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臉糾結站在馬車邊上半天不上來的冬雪,葉紫雲不耐煩的問:“冬雪,你幹嘛,還等著你上來伺候呢,怎麽,舍不得這這裏啊?要不把你留這算了?”

冬雪如夢初醒,連聲說:“哦,沒幹嘛呢,這就上來了。小姐這說的什麽話,這個地方我又不熟,有什麽好舍不得了。”

李錦今天精神好多了,半躺在車廂裏老神在在的看著葉紫雲一本正經的訓斥冬雪,心想這丫頭真有意思,明明昨天就說好她來照料他的,現在還在這理所應當的訓別人,都不知道這表麵功夫跟誰學的。存心想激她一下,幹咳一聲說:“我口渴,想喝水。”

正在往上爬的冬雪連忙答道:“公子稍等,奴婢馬上給您倒來。”

李錦搖搖頭,朝葉紫雲努努嘴說:“不用了,我要你家小姐倒給我。”

冬雪愣在了那裏。葉紫雲那個氣啊,心裏叫囂著,不就是倒杯水嗎,誰倒不是倒,非得較這個真,他純粹就是故意的,根本就是故意的!想著自己和他的交易,咬牙切齒的對冬雪說:“你歇著,小事一樁,我來就好。”乖乖倒了杯水遞過去。

李錦也不拿手接,看著她說:“昨晚睡覺手放在被子外麵涼著了,痛,現在抬不起來,還是你喂我吧!”

冬雪一聽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看著胸脯劇烈起伏、臉都青了的小姐,知道自家小姐這氣生大了,上前一把攥住自家小姐抖個不停的手,連聲勸慰道:“小姐別動,我來我來。”冬雪實在有些氣這位李公子,明明知道自家小姐身體不好,還要這樣故意的氣她,略帶怒氣地說:“李公子,雖說你是客人,可不管您身份多麽尊貴,我們家這位也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您怎麽能讓我家小姐給你端茶遞水呢?”

哪知葉紫雲居然慢條斯理的推開冬雪,用一種帶著磨牙的聲音看著李錦說:“沒事的,冬雪,這是我自願的。李大哥,來,請喝水。”

李錦那個笑忍得那個痛苦啊,結果一口水下去就嗆在喉嚨裏,隻咳得個山搖地動、眼淚橫流才停下來,可能是劇烈的咳嗽牽動了傷口,李錦剛剛好起來的臉色又變得慘白,額頭冷汗都冒出來了。

葉紫雲端子杯子一臉氣定神閑的看著李錦咳完了,終於無力的仰躺在那裏不動了,才緩緩的放下杯子,幽幽的吐出兩個字:“報應!”

李錦真是咳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隻是白了她一眼,也不跟她計較了,安靜的躺在那不動了。

看著終於安靜下來的車廂,冬雪長舒了一口氣,眨著眼睛想:我這是受的什麽罪喲,早知道今天就讓秋霜來伺候了,我寧願去下人們坐的馬上去擠一擠了。今天自家小姐跟這位李公子還真是不一般的不對頭啊,昨天兩個人還是和風細雨的,隻不過過了一個晚上,兩個人一見麵就掐上了,更讓人費解的是,自家小姐平時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平時在府裏捧得上天了,簡直就是予取予求嘛,什麽時候被人這樣“心甘情願”的支使過,怎麽到了李公子麵前就成了鋸嘴的葫蘆,看來昨晚一定是發生什麽她冬雪不知道的事情,可現在也管不了這麽多了,先想著怎麽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

看著李錦躺在那半天沒動彈,葉紫雲又有些暗暗擔心了,咬著嘴唇在那糾結到底要不要過去看看他,一會氣他故意為難自己,一地又想他咳成這樣會不會不妥,最後同情心占了上風,決定還是看看為好。拿一個手指戳戳他,沒反應,再輕輕推一下,還是沒動,葉紫雲嚇得不知所措,不會是我把他給氣死了吧?一下子撲到李錦身上,哭得亂七八糟:“李大哥啊,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氣你的,你不要怪我呀,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死啊,你答應我的事還沒兌現呢,你不守信用啊你,你做了鬼千萬不要來找我呀,我會多給你燒點香燭的,嗚嗚嗚……”

李錦本來還想再裝一會,可她趴在自己身上壓著自己的傷口了,念念有詞卻是東一句西句毫無章法的胡說八道,實在忍不下去了,才開口:“咳咳……咳咳……本來沒事,再這麽被你壓下去就變成有事了。”

他突然出聲把葉紫雲嚇得“噌”的一聲就彈了起來,接著“咚”的一聲撞在了車廂壁上,疼得她“哎喲”一聲慘叫,捂著頭在那不吭聲了。李錦也被嚇到了,硬撐著支起身子伸出手來想拉她過來看看:“雲兒,還好吧,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過來,我看看有沒有怎樣?”

