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刑(引子)

——馬克吐溫

“請問張總,你們的熊這麽安靜,不會是注射了鎮定劑吧?”

“這樣把針直接插/進去,熊不會痛嗎?”

“這些熊能活多久呢?是自然死亡嗎?”

“張總,關於近日網上有動物保護協會的成員對您發出死亡威脅這件事,您有什麽要回應的嗎?”

這名被稱為張總的男人,在一群記者以及工作人員的簇擁下,站在關押熊的鐵籠子前麵,對所有人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皮笑肉不笑地解釋道:“非常歡迎各位記者朋友對我們的養殖基地進行實地考察,大家都看到了,網上對於活熊取膽的‘黑化’是完全沒有依據的!請看我身後這隻熊……”

張總指著身後鐵籠子裏一隻昏昏欲睡的黑熊,道:“看,它多麽得安靜,這裏環境好,我們提供的飲食和照顧都是非常科學的,在這裏生活的熊比馬戲團和野外安逸多了!”

記者們開始吵吵嚷嚷,基地外不斷有動物保護協會的人高聲呼籲抵製口號,並向基地大門和外牆投擲石塊。

張總淡定一笑,叫來兩個工作人員現場演示取膽過程,自己在旁邊解釋道:“看,就是這樣,就跟籃球氣門一樣,打氣時把氣針插進去,打完拔出來,熊應該沒什麽感覺吧!”

籠子裏的熊軟趴趴的,看不出任何痛苦的表情,任由工作人員抽取膽汁,竟是沒有吭一聲,安靜得不合常理。

張總繼續說:“怎麽會痛呢?就好比打耳環和擠牛奶,會痛嗎?!你們也看到了,熊非常得舒服。”

人群中傳來哄笑聲,一名電視台記者發問:“你又不是熊,你怎麽它不痛?你怎麽知道它很舒服?”

張總反唇相譏:“你也不是熊,你又怎麽知道它不舒服呢?”

參觀團體爆發出激烈的爭論,記者們紛紛舉起相機,鎂光燈不斷地閃爍,記錄下這位老總的精彩瞬間,而他身後的熊半眯著眼睛,被插入針管的地方糊著一團汁液,低低地呻/吟了一聲,右爪無力地抓著鐵籠,眼神呆滯地望著地麵。

傍晚時分,在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高級豪華包間裏,張總正在宴請各大報社和電視台的記者。

他拿起一瓶茅台,挨個地給記者們親自斟酒,高高舉起酒杯道:“各位記者朋友,做生意都是為了發展,發展也就是為了建設國家,媒體監督也是為了國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希望各位在下一期刊物和新聞上如實報道,還廣大人民群眾一個‘真相’,來,幹杯!”

眾人舉起酒杯,不知道是因為盛情難卻還是酒太香了,砰砰砰地碰撞聲之後,都一飲而盡。

接著,一個美女公關拿出一疊紅包,給在座的記者朋友每人一封,眾人捏捏紅包厚度,相視而笑,收進包裏,開始拋開顧忌,開開心心地吃吃喝喝。

張總看著這些見錢眼開的媒體從業者,胸有成竹地想,明天的報道一定會非常“真實”。www..fhzww..com

大概兩個小時過去了,飯桌交際進行到了尾聲,桌子上觥籌交錯,山珍海味還剩下了一半,眾人吃得酒足飯飽,偏偏倒到地相互說著虛偽的道別之詞。

張總安排公關負責把這些人送到家,自己和司機走去地下停車場。

大概是由於時間很晚了,停車場內隻有他們兩個人,而且停著的車並不是很多。

“這頓飯啊……值!”張總走在前麵,醉醺醺的,語無倫次地跟司機閑扯,“那些記者,人模狗樣的,不就是幾隻熊嗎……老子給得起錢,他媽的全是見錢眼開!”

司機沒有搭話。

張總頭也不回地繼續:“膽汁不就是拿來取的嗎!別跟老子講道理啊……做生意……全他媽的吸血鬼!想讓我關門?我呸!”

他吐了口痰,有點幹嘔,差一些把晚飯全吐出來了。彎著腰喘氣的時候,手很自然地朝旁邊伸出去,一般情況下這種時候,司機都要上來扶著的。烽&火*中$文@網結果他在空氣中抓了半天,沒抓到人,十分憤怒地轉過身去罵道:“不會看事嗎!我炒了……”

人呢?

