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初霽,欣妍立刻就閑不住了。不顧春桃的念叨,抱著白白徑直走到了院子裏。

大概是感覺外麵太冷了,白白貪戀室內爐火的溫暖,就掙脫了欣妍的懷抱,又跑回屋子裏去了。

“咦,這家夥!”欣妍又是撇嘴巴又瞪眼睛,哼道:“真是個懶家夥!跟某人一樣懶!”

“小姐,不能責怪白白懶!這麽大冷的天,你看看皇宮內外,哪個女人不窩在屋子裏烤爐子啊,隻有你還跑出來折騰什麽警訓!”春桃凍得直打顫,不過她更擔心主子別被凍壞了,就拿了件狐皮鬥蓬披在欣妍的肩膀上。

“穿著這個,待會兒還怎麽練搏擊,拿走拿走!”欣妍推開了春桃手裏的鬥蓬,教訓說:“你這就不懂了吧!生於憂患死於安逸!越冷的天兒,越是鍛煉的好機會!我顧欣妍的紅色娘子軍,絕不是弱質蒲柳!當年,我參加警訓的那會兒,無論刮風下雨霜雪酷寒,隻要教官警哨一響,立馬到跟前集合……”

“咳咳咳,好漢不言當年勇,你現在已是欽定的太子妃了,快消停消停吧!”一個粗獷豪爽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欣妍的“憶往昔”!

欣妍轉過頭遁聲望去,隻見多日不見的費飛挺著個大肚子出現在跟前!

費飛雖然肚子大了,但是人卻瘦了一大圈,看起來薛神醫給她製定的減肥計劃十分成功。

欣妍眼前一亮,激動地撲上去:“肥姐!”

“欣妍妹子!”費飛也誇張,還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本來是姐妹相擁,情深而泣的感人場景,可惜費飛凸起的肚子破壞了一切。

“呃,姐們,你的肚子太大,不適合擁抱,還是握手吧!”迫於現實情況,欣妍隻好臨時改變了“親近策略”。

“哈!”費飛大笑著使勁跟她擊掌,道:“聽說你準備警訓,讓肥姐見識見識!”

“什麽呀!孕婦不易看打鬥場麵,再者這天兒這麽冷,如果被韓奕知道我把他老婆孩子晾在院子裏凍著,他那張冰山臉還不得陰成黑色的!”欣妍吐吐舌頭,對旁邊的春桃吩咐道:“快去烹茶準備好吃的,我要跟肥姐好好聚聚!”

室內溫暖如春。欣妍和費飛圍著暖爐促膝而談,非常熱絡融洽。兩人都是直腸子急脾氣,特別合拍。

“我說妹子,姐姐原本指望著你能跟祈王共結連理的,這樣咱姐們也能在一起!沒想到你一直盯著襄王不放啊!”費飛搖晃著腦袋,突然又省起什麽:“噢,對了,襄王現在是太子了,該稱呼你一聲太子妃!”

“什麽太子妃啊,我覺得還不如從前在潼縣的時候自由!”提起宮中的生活,欣妍頗多怨憂,不過也隻能自我安慰:“好在賢妃娘娘對我頗多照顧,準許我自娛自樂!如果再處處以宮規壓我,不許我做這做那的,簡直能悶死了!”

費飛也不答話,拿出一條鼓鼓囊囊的布袋,把裏麵的東西往桌案上倒。

“哎,我說你來就來唄,還帶什麽禮物啊!”欣妍撇嘴,打趣道:“太跟姐們見外了!”

“這個啊可不是一般的禮物,你見了保準高興!”費飛把布袋裏的東西倒出來,然後往欣妍的麵前一推,說:“別謝我,這是祈王殿下讓我捎給你的!”

欣妍就傻眼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槍和電警棍!

都說失而複得是世間最令人高興的事情,欣妍充分體會到了!丟失了這兩樣東西,一度令她痛心疾首,沒想到竟然又被送回到跟前。

“這……這兩樣東西都丟失在黑風穀裏!落到黑風老妖的手裏,祈王怎麽有辦法弄來的!”欣妍驚歎地問道。

費飛笑著,道:“這個你得去問祈王殿下!反正他有本事弄來孝敬你,你就收下唄!”

欣妍知道費飛跟她開玩笑,此時卻感覺有些沉重。“我何德何能,憑什麽讓他教敬我!肥姐,你看我顧欣妍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嗎?”

“哎,跟你開個玩笑的!”費飛見欣妍突然變得憂傷而沉重,連忙安慰:“祈王殿下手段通天,他想要的東西自然有法子淘澄!風落雪正忙著造反想取梁朝皇位,需要外力支援,而祈王殿下剛剛被指派了五十萬的兵權,估計是答應了風落雪什麽條件!”

