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半夢半醒
.113.半夢半醒
邵永浩跟在木槿後麵一步跨進屋裏，卻迎頭聽見木槿宣布分手的話，他頓時驚呆了。他不相信木槿說的是真心話，卻不敢叫木槿再說一遍，因為木槿即使說的不是真心話，重複一遍也就成真的了。那時候真不好收場，這丫頭太任性了。
木槿當然說的不是真心話，人在氣頭上，什麽話難聽就說什麽，哪句話解恨就說哪句。但是吵到這種地步，誰能再厚著臉皮承認自己說的不是真的？木槿依舊繃著臉，心情卻緊張到了極點。其實，她這時候最怕的就是邵永浩說，好，分就分。
邵永浩卻是一言不發，徑直走到客廳往沙發上一坐。
像往常那樣，邵永浩生氣的時候就想抽煙，他熟練地拿出煙盒，習慣地用中指輕輕一彈，一隻煙就很乖巧地跳出了小半截。木槿遠遠地站在剛進門靠近客廳拐角的地方，看著邵永浩把煙盒送到嘴邊，嘴唇輕輕咬住一隻煙出來，然後啪地一下點著了打火機。她對這個動作太熟悉，也太迷戀了，和邵永浩分了手，以後他抽煙的這個動作就會有另一個人來欣賞吧？
這是他們第一次吵架。上次，邵永浩隻是說了一句口氣很重的話，兩個人就冷戰了幾個月。這次不知會鬧到什麽程度，真的會分手嗎？
邵永浩看著吐出的煙圈，表情冷冷地保持著沉默。他的心裏卻有兩個聲音在爭論。一個聲音在質問自己，邵永浩，你今天是怎麽了，你不是一向很沉穩很理智嗎，你不是一向把木槿當寶貝捧在手心裏嗎，你不是去接她回來消除誤會哄她開心，然後準備向她求婚的嗎，怎麽半路上就吵起來，還鬧到了分手，你昏了頭，你鬼迷心竅了？還不趕快賠禮道歉！另一個聲音卻不肯認帳，固執地反駁說，不行，不能再輕易讓步。這小丫頭太野，太任性了，還動不動就去找楊向東，真正豈有此理！她被我寵壞了！不能縱容她變得更野，今天非製服她不可！要不然以後她怎麽能做一個溫柔可愛的妻子。
他抽完一隻煙接著又抽第二隻。看那他架勢，木槿知道，邵永浩是拿穩了她跳不出他的手掌心去，隻是看她能鬧到什麽程度罷了。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煙味早嗆得木槿想咳嗽了，她使勁憋著，怕咳嗽出聲音來邵永浩以為是故意趕他走。木槿看他還是一言不發，心裏不得不佩服，人家可真沉得住氣啊。她可是再也憋不住了，能憋住咳嗽，也憋不住衝上喉嚨的那些海參和鮑魚。反正從進門她說了分手，邵永浩到現在就隻是一個勁抽煙，根本不想說話。
木槿捂著嘴衝進衛生間，嘩地吐了個痛快。沒有酒味隻有腥氣，味道也夠難聞的，她趕緊按下衝水按鈕，又把衛生間窗戶打開一條縫隙。腸胃一旦**，沒有東西也想吐，木槿幹嘔吐的難受聲音壓抑不住，邵永浩聞聲趕過來問道：“怎麽又吐了？中午就不該吃那些東西！”
過來就張口埋怨，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你既然看我不順眼還找我幹嘛？你跟過來就是為了訓話？這裏是我的宿舍，不是在單位！木槿心裏的火又上來了。
“不是已經說分手了，以後我的事不用你管。”
邵永浩一楞，問道：“那我同意了嗎？”
“你同意不同意，那是你的事，”木槿有氣無力地說：“你去上班吧，我也想休息了。”
邵永浩去倒了杯溫水給木槿漱口，看著僅僅一天的時間，木槿的小臉就瘦了一圈，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點血色，邵永浩心裏終於服軟了。回想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木槿也沒有做錯過什麽。
他擁著木槿坐到沙發上，溫柔地抱著她說：“都是我不好，小槿，我不應該和你吵架。我那麽生氣，是因為我覺得自己被冤枉了，我真的沒有去相親，昨天晚上是陪我爸爸去接待省發改委主任孟伯雷伯伯。這些事雖然不是那麽重要，但也算是為你舅舅，你能理解的。對嗎？我隻喜歡你，真的，小槿，你知道我心裏隻有你。”
木槿終於聽到了她想聽到的話。她靠在邵永浩的肩膀上，很想大哭一場，把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憋在心裏的委曲都發泄出來。但是，誰知道以後這樣的事還會不會再發生呢？木槿很清楚地知道，舅媽不是不喜歡自己，但是自己不是舅媽的理想兒媳。有了上一次，又有這一次，當然就還會有下一次，誰知道以後還會發生什麽事情？誰能保證在舅媽安排的一次又一次相親過程中，邵永浩不會對其中哪一個動心？
