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世皇後 021 易看

那是一張非常白皙的臉,白得毫無血色,白得有點嚇人,就好像是長期生活在沒有陽光的環境裏。是因為他長期戴麵具的緣故嗎?又或者,這張臉本來是這樣,故他才戴麵具掩護,以免嚇到別人?

“怎樣,很失望吧?看不到預期中的人。”有別於冷君柔的震愣和詫異,他氣定神閑,其實,那根本就是一張沒有表情的臉,上麵隻有那雙炯亮的眼眸能顯示他的內心世界,可惜,那兒從來都是高深莫測,令她捉摸不透。

失望……是的,自己豈止失望,簡直就是絕望!心中最後一絲曙光,徹底地熄滅了!昨晚纏綿過程中,自己看到的人真的不是古煊,而是因為自己喝醉,產生幻覺,把他當成了古煊。然後,自己打的人也是他!

不過,他臉上似乎沒有任何被打的痕跡!

昨晚的情景,再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看來,又是一場夢?也好,這樣的話,自己當時痛斥的那些話語就沒被他聽見。

然而,就在冷君柔悲喜參半之際,男人的一句話,讓她陷入迷霧、陷入驚慌和陷入了無措。

“那個叫古煊的男人……是你的愛人?你的丈夫?”他輕聲地問,星眸鎖定她,看到了她的顫抖和驚詫,於是,繼續問,“他做過很多傷害你的事?你很恨他?恨不得打死他?”

冷君柔美目持續睜大,睜到極限,再也無法繼續,她更是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遲疑質問,音量逐步遞增,“你聽到什麽?你聽到多少?你都知道了什麽?”

男人也沉吟一會,如實地答,“很多,很多,你昨晚說過的那些話我都聽到,你揮下的那些巴掌,我都接了。”

轟隆!

冷君柔瞬時宛如五雷轟頂,大腦暫停運行,陷入一片空白。

男人還是異常平靜,冷不丁地,自顧述說出他的身世,“你不是問我到底是誰嗎?不是問我接近郡主有何目的嗎?其實,我曾經是個皇帝,一個能夠呼風喚雨的九五之尊,後來,政局大變,我遭壞人暗算,皇位被搶,隻好隱姓埋名,忍辱負重,為將來報仇雪恨,奪回屬於我的東西,保護那些無辜的百姓,曾經擁戴我的國民!”

頃刻,冷君柔又好比一陣迅猛的電流擊過,激醒了她休克的大腦!他……他說真的?真的嗎?他的真實身份是這樣?為什麽……為什麽會這麽巧!為什麽他的身份來曆,和古煊有點相似!

“我說過會對你負責,既然你丈夫已經死了,那你以後繼續跟著我,我會疼你,愛你,永遠,永遠!”他握住她的手,嗓音低下了不少。

冷君柔仍呆呆的,不看他的臉,不看他身上其他地方,美目直射他的眼中,可惜,在那漆黑深邃的瞳孔裏,她看到的隻有自己的影子,自己迷惘茫然的眼珠,清晰占據在他的瞳仁中。

他薄唇抿起,微微上揚,拉她的手放在唇間輕吻,放開之後,輕撫她的頭發,“你再睡一會,我去弄早點,弄好叫你。”

然後,他把麵具戴回臉上,就那樣**身體下床,當著她的麵穿衣。

根據正常表現,冷君柔應該立即轉臉回避才對,可她沒有,她目不轉睛,緊緊盯著他偉岸修長、魅力十足的體魄,眼中沒有半點該有的赧然和羞澀,也無任何癡迷和驚歎,有的隻是深深的不解。

寬闊的肩膀,精壯的胸膛,沒有絲毫贅肉的腹部,往下還有那……為什麽……為什麽他不是古煊?為什麽可以這麽的像,可以這麽的熟悉,又偏偏不是同一個人!