欣妍怔了怔,早在潼縣的時候,她就看出風落雪用藥物控製官員動機不純,沒想到他的野心如此之大,竟然覬覦梁國的皇位。而燕錚許諾的條件肯定跟兵權有關吧!縱然她對皇權之爭並不甚了解,也知道,私下交換兵權是重罪!假如燕錚真得私下答應了風落雪的什麽條件,那可關係到燕錚的性命!

“燕錚這混蛋,他總是喜歡自以為是!做什麽事情之前都不跟我商量!”看著桌案上的手槍和電警棍,欣妍怎麽都高興不起來!代價太沉重了,她承受不起。“肥姐,我想去見他!”

費飛把肥掌搖得像蒲扇,拒絕道:“我來的時候祈王殿下就交待過了,如果你想見他,就讓我轉告你,他不想見你!”

“……”欣妍想生氣,可是,她隻覺得心酸。

“他說,能為你做的就這些了!還說……”費飛說到這裏,小心地打量了四周,見無外人,這才俯近欣妍的耳邊,小聲地說:“他說,海郡王的女兒冷香,已嫁與齊國太子為太子妃!此女是燕歸的禁忌,讓你千萬不要觸碰,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百花宮,一片銀白素裹,幹淨得像是無人居住。

徐貴妃坐在廊下,看著逐漸荒蕪的宮苑,內心就像這天氣一樣冰冷絕望。自從獨子燕鳴猝死,她就完全被世人遺忘了。年老色衰,又無子嗣,等待她的就是孤獨終老。

可是,她絕不會甘心就這樣認輸。起碼,在臨死之前必須要親眼看著她最恨的兩個女人比她先死!

“娘娘!”女官蓯蓉疾步匆匆地走過來,臉有興奮之色。

不用問,隻看蓯蓉的臉色,徐貴妃就知道事情應該變得挺順利。

果然,蓯蓉總算帶來了一個好消息:“黎美人聽從了娘娘的勸解,答應先耐心生下龍嗣,趁著皇上寵愛改立她的兒子為太子,地位穩固之後再下手報仇!而且黎美人也答應,隻要有機會,就先取了顧欣妍的性命!”

“哼,算她識時務!”徐貴妃滿意地點頭,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娘娘,”蓯蓉忍不住問道:“奴婢還是不明白,就算是黎美人最終能扳倒劉賢妃母子,最後做了皇太後!那時她羽翼已豐,恐怕不再受我們的控製了!我們豈不是做繭自縛……”

徐貴妃臉上的笑意變得陰森,慢慢地道:“你忘了,當今太後是我的親姑母!隻要大局已定,我再弄死那個黎美人!那時太後作主,把孩子過繼給我撫養……”

“噢,”蓯蓉恍然大悟,讚道:“娘娘真是聰明,一箭雙雕,坐收漁翁之利啊!”

送走了費飛,欣妍就有些悶悶不樂!

在室內轉了兩圈,她心裏煩躁,便痛罵起燕錚:“這個混蛋,臨走也不讓我安生!到底安得什麽心呐!難道讓我開心幾天,他會死呐!”

“誰惹你生氣了?”隨著一道清朗悅耳的男音響起,就見燕歸頎長的身影出現在跟前。

欣妍自覺失言,便掩飾道:“我是說,燕錚一意孤行,非要去邊疆,搞得好像是我把他逼去似的!”

“你多心了!”燕歸搖搖頭,他脫下鬥蓬遞給侍婢掛起,緩步走到欣妍的跟前,輕輕把她拉入他的懷中。伸手扳起她秀美的下巴,道:“男兒誌在四方,五弟去邊疆保家衛國!再者……也許是怕留在京都,父皇會不停地給他塞女人!”

“呃,”欣妍半信半疑,卻也不由點頭:“有點道理!燕錚這家夥邪乎,就算是表麵的功夫都不屑去做!其實他蠻可以像你一樣,哪怕不愛也收下那些皇上賞賜的女子,放在宮內擺著,但他……怕耽誤人家的青春吧!”

此言一出,感覺燕歸的臉色似乎暗下來,他好像不太高興。果然,他慢慢地推開她,淡淡地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他坦誠!”

“不是啊!”欣妍見燕歸誤會,連忙解釋:“你跟他不一樣的!不一樣的性格,不一樣的作為,不一樣的……人生!”

“當然,不一樣!”燕歸有涵養,哪怕生氣也是淡淡的。“我是儲君,他是親王!欣妍,你將來是我的皇後,不許再對別的男人念念不忘,哪怕他是我的親弟弟也不行!”

男神吃起醋來也這麽迷人啊!欣妍看著他,腦子抽風,不知怎的,又把眼前這位溫潤英俊的皇儲跟記憶中那個英氣逼人的教官重疊在一起!那時,她多麽盼望著能得到他的矚目,而他的目光總是流連在她姐姐的身上!現在,她終於能得到他的專注和關心了!她是他的,他是她的,彼此的唯一!

可是,不知怎的,欣妍腦子裏迸出一個名字,不由脫口而出:“燕歸,冷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