張總驚訝地發現自己身後空無一人,司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蹤跡,明明是一起下來的,怎麽會……他心裏有些發毛,酒醒了一半。

他朝四處警惕性地張望,摸出鑰匙按了一下遙控鎖,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連著按了好幾下也是一樣。

不會,應該不會是報複,那些動物保護協會的人不敢犯罪!雖然心裏這麽想,張總還是像腳底抹了萬能膠一樣,死死粘在地上,不敢輕舉妄動。

原本清冷的停車場突然響起了十分妖媚的笑聲,這種笑聲非男非女,聽不出性別,也辨不出方位,隻聽得出一種極度的嘲諷意味。

“誰?不要躲在背後!”張總吼道,並拿出手機準備報警,卻發現沒信號。

“嗨,董事長,朝你身後看看。”聲音再度傳來,這次是從張總正後方很近的位置。

他猛地轉身,身後驚現一個穿著白色長袍長發齊腰的人,周身還散發著白光。他坐在一輛越野車的車頭,尖耳朵尖下巴,眼睛細長,表情魅惑中帶著奸邪,身後豎著幾根尾巴甩來甩去,數一數,正好九根。

這絕對不是凡人!他是狐狸!而且是傳說中的九尾狐!

張總對這個倒是有些見識,但凡有利用價值可以用來謀取高利益的動物,他都略有研究。

九尾狐紅著眼珠子,殺氣騰騰,輕輕躍下車,手中捏著一根歸西堂用來抽取膽汁的特質針管,笑裏藏刀地盯著張總的眼睛看。

張總被看得心神不寧,使勁甩腦袋,確認這不是做夢,驚恐道:“你……你是妖怪?你要幹什麽!”

“喲~”九尾狐笑道,“別緊張嘛!那些熊被你們淩/辱的時候都沒你這麽緊張。放心,我隻是帶你去感受一下獸類受到過的刑罰而已。”

九尾狐打了個響指,越野車後走出來一頭怒氣衝衝的黑熊,它直立地行走著,嘴裏不停地發出怒吼。

張總嚇得連連後退,尖叫著朝電梯廳跑去。

黑熊追了上去,用長而鋒利的爪子對著他的後腦用力一拍,人慘叫一聲倒地昏迷。

黑熊扛起這個男人,在九尾狐斷斷續續的笑聲中,跟著他一起隱去了身影。

張總醒來的時候,腦袋痛得要炸掉,睜開眼睛以後,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幽暗的室內,而且被關在鐵籠子裏,大小跟他們關熊的籠子差不多。

他根本直不起身子,四肢著地,趴跪著像隻即將被宰割的獸類。

“放我出去!救命啊……救命啊……”

絕望的慘叫聲不亞於歸西堂基地裏黑熊的哀嚎。

九尾狐就站在離他不遠處,笑著把針管塞進黑熊的手裏:“交給你了,也讓他對你們的痛苦感同身受吧。”

黑熊拿著針管,針筒上還粘著未幹的膽汁,一步步靠近籠子,龐大的黑影壓住了這個始作俑者。

“不……”張總全身發抖,沒有退路,哀求道,“別抽我的膽……我,我明天回去就把熊全放了,關閉公司,不再做了!求求你們……”

九尾狐的眼睛驟地瞪大,怒喝道:“別聽他胡說!快點!給你們受盡折磨慘死或者生不如死的同類報仇!”

黑熊張嘴露出尖牙狂嘯,大步走到籠子前麵,一把拖過張總的手臂拉到跟前,扯開他的西服和襯衫,露出肥膩的肚子,舉起肮髒發鏽的針筒對準膽囊部位用力刺下去。

張總痛苦掙紮,慘叫連連,膽汁不斷從傷口往外溢,並順著針管流出去。

這個向來以折磨活熊獲取利益的男人,今天終於嚐到了這種痛苦到全身**的刑罰,好像自己的□都要被全部吸幹了一般,每一個神經都在抽搐。

最後,他的膽汁被抽得一幹二淨,麵如死灰地癱在地上,發黃的雙眼看著眼前的黑熊。黑熊以前在歸西堂基地時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睛,此時正從上而下地藐視他,沒有一絲憐憫。

作者有話要說:公司名我稍微改了下,怕被請去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