完美的身軀,隨著衣物一件件地遮掩而隱藏起來,他出去了,她卻沒有睡,而是繼續發呆發愣,神思恍惚,心不在焉,一直到他的再次出現。

原來,他先煮了熱水,給她沐浴用,屏風內的浴桶裏因為注滿熱水而細煙直冒,他來到床前,準備抱她過去。

不過,被她拒絕,她披著被子,下床,自個走進屏風內。

“那你慢慢洗,我繼續弄早點。”他隔著高度與他齊平的屏風,朝她交代一句,再度離開。

屏風內的冷君柔,這才掀開被子,踏進浴桶。他把水溫調配得很好,熱水溫度適中,很是舒服,將她一身疲憊,包括昨晚歡愛時他留給她的味道,一一清洗幹淨。

猶記得,頭一次被他占有,自己難以言表的悲痛和憤慨;現如今,內心竟是那麽的平靜,這,何緣故呢?

因為上次自己被下媚藥、是個受害者;而這次是自己產生錯覺,自願的?

因為證實古煊已死,自己變得對清白再也無所謂?

或是……其他原因?

其實,不管基於任何理由,不管自己反應如何,事情發生了,便再也回不來。其實,李浩帶來那樣的消息也不錯,至少徹底斷了自己不該有的幻想,令自己能夠果斷地豁出去!

想罷,她用力甩一甩頭,將所有的思緒通通甩掉,從水中起身,穿衣,步出臥室。

濃濃的奶香味,馬上撲鼻而來,飯桌那,已經擺滿了各色點心。

她不由走近過去,更是被桌麵的東西吸引得饑腸轆轆,口水直往上衝。

“出來了?”一聲極具磁性的叫喚,自旁邊傳來,高大的人影從廚房內走出,手裏拿著兩隻碗。

有別於歡愛後的慵懶和嫵媚,沐浴過的她恢複了清新脫俗,靈氣逼人,不管哪個時候的她,都是那麽的動人,讓他深深著迷和愛戀。

他先是倒了半杯清水給她,待她喝下之後,為她盛了一碗粥,然後他也坐下開始進食。

“對了,藥我已煮好,你吃過早點歇一會,便可服用。”他邊吃,邊道,見她粥吃完了,改為給她裝牛奶。

藥湯?他是指避孕藥嗎?想不到,自己連續兩天都吃避孕藥湯。

“我今天會去問問大夫,看還有什麽藥既能避孕,又不會因為經常吃而損害身體。”他接著說,已經把牛奶放到她的麵前。

冷君柔先是一怔,內心不自覺地發出一聲冷哼。原來,他也記得自己連續兩天都在吃藥。不過,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敢情以為自己和他之間,還會有第三次?理由呢?除了下藥,除了喝醉酒,下次還有什麽情況促使自己和他結合?

濃鬱的奶香味,不停地自鼻子下方傳來,使得她暫停思想,便端起碗,輕啜一口,一絲香滑,直下喉嚨,她忍不住再喝了口下,然後看著他,若有所思地問,“為什麽對我那麽好?”

他微微一怔,不接話。

“為什麽喜歡我?為什麽愛我?你不是一國之君嗎?女人對你來說應該最不缺,包括各種國色天香的都有。”冷君柔繼續道,碗筷並沒有停。

他還是不作答,深情款款和充滿無限憐愛的眼神,表明他就是喜歡她,愛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冷君柔見狀,便也不再問,繼續讓各種美味的點心填飽自己餓了將近一天一夜的胃。

忽然之間,她對他早上說的話起了懷疑,他真的是一國之君嗎?但即便再落難,也不可能在廚藝方麵如此能幹的,在這男尊女卑的古代,根本不可能存在男人擁有這麽好的廚藝,能整弄出如此美味如此多樣又非常有營養的早膳。

不過,這些疑惑她隻是在心裏暗忖,沒開口問他。

一頓豐富的早膳,就這樣在各有所思中結束,他建議她休息一天,別再進宮,還說會幫她跟夏宇傑告假。

她也沒拒絕,在他離開家門後,出到院子,先是繞著整個庭院走一圈,最後,停在那片滿天星花叢前。

看著那些潔白淡雅的小花,她內心出奇的寧靜,難道是由於昨天太過傷悲,導致現在已然麻木?那是否代表,自己往後再也不會痛?

