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兩杯茶,等得心急火燎的李錦終於坐不住了,幹脆起身要小後生領到他到裏間去找葉紫雲。

小後生領著李錦穿過幾間小廂房,終於看到了葉紫雲,一個三十歲左右婦人打扮的繡娘正拿著一些布花樣,一塊一塊地翻給她看,葉紫雲就坐在旁邊,時不時的指一下繡娘給她看的那些圖案,繡娘就撿出她指過的放在一邊的桌子上。為了方便,葉紫雲頭上的帷帽已經取了下來,放在一邊的桌子上。

李錦跨步邁進去,站在正在認真選花樣的葉紫雲麵前問她:“雲兒,挑得怎麽樣了,可有選到合適的?”

葉紫雲抬頭看著急衝衝走進來的李錦,還以為有什麽急事,問他:“是不是有什麽事?”

李錦連忙說:“沒事沒事,我是看這麽久了,以為你沒有選到合適的,所以過來看看,選得怎麽樣了?”

葉紫雲伸了伸有些酸軟的手臂說:“我說不要做這麽多吧,你偏不聽,害得我選花樣都選得手軟了,幸好已經選差不多了,要不然我真的想撂下這些不管了,管它上麵繡著什麽呢,隻是要朵花,還怕不能穿呀。”

李錦上前替她捏捏手臂,聽她說累就有些擔心她的身體了,問她:“沒累著吧,有沒有哪不舒服的?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會這麽累人,早知道就讓他們打發人去別院裏讓你選了。”

一旁的繡娘聽了倆人的對話,一邊收拾葉紫雲挑好的花樣,一邊抿著嘴笑了笑,有些羨慕地說:“夫人命真好,自家相公這麽知道疼人。”

一聽繡娘也說葉紫雲是李錦的夫人,葉紫雲是羞得滿臉通紅,李錦卻聽著很是受用,又讓雙武賞銀子,繡娘接過銀子,高興得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得了賞銀了。

李錦可不管繡娘一臉的興奮,俯身問葉紫雲:“如果你累了,我們就在這裏歇會再走,然後直接去吃午飯,至於首飾等吃了飯再說,如果到時候你精神好的話我們再去,要不然就等明天或者下次再來,不過你放心,我答應給你買就一定給你買,絕不食言。”

葉紫雲確實有些累了,有些慵懶橫了他一眼說:“我有些累了,我們先去吃飯吧。再說了,我有說你食言嗎,我都說了我要自己買,是你非要買。”

李錦覺得葉紫雲橫自己的這一眼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風情,覺得有些血往上湧,心裏顫了顫,微紅著臉說:“好好好,都是我說的,都是我的錯,那我們就先去吃飯。”無視一邊咬牙切齒的玉容,李錦拿過放在一邊的帷帽給葉紫雲戴好,然後扶著他一路朝“雲裳坊”的大門走去。

小後生恭恭敬敬的將一行人送出門,慢慢轉回鋪子裏,覺得有些雲裏霧裏的,摸摸貼身放著的銀子,笑得眉毛都彎了,一邊店裏的小夥計腆著臉湊上前來問他:“你傻笑個什麽,撿到寶了?”

“嗯,撿到寶了。”止了笑看了一眼小夥計,繃著臉訓他:“幹你的活去,多事。”立即進門去找掌櫃的辦那位公子爺交待的事。

李錦將葉紫雲拉在身邊說:“既然累了就慢點走,又不用急著趕過去,早就打點好了的。”

葉紫雲放緩了步子在大街上慢慢踱步,琳琅滿目的小攤子看花了她的眼。女孩子本來就喜歡這些小玩意,雖然都不是什麽貴重的好東西,做工也很粗糙,但李錦看他喜歡,也就不阻止她的興趣了,隻要她看上的都給她買了。玉容百無聊賴跟在葉紫雲後麵,不屑地看著葉紫雲對那些不值錢的小玩意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暗道,還真是沒見過什麽世麵的人,這些個破東西也值得高興成這樣。

興高采烈的葉紫雲走了段路,回身看到跟在後麵的雙武,雙手拿滿了雜七雜八的東西,特別是有些一看就是女孩子玩的、穿戴的小玩意。葉紫雲看著一臉苦相的雙武,想著一個大男人這個樣子,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李錦順著葉紫雲的視線看到雙武有些不倫不類的樣子也笑也起來。

雙武被他們倆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紅著臉說:“爺,咱們快走吧,估計‘福榮樓’那邊早就備好了,去晚了都涼了就不好吃了。”

李錦一點也得不顧形象了,在大街上笑得前俯後仰的,聽雙武這麽說隻是捂著肚子,拿一隻手指葉紫雲,笑得說不出話來。

葉紫雲強忍著笑意說:“好吧,不買了,我們趕緊過去吧,去晚了菜真的都涼了。”一把拉過還笑得抖個不停的李錦轉身走了。

“福榮樓”位於寧榮街的正中,門前一天到晚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地理位置相當好,雙層木質樓,門臉挑得高高的,大門上“福榮樓”三個鎏金大字在陽光的照耀下褶褶生輝。

胖胖的掌櫃一臉燦爛笑容,客氣地領著李錦他們一行進了大堂,葉紫雲一邁進大門就看到了一副滿是人間煙火味道的景象-正值中午用飯時辰,大堂裏夥計們個個走路帶著風,顧客的高談闊論夾雜著夥計們的吆喝聲,還有陣陣飄來的酒香、菜香、飯香,熱鬧非常。

掌櫃的衝為首的李錦一揖說:“客官,您幾位是想在樓上還是樓下用?”