冬雪趕緊過來扶捂著腦袋、眼冒金星的葉紫雲坐下,拉下她捂著頭的手,撥開頭發看了會,長舒了一口氣,還好,隻是有點紅腫而已,要是真撞出個好歹來,她這個貼身伺候的人罪過可就大了去了。

李錦憂心的看著葉紫雲:“雲兒,對不起,李大哥以後再也不捉弄你了,你……你真的不要緊吧?”

葉紫雲橫了他一眼,心中那個感慨啊,看來這人還真是不能起壞心思啊,應驗了吧,這報應還真是來得快呀!算了,他是個有傷在身的人,不跟他計較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這次就放過他了,給他一個安慰的眼神,說:“應該是沒事,要是有事,冬雪這丫頭還能這樣鎮靜的坐在這裏,早就大呼小叫起來了,是吧,冬雪?”

冬雪知道小姐的意思,是不想李公子擔心,既然本身也沒什麽大礙,也不用搞得風聲鶴戾了,於是微笑著說:“李公子放心,小姐沒什麽大礙,就是有點紅腫,想是過會消腫了就沒事了。”

李錦聽他這麽說也放心了,長籲了一口氣重新躺下,嘴裏嘟囔著:“真是的,本來我想再忍會的,可誰讓你在那裏哭得亂七八槽的,東一榔頭西一錘子的,你自己想想說的些什麽,我實在忍不下去了,隻好講話了。”

葉紫雲嚷嚷道:“有你這麽惡人先告狀的麽,是你自己在那先裝死騙人,我還不是怕你有個好歹,你叫我要怎麽交待。”經過這麽一鬧倒是想起來他剛才咳嗽的時候好像扯到傷口了,剛才在氣他一直沒問,也不知道究竟怎麽樣了,想想還是覺得於心不安,於是開口問他:“李大哥,剛才你好似扯到傷口了,我給你看看,要不要重新上點藥什麽的?”

李錦想著反正她也不是沒看過他,什麽“男女授受不親”早就逾越了,再說剛才咳嗽時太大力了,還真是扯到傷口了,這會還痛著呢,要不是自己是個大男人,還真的想哼哼兩聲呢,也沒反對,順著她的意思就掀開錦被,讓她給自己看看。

葉紫雲在冬雪的幫助下解開李錦外麵的長袍,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白色的中衣上又滲出了血跡,她的那個自責啊,人家一個病人,還跟人斤斤計較,實在是不像自己的作風啊,如果他養傷期間總是這樣反反複複地抻開傷口,這要到哪一天才能複原?想著自己平時也是個知書達理之人,怎麽在他麵前這兩天就這樣失禮啊!一邊歎息一邊笨手笨腳地拆繃帶,冬雪拿來金瘡藥想幫李錦上藥,葉紫雲示意自己來,細細的幫他把所有抻開的傷口上都上了藥,再換了幹淨的繃帶輕輕纏上,扶李錦再重新躺好。等一切忙完,葉紫雲累得滿頭大汗,渾身腰酸胳膊疼的,冬雪給她擦了擦額的汗說:“小姐也是的,哪幹過這伺候人的活,我說我一個人來吧您還不許,累著了吧,我給您在李公子邊上鋪個褥子,您也躺會。”

葉紫雲這會也懶得去想冬雪為什麽要把褥子給她鋪在李錦旁邊,挪開一點等冬雪鋪好就撲上去趴那不動了。李錦抬手把沾在她額頭上的一綹頭發拿開,輕聲的問她:“雲兒累了?”

葉紫雲也不理會他的小動作,懶懶的回了他一個“嗯”字就再也不想開口了。

李錦看她像隻慵懶的小貓趴在那裏,拍拍她的背溫柔的說:“累了就睡會,有事我再叫你。”招手示意冬雪給她拿床被子蓋上後,也閉上眼睛假寐。

終於消停了,冬雪挪到車簾子邊上靜靜的坐在那裏繼續聽著外麵的動靜,看著倆人能安靜的躺下來,暗自慶幸今天這關算是過了,長籲一口氣,輕輕掀開車簾子一角眯起眼睛,今天的天氣真好,萬裏無雲,溫暖的陽光鋪陳下來圍繞著馬車,照得車廂裏暖洋洋的,一陣陣困意襲來,終於支持不住,冬雪也倚著車廂壁打起了瞌睡。

葉紫雲醒來的時候發現李錦閉著眼似乎是睡著了,冬雪倚著車廂壁頭一點一點的打瞌睡呢。揉揉眉坐起來,倚著小幾喝了杯水,一回頭發現李錦正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看著她呢,莞爾一笑輕聲問:“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李錦看著她微微綻放的笑意,心情愉悅的說:“沒有,這一天到晚的就是睡覺,哪有那麽多的覺好睡的,我其實早就醒了,看你剛才累得夠戧,所以就躺著沒動。怎麽樣,睡了一覺,有沒有覺得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