原來,自己是個賤骨頭,希望繼續為那個曾經把自己傷得遍體鱗傷的男人哭和痛!

生前,這個男人已經給了自己太多的傷害,太多的傷痛,難得死後不再折磨自己,這大概是老天爺對自己的補償吧,所以,自己應該接受老天爺的厚待。

自己苟延殘喘,是為報仇雪恨,為尋找堯兒,再或者,為報恩也行,至於古煊,盡管這個男人迄今依然令自己念念不忘,但自己也不能因為他而頹靡不振,耽誤其他重要的事。

像昨天,自己就那樣錯過了和李浩的重逢,他當時好像說了很多話,可惜全然陷入悲傷的自己一個字也沒聽到!

印象裏,李浩總是衣冠整齊,給人一種幹淨優雅的感覺,現如今,他卻一身粗衣布服,頭發淩亂,麵容消瘦,看樣子過得很潦倒。

那時在火海中,他是如何逃出來的呢,這些日子又都在哪?過著怎樣的生活?他還時刻關注著東嶽國的情形呢,亦或已然不理“前朝往事”?這些情況,都是自己應該了解的,不為其他,就為他曾經幫過自己!假如他過得不好,自己有必要給他一些物質上的幫助。

因而,對古煊,就此為止,就此為止吧,為活著的人盡力,才是自己要做的!

深深的呼吸,自她鼻子和小嘴發出,她抬起臉,仰望蔚藍的天空,讓那明媚閃耀的陽光直射過來,令她不得不閉上眼,一會再睜開時,她離開花圃,離開家門。

不同於昨天的失魂落魄與悲痛欲絕,此刻她一臉平靜,不過哀傷的氣息還是不經意間自她身上流露和散發。

她心不在焉,緩慢行走於熱鬧的市集,美目四處張望,可惜找不到一絲焦點,直到一個孩童忽然跑來,拉住她的衣袖。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請您行行好,幫我買一個香囊好嗎?”稚嫩的童音,充滿乞憐和哀求。

冷君柔不由得停止腳步,沿著聲音低頭看,隻見一個年約四、五歲的男孩拽住自己的袖子,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他衣衫襤褸,麵黃肌瘦,小臉蛋還沾著厚厚的塵垢。

明明是一個素不相識的孩童,可不知因何緣故,冷君柔猛然萌生一股心悸的感覺,就好像,自己認識他一樣,所以,當男孩搖晃她的手再次發出乞求時,她情不自禁地蹲了下去,先是定定注視了他數秒,柔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愣了愣,便也回答,“我叫小虎。”

小虎……小虎……冷君柔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看向他手裏的香囊,接著問,“那小虎的香囊多少錢一個?”

“五吊錢!”這次,小男孩想也不想就回複,似乎早就想好的,其實,香囊正常價格是兩吊錢的。

冷君柔聽罷,從懷中取出一塊碎銀,遞給他,聲音還是無限溫柔,眼神也充滿慈愛,“不用找了,剩下的,是阿姨多給小虎的。”

小男孩圓圓的眼睛瞪大,很是黑白分明,得到冷君柔的再次頜首微笑時,終伸手接過,同時把香囊塞到冷君柔手裏,不忘留下一聲謝謝,扭頭準備離去。

“等等,小虎等等!”不受控製地,冷君柔連忙喊住他,然後起身往前幾步,再次來到他的麵前,“你是一個人來賣香囊的嗎?你爹和你娘呢?”