何況，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自己剛宣布了分手，邵永浩說上兩句好話馬上就收回來，那以後他更不拿她的話當回事了。以後他每次去相了親，隻要相不成，回來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假如相成了，隻怕他結了婚自己還和劉小秋一樣被蒙在鼓裏呢。
木槿心裏千回百轉，終於低聲堅持道：“還是分手吧。因為你還會去相親的，到時候還是要吵架。”
“你到底想怎麽樣！”邵永浩終於爆發了，他猛地拉著她站起來，搖晃著她的肩膀說，“明天我就和你去領結婚證，看誰還去相親！”
木槿使勁掙脫他道：“你叫喊什麽？你弄疼我了。”她摸著被捏疼的肩膀，無聲地哭了。
“對不起，小槿，我不是故意的。”邵永浩看到木槿哭就心軟發慌，他抱住她不知所挫地站在那裏，猶豫了一會，終於開始吻她。甜蜜的吻和溫柔的撫摩讓木槿安靜下來，吻在舌尖像冰淇淋一樣化掉。木槿第一次感到，原來邵永浩的親吻是有靈魂，有生命的。
“你去上班吧，我真的要休息了。”
木槿推開邵永浩，再這麽吻下去，她就要飛上天了。而邵永浩卻不是那麽**的人，到時候把持不住的隻能是她自己。
邵永浩看看表，確實已經過了上班時間，辦公室還有一大堆工作等在那裏。“那你還要跟我分手嗎？”他盯著木槿，相信這次她會說不。
“我的意思是，暫時分開一段時間。互相冷靜冷靜。”木槿想了想，換了一種說法。
這個回答完全出乎邵永浩的意料。
“互相冷靜一段時間可以，但是，你不許再找別人！”邵永浩的口氣，有明顯的警告意味。
“你放心，我就是出家當尼姑，也不會再找別人。”今天，楊向東瞞著木槿給邵永浩打電話，這是木槿根本沒有想到的，楊向東的態度已經再明確不過，他和木槿之間的男女之情，到此完全結束了。
“那我去辦公室了，”邵永浩總算鬆了口氣，表麵上接受了這半真半假的暫時分手。他往外走著，說，“晚上我來接你出去吃飯？”
“不是先分開一段時間互相冷靜冷靜嗎？你安排你自己的事情去吧。”木槿回答道，“今天晚上我不和你吃飯了，我現在覺得很累，不知道會睡到幾點呢，晚上可能會去咖啡廳劉衛建那裏。”
去劉衛建那裏，木槿是想約劉小秋見個麵聊聊天，雖然和邵永浩不算是正式分手，去見劉小秋也算是傷心人對傷心人。據說一個人的快樂兩個人分享就變成了兩份快樂，那麽兩個人的悲傷加起來，是不是就變成了隻有一份悲傷？
想象著，回憶著，不知過了多久木槿才沉沉睡去。等她醒來早已過了晚飯時間，約劉小秋去咖啡廳倒不算晚，就算劉小秋吃過晚飯了，去喝杯咖啡聊聊天，時間還早著呢。木槿揉了揉太陽穴，等意識完全清醒過來，給劉小秋打電話，響了半天才有人接，裏麵聲音一片嘈雜。
“木槿，你等一會我到外麵去接，我這裏聽不到你說話啊，我在男孩女孩！”劉小秋說著，好象到外麵來了，因為背景聲音小了許多，“你要約我去咖啡廳？還不如你來男孩女孩呢！我們蹦迪，好開心啊！”
木槿一下興奮起來：“男孩女孩，好啊！好久沒有去那裏蹦迪了，你等我，我馬上就去！”
“快來，到了給我發短信！”劉小秋說。
木槿立刻動作麻利地起床，又穿上每次去迪廳時那身打扮，為了增加身體的能量，還特意從冰箱裏拿出兩瓶酸奶喝下去。到了大門口，正好有輛出租車象隻泥鰍嗖地竄過來。
男孩女孩迪廳開在地下，木槿站在迪廳門口，給劉小秋發了短信，很快有男生出來，引木槿進去，穿過一道道像打手在站崗的門，走進一個被音樂狂轟亂炸的迷宮，老板跟服務生過來了，陪著木槿去了一個包廂，劉小秋坐在那裏，她好象完全變了一個人，嫻熟地用嘴叼著一根煙，麵前擺著漂亮的大果盤，飲料，幹果，還有木槿愛吃的果凍。劉小秋真的走出傷痛了嗎？果真如此，那這裏還真是一個療傷止痛的好地方啊。
音樂讓人興奮，每根頭發的末梢都被刺激。木槿想拉著劉小秋去蹦迪，畢竟這麽吵鬧的地方不適合說話聊天。
和剛才在電話裏的興奮勁相比，劉小秋此時卻處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她聲音模糊地問道：“木槿，你想不想也提提神？”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細微而緩慢。
木槿大聲笑道：“你這還不夠提神啊！”
劉小秋的聲音有些不對勁，沒有熱力，甚至沒有意識的連接。仿佛從遙遠的侏羅紀時代傳來，她目光迷離，神秘地比劃著問道：“木槿，你想不想也來點那個？”
木槿終於警覺起來，緊張地問道：“小秋，你，你在吸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