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在這死寂的房間裏突兀地響著,一聲又一聲,卻始終得不到回應。

宋皙緊緊握著手機,雙眼死死盯著屏幕,那閃爍的來電標識本應是她的希望之光,此刻卻在漫長的等待中,一點點黯淡下去。

她的心如同墜入冰窖,身體卻熱得像置身沙漠。身體的疼痛與精神的折磨雙重夾擊,她感覺自己的力氣正被一點點抽幹。

快要支撐不住了。

就在意識即將模糊的瞬間,宋皙不知從哪來的一股力氣,猛地抬頭,看到了不遠處的浴室。

那扇半掩著的門,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出口,成了她最後的希望。

她手腳並用,艱難地朝著浴室爬去,每挪動一下,鑽心的疼痛便從大腿處傳來。

大腿上的傷口還在汩汩流血,在身後拖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好似一條蜿蜒的血色蟒蛇,嘲笑著她的狼狽與無助。

終於爬進了浴室,宋皙顧不上許多,伸手打開了淋浴室的噴頭。

冰冷的水如傾盆大雨般瞬間傾瀉而下,打在她的身上,濺起層層水花。

她渾身顫抖著,將手機開了外擴放在外麵的地上,自己則站在噴頭下,任由冷水衝刷著身體。

冰冷的水很快打濕了她的衣服,單薄的衣物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她瘦弱的身形,水珠順著她的發絲、臉頰不斷滑落,分不清是淚水還是冷水。

不過,這刺骨的寒意也讓她的神智清醒了許多,剛才混沌的大腦逐漸恢複思考。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裏終於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仿若寒夜中的一聲鍾鳴,瞬間穿透層層迷霧,傳進宋皙的耳中。

“喂,誰?”

“顧黎商,是我……”宋皙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一般,每吐出一個字,喉嚨都像被撕裂般疼痛。她忍不住哽咽起來,淚水混著冷水肆意流淌。她有些擔心顧黎商聽不出是自己的聲音,急忙又補充了一句,“我是宋皙。”

“你怎麽了!”

顧黎商的聲音裏立刻帶上了焦急。

“快來救我……我可能……要死了……”

“地址!”

“我不知道……”

“大致位置?”

“我被蒙著頭,我不知道他們帶我去的是哪裏……我現在沒有力氣了,我爬不出去,我看不了外麵的環境,顧黎商,我……是不是見不到你了?”

絕望無助的感覺像是被黑暗徹底吞噬了。

再也不可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不會的!”顧黎商聲音沉沉,“相信我。”

“嗯……”

宋皙扯了扯衣服,冷水的衝擊似乎也已經無法滿足,她的理智已經支撐不住了。

門外,餘雲閑仍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宋皙的目光不時投向浴室門,眼神中滿是恐懼與警惕。

她不知道這個惡魔般的男人何時會突然蘇醒,如果他醒來,等待自己的便是末日。

“開著手機,我讓人定位。”

“好……”

宋皙應著,又難受地哼了一聲。

顧黎商察覺到異樣,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吃藥了?”

“嗯……”

顧黎商額頭青筋暴起,眼神陰雲密布,是從來沒有過的陰狠。

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聲音裏滿是決絕。

“等我!”

“好。”

宋皙感覺自己快撐不住的時候,又狠狠用杯子碎片紮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額頭上滿是細汗,被冰冷的水吞噬。

呼吸之間,水汽都泛著血腥味。

模糊的意識中,她還能聽到顧黎商在跟她說話,她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麽。

她混亂的腦袋中想的是,不知道自己會先獲救,還是先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但無論如何,總比被餘雲閑這樣的男人欺辱要好。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嘭——!!”

房門被撞開。

宋皙被一個女人抱住,她本能的想要反抗,害怕任何人的碰觸。

現在的她,太渴望肌膚的接觸,可她更清楚,一旦接觸了,她就會喪失理智。

“我們是來救你的。”

“別怕。”

女人的聲音很溫柔,給了她一絲安全感。

胳膊上被人打了一針。

她已經完全沒有了掙紮的力氣,但身上那種無法抵抗的燥熱感似乎在慢慢消散,對她的折磨結束了嗎?

她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醫生抬著擔架將宋皙從酒店房間離開,他們的身後蔓延著血腥味和東倒西歪的人。

不知是死是活。

-

宋皙被緊急送往醫院。

潔白的病房內,她安靜地躺在病**,像是失去生命的軀殼。

原本紅潤的臉頰此刻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緊閉的雙眼下是濃重的烏青,嘴唇幹裂起皮,了無生氣。

點滴管裏的藥水一滴一滴落下,順著透明的管子緩緩流入她的身體,仿佛在徒勞地試圖喚醒這具沉睡的軀殼。

病房外,黃柳兒和餘瑤從雨中匆匆趕來,甚至沒有回去換一套衣服,隻是披著一條略顯單薄的浴巾便來了。

她們凍得瑟瑟發抖,牙齒也止不住地打顫,卻都在擔心著宋皙的情況,探著腦袋往病房裏看著。

顧黎商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到的港城,此刻就像是一座門神似的坐在病房門口把守。

他身姿筆挺,目光如炬,緊緊盯著病房的門,仿佛要用這目光為宋皙築起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沒有得到他的同意,誰都別想進去。

黃柳兒和餘瑤站在不遠處,看著顧黎商這副模樣,壓根就不敢輕易招惹,可心中對宋皙的牽掛又如同熊熊烈火,燒得她們坐立難安。

終於,餘瑤還是沒能忍住,她小心翼翼地向前邁了一步,聲音微微顫抖,帶著一絲忐忑問道:“小皙她沒事吧?”

“嗯。”

顧黎商惜字如金,聲音冷得像冰,簡短的一個字裏,聽不出任何情緒。但餘瑤和黃柳兒卻從這冰冷的回應中,捕捉到了一絲安心,至少,宋皙沒有生命危險。

餘瑤真誠跟顧黎商道歉。

“商爺,今天的事情真的很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小皙,不管去哪裏,我都應該帶點人的,我沒想到他們會鑽這個空子。”

黃柳兒跟著開口。

“我也有錯,是我沒照顧好她,對不起。”

顧黎商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餘瑤和黃柳兒,眼中的寒意並未因她們的道歉而消散。

病房內,宋皙那蒼白虛弱的模樣仍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每一個畫麵都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痛著他的心。

他沉默片刻,聲音低沉沙啞,仿佛從牙縫中擠出:“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