李錦搖著手中的扇子說:“先前‘運通錢莊’的高掌櫃在這訂了雅間,請問在哪?”

“敢問公子您是?”

“我就是托高掌櫃訂位之人。”

“我們為您預留了樓上的‘梅廳’,您請。”

春露正好下樓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堂裏的李錦他們一夥人。葉紫雲也看到了她,站在那裏沒有說話,春露上前來扶著她說:“小姐,這麽半天了,您可來了,累著了吧,趕緊上去歇歇吧,都準備好了,按李公子的吩咐,都是您愛吃的口味。”

“梅廳”名字取得雅致,屋子裏的擺設也附庸風雅,進門就看見掛著滿牆的字畫,小幾上熏香爐升起嫋嫋輕煙,四君子的小紫檀屏風,將屋子一分為二,前半截的桌椅供客人用餐,後半截放著幾張太師椅,靠窗戶邊還放著一張美人榻,想來是供客人小憩用的。

高掌櫃派來打點的小廝早就已經回去了,葉紫雲本來也不喜歡用膳的時候有很多人在旁邊站著,所以店裏的小二擺好飯菜,隻留下春露一人在這裏伺候就行了。

李錦挨著葉紫雲坐下,玉容也不用人請,直接就坐在李錦的另一側,李錦掉頭盯著她不錯眼地看了會,玉容才磨磨蹭蹭地挪開了一點點。李錦懶得理她,幹脆掉過臉來不再看她,隻是殷勤地給葉紫雲掂東挾西,根本不理會一旁玉容頻頻飛射過來的眼刀。

玉容一看李錦根本不理她,幹脆舀一了碗湯端到李錦麵前,非常溫柔地說:“錦哥哥,你也累了半天,來喝口湯,潤潤嗓子吧。”

李錦頭也未回:“知道了,你先放那,我等會再喝。”

玉容堅持不懈地說:“錦哥哥,看在人家一片心意上,你就先喝了嘛。”

李錦被纏著有些不耐煩了,語氣有些不善地說:“我說等會喝就等會喝,你急個什麽?”

玉容有委屈地說:“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著錦哥哥你一直照顧葉小姐,可能有些累了,讓你喝口湯歇口氣。”

李錦一聽這帶著拈酸吃醋意思的話就火了,一拍桌子站起來說:“你是不管得忒太寬了些,我照顧雲兒我願意,你管得著嗎?”

葉紫雲本來不想摻合他們倆的談話的,可見他們越說越離譜了,隻能趕緊起來打圓場,扯著李錦一隻袖子讓他坐下說:“李大哥,你這是幹什麽,人家玉容一個姑娘家,你好好跟人家說話不成啊,別嚇著人家了,再說了玉容姑娘也是一番好意,你不領情也就罷了,幹嘛還對人那麽凶。”

李錦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放緩聲音對葉紫雲說:“最煩她一天到晚的纏著,我要幹什麽用得著她在那說東道西的,真是不自量力。”

玉容一聽這話難過得不行,又不好衝李錦發火,隻好將矛頭對準葉紫雲,心想要不是她,她的錦哥哥也不會這樣對她,於是氣惱地指責她:“你別在這裝什麽好人,都怪你,要不是你,錦哥哥會這樣對我,都是你這個狐狸精,迷住了錦哥哥。”

李錦聽著這話頓時暴跳如雷,對著候在門外的雙武喊:“你給我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瘋女人給我扔出去!”

門外的雙武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聽到李錦的聲音跑過來一看,看著怒目圓睜的自家公子,應該是被氣得不輕,隻好把還在叫叫嚷嚷的玉容姑娘拖了出去。

終於安靜了,葉紫雲撫著額頭想,這一天逛街給鬧得,沒一刻安生的。

李錦看她低著頭不說話,以為玉容說的話氣著她了,陪著小心勸她:“雲兒,你別往心裏去,她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滿嘴的胡說八道慣了。”

葉紫雲抬起頭來說:“我沒有生氣,其實她說我是狐狸精我還挺高興的,好像畫本裏的狐狸精都挺漂亮的,那她的意思就是說我長得很漂亮了?”

李錦還真是被她這驚世駭俗的想法給鎮住了,呐呐地好一會才開口說:“狐狸精是很漂亮,可她也不能拿狐狸精來比喻你啊!你的想法還真是很特別哎,狐狸精是罵人的話都能讓你想成這樣,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