再次見到她，生得確實漂亮。我想拆散她與郡守兒子的美事……”馬周若有所思的想著。
“生得漂亮你就心動了？你們男人都這樣，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都是貪得無厭豬一樣的人！”一聽馬周誇讚別的女人漂亮，郭小丫心裏就酸酸的，毫不隱瞞數落出來。
馬周知道郭小丫誤會了，但覺得她為自己吃醋，滿足了心中的碎碎念，還是美滋滋的，趕忙解釋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想說，拆散這樁不般配的婚事，抽掉郭化元向上爬的梯子，阻止他更進一步。將來他升得越高，權勢越大，身邊護衛也就越強，而我們下手機會也就越渺茫。必需在三五年以內或更短的時間裏，把這樁事解決掉。我看天下大勢，要不了多久就會平靖。新朝一旦建立，律令健全，不管因為什麽理由殺人，都會付出沉重代價的！”
“付出代價怎麽了？不管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隻要有機會我都要親手宰了老賊，為死去的親人複仇。付出代價又怎樣？浪跡天涯又怎樣？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百年人！拉弓便沒有回頭箭，我認了！”郭小丫聲音雖低，語氣中的堅定卻不容任何人懷疑。
“浪跡天涯很好麽？無家可歸很好麽？明明可以縮短時間，明明有更好的辦法，為什麽寧要選擇一條不歸路呢？那個時候我可不願意隨你狗似的四處流浪，我還要到長安披紅掛紫，出人頭地呐！”
“為給親人報仇雪恨，我獨身一人，孤苦伶仃，受盡了千般難萬般苦，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事情剛剛有些眉目，你就要離我而去？你於心何忍？你們要是不幫我，我還能依靠誰呢？”說到這裏，郭小丫香肩一抖一抖的，語聲哽咽，低聲啜泣不止，顯然十分傷心。
馬周見了心腸不由軟了下來，走到她近身，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沒有把你拋棄離開啊！我隻是說，有捷徑為何不走，偏要走那條獨木橋？”
不過馬周對她剛才說的“你們”產生了懷疑。很明顯“你們”是個複數而不是單數。除了自己以外，還有誰在幫助她？初次來郭府時，她曾經說過，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這次又這樣說，背後那位究竟是誰呢？
“你不是第一次提出，還有其他人在背後幫助你。這個人究竟是誰，為什麽不讓他出來見一見呢？”馬周問道。
“上次你來郭府，臨走時在門口大鬧一場。老賊對你起了疑心，派一名絡腮胡一路跟蹤你們到馬莊村。在返回來的路上，恰好遇到我們的人，我們的人殺掉了他。殺掉絡腮胡的人，就是那個他。他自然有他的方法，與我們采取的手段不同。所以我走的並不是獨木橋。我以前曾告訴過你，不管是誰，隻要幫我完成心願，我都願意嫁給他，哪怕做牛做馬，也再所不惜。他就是其中的一個！”
馬周受到了強烈的震撼！上次在郭府的事竟然惹出這麽大的麻煩，幸虧被自己人解決掉了。不過郭小丫背著自己還留著一手，竟然腳踩兩隻船，玩得還挺花哨！心裏微微不爽，就問道：“你什麽意思？是向我下戰書呢，還是下聘書？你不相信我的實力？你對我也有戒備之心？如果這樣的話……”
說到這裏，遠遠的傳來說話的聲音，馬周立刻打住沒向下講。郭小丫也緊張起來，大睜兩眼，側耳細聽。聽了一會，說話聲音越走越遠，漸漸聽不到了，倆人才長舒一口氣。
郭小丫有些委屈解釋道：“我明確告訴你，你也誤會了！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老賊的實力太強勁。萬一，我是說萬一，你這條路走不通，阻了或斷了，我豈不是前功盡棄、竹籃打水一場空？”
“還記得以前我曾經告訴你的民間八大秘方麽？竹籃也能打水！我馬周毫不猶豫告訴你，選擇我就是選擇與正確為伴！絕不會讓你功虧一簣，鏡花水月！”說到這裏馬周心中豪氣頓生，盯著郭小丫的眼睛說：“我是擔心那個他會把事情搞砸，反而影響我們的計劃。”
“老賊經過朝堂，殺過戰場，讀過離騷，要文有文，有武有武，警惕心還非常強。你的身手已經非常棒了，對他還不敢輕易下手，一般陌生人豈能近了他的身？而我就不同了，與他在馬莊村共同呆了十幾年，非常受他的賞識，隻要我願意，隨時可以接近他。我們這條路才是通天大道，正確的出路，唯一的出路。”
經馬周一番精辟入理的分析，郭小丫被說得心悅誠服，使勁點頭表示同意。不過臉上仍然有所猶豫，事情似乎很難辦。
馬周見了又說：“實不相瞞，今天我到郭府，接到了新任務。明天一早，拿著老賊的手令，去見廣文館祭酒，在縣學做助教一職。從明天開始，我就身兼兩職，既要讀書誦經做文雅之事，又要苦心經營市坊交椅，身邊實在缺少一個得力的幫手。你這邊時間也緊張，不能繼續拖下去了。所以，我想請你物色一個人，既精明能幹，還要忠誠不二。想來想去，我覺得隻有你才能幫我。我從繁忙中解脫出來，才有更多的心思和精力助你完成複仇啊。”
郭小丫連連點頭，剛才的戚戚之容不見了，換來一臉誠信的微笑：“你說得非常有道理，我從來沒有考慮到這重關係。不過這件事我不能替他做主，我見到他時，與他好好談一談，盡量說服他抽身出來幫你。”
什麽叫作口才，什麽叫精彩絕倫，什麽叫作殺人不見血？這就是！與人還沒曾謀麵，就輕易而舉解決隱藏的對手，這手隔山打老牛的功夫，非智慧超群者而不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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