“我跟我娘一起賣,我娘就在前麵,對了,阿姨還要不要買更多的香囊,我娘那兒還有很多。”小男孩說著,伸手指向前方。

冷君柔點頭,隨他一起過去,來到一個小攤子前,那兒,果然擺滿各色各樣的香囊。

“娘,我回來嘍!”小男孩吆喝了一聲。

原本低頭擺設香囊的女子,突然抬起頭來,先是對小虎笑了笑,視線隨即轉向冷君柔。

而冷君柔,看清楚女子的臉時,整個倏然震住,剛才,她差點喊出紫晴兩個字。

不錯,眼前這個女子,被小虎呼喚為娘親的年輕女子,長得像極了紫晴,乍一看,令她還以為見到了紫晴。

當然,冷君柔很快便知道,那不是紫晴,女子的五官即便和紫晴很像、很像,但是,眼神、身材、還有那與生俱來的氣質等,都與紫晴有所不同,再說,紫晴早就化為血水,悲慘枉死,如今又怎麽可能還在人世!

慘痛的往事被提上腦海,冷君柔再次體會到撕心裂肺的痛,蒼白的嬌顏不由一黯,無法克製地陷入痛失紫晴的悲傷當中,直至耳邊響起一聲充滿感激和友善的道謝,“聽小虎說你幫他買了香囊,還多付了錢,謝謝!”

冷君柔回過神來,臉上哀傷之色卻仍未退,對著眼前這張極其熟悉的麵容,不由擠出一抹笑,隨即又下意識地看向小虎。

不過,小虎似乎不想她留下了,“仙女姐姐你再看看我們的香囊,合適就繼續買,不合適的話你快回去吧。”

小虎的娘,則給她遞來一些銅板,“這是我們找回給你的錢。”

冷君柔不接,來回望了她們一眼,留下禮貌的笑,無言地離去。

“娘,你說得沒錯,美麗的女人果然是笨蛋,是最容易受騙的。”冷君柔剛走,小虎迫不及待地說,一副洋洋得意狀。

“嗯,她是大笨蛋,你是小笨蛋!”女子低聲附和了一句,目光追隨著那抹漸漸遠去的白色人影。

“什麽大笨蛋小笨蛋?娘,你說清楚一點嘛!”

女子沒有再說,視線收回,轉到小虎身上,微笑看著他,銳利眼眸中湧動的,卻是小孩看不懂的詭異精芒。

另一廂,冷君柔一直往前走,不時抓起香囊來看,腦裏隨著不斷閃出小虎和他娘親的模樣,還有剛才的畫麵,也反複重現,一陣陣莫名的情愁,忽然發自內心,困擾她的思緒。

走著走著,她雇了一輛馬車,先回家,帶上夏宇傑賞賜給她的令牌,然後叫車夫駛向皇宮。

進宮後,她先跟夏宇傑報到,夏宇傑見到她,很是納悶,刻不容緩地問,“你不是告假了麽?怎麽又來了?早知道你來,我命人去接你。對了,身體沒什麽大礙吧,最近你總說身體不適,真的不用給太醫看看嗎?”

他的關切和緊張,令冷君柔心頭一暖,其實,自己哪是什麽病,自己不過是……按住激昂的心,她回他一個微笑,“一點小毛病而已,估計是體質問題,讓皇上擔心,真是夏雪的錯。”

“什麽你的錯,我們關係都這麽熟了,那些客套話,你我之間,就免了。”

“是,謝皇上!”冷君柔還是要道謝,接著轉開話題,“今天沒什麽特別的事吧。”

“嗯,一切順利!”夏宇傑無比輕快地應了一聲。

見他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冷君柔不由想起夏紀芙一家,想起鷹的話,想著要不要如實稟告,不過,猶豫一會後,還是決定繼續蒙住,提出想去見見采璿。

夏宇傑便也不挽留,隻叫她方便的話,留在宮中午餐。

冷君柔笑著答允,辭別之後,直奔公主閣。

分開明明才兩天,兩人卻仿佛久別重逢,皆無比激動和欣喜,采璿窩在她的懷中,不停地歡呼,表示她的喜悅,表示她對冷君柔的想念。

冷君柔也緊緊摟住采璿,若無旁人地回應采璿的熱情,其實,剛才在市集與小虎分離後,她忽然間很想見采璿,想借由采璿來填滿自己心中那股不知名的、突然生起的失落和緬懷。

抱著采璿軟綿綿的身子,她真的感覺一種幸福充斥胸間,令她感動,令她快樂,令她不再覺得孤獨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