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暮單騎如電飛馳而來,眼前的一切盡收眼底,十幾名肌肉糾結身材健碩的內衛策馬立在路中央,不言而喻是來阻擋他追擊的步伐。
韓暮抬頭看了看瘋狂加速奔往前方關隘的豪華車輦,心中估算著距離和時間,他知道決不能在這十幾名內衛身上花上太多的時間,否則將追不上逃竄的苻堅的車輦。
距離內衛們橫刀立馬之處尚有七八十步距離時,韓暮便開始凝聚功力,渾身漸漸發出淡淡的白光,手中的萬仞劍上青光湛然,耀眼奪目;**烏雲神駒似乎受到感應,長嘶一聲,速度在原本已經急如狂風的基礎上更快了一層。
“射!”領頭的秦兵內衛大喝一聲,十幾名侍衛動作整齊劃一從馬鞍上取下野牛筋製作的強弓,隻一息之間便已經搭上箭支,幾乎在那聲大喝發出的同時,羽箭便已經帶著勁風激射而出。
他們均是苻堅的貼身內衛,除了精通武技之外,膂力亦是萬中挑一,他們射出的不是普通箭支,而是帶著狼牙般參差尖齒的鐵箭,一般士兵連弓弦也拉不開,更何況是這樣的強弓加鐵箭了。
內衛們的配合也很到位,每一支箭都分射不同的部位,有的是對人,有的射馬,將韓暮和坐騎籠罩在內,避無可避。
韓暮雙目放光,身上的白光急劇暴漲,直至籠罩住烏雲全身,那十幾隻鐵箭進入白光的範圍之內仿佛速度變得慢了一線,與此同時,白光內的一人一馬不可思議的在光線中扭動起來,每一次細微的扭動都會產生令人目眩的殘影,每一次殘影過後都有一支鐵箭帶著尖嘯穿過白光射往身後。
在十幾次怪異奇特不可思議的扭動之後,十幾隻鐵箭穿過白光而過,射往遠處塵煙滾滾的空間。
當然這一切在外邊是看不見的,在十幾名內衛的眼中,對方化作一團白芒,但箭支依舊毫不客氣的穿過白芒而過,盡數命中。
領頭的內衛臉色一喜,期待著依舊電射而至的這團白芒的消散,以及接下來的人仰馬翻的情景;白芒果然消散了,然而白芒散盡,那一人一馬毫發無損,身上一絲血跡也看不到,紅色的披風如一團烈火撲麵而來。
“抬槍,阻住他!”內衛頭領心中暗暗吃驚,但他臨危不懼,射箭已經沒有時間了,那人已到眼前,長槍是拒敵的最佳武器。
十幾名侍衛毫不猶豫,將手中鐵槍平舉,槍尾兜住固定在馬身上的皮兜,槍尖朝前形成一個立體的槍尖陣靜候韓暮撞擊上來,對方的馬匹速度極快,隻要撞上這槍尖之陣,哪怕他是鋼筋鐵骨恐怕也要被洞穿數洞。
韓暮看的真切,猛然間身子騰空飛出,速度超越烏雲,想提前一步踏上槍陣的槍杆,秦軍內衛及時調整角度,槍尖微翹,對準韓暮躍過來的方向;韓暮大喝一聲身體一個轉折,頭下腳上像一枚炮彈衝了過來,在接近槍尖的一刹那,手中青芒閃動,舞動的如一個青色的輪盤一般。
隻聽‘叮叮當當’金鐵交擊之聲四起,內衛們均覺手中的鐵槍越來越輕,待響聲停息,手中隻剩下了兩尺來場的一段鐵棒,原本長達丈許的長槍被韓暮用萬仞劍削成數寸長短的鐵疙瘩四散飛舞,落在周圍的道路上滿地都是。
內衛們驚訝張開的大嘴還沒合上,韓暮已經身形如鬼魅,腳尖在十幾匹戰馬身上連點,身形悠忽來去,下一刻他飛身躍起,烏雲於此時正好躍過人牆,韓暮一屁股座上馬鞍,手上多了一把強弓和三隻鐵箭。
身後的侍衛們呆呆站立,一陣微風吹過,他們的頭顱忽然全部掉落在地上,熱血如十幾股噴泉一般飆上空中,不一刻無頭的身軀全部仆倒馬下,抽搐不停;地上的頭顱滴溜溜的跳躍滾動,兀自不肯停歇。
韓暮還劍回鞘,伸手將順手牽羊的這把長弓的弓弦拉了拉,估算著遠方逃竄的車輦的距離,距離實在太遠,這把強弓的射距大概最多一千步,而此刻和車輛之間的距離超過了五千步,韓暮將長弓往身後一背,附在烏雲耳邊道:“夥計,可要加油了。”
烏雲似懂人言,隨著韓暮加緊雙腿,烏雲往前猛跨數丈,四蹄宛如不著地一般,騰著灰塵的黃煙往前疾馳。
前方車輦上的苻堅和苻融已經接近癲狂,他們已經坐不住了,不顧異常顛簸的車座,爬到前麵用鞭子幫著趕車的親衛猛.抽馬臀,拉車的八匹駿馬腿臀處已經被抽的鮮血淋淋,不斷的長嘶,拚命的奔跑。
離著關隘隻有兩裏許,關隘上的士兵們已經看到苻堅的車輦,也看到後麵狂追的那匹黑馬,關隘守將急忙下令打開隘口吊橋和城門,同時命弓箭手在城頭準備阻擊追趕的黑馬。
關隘越來越近,苻堅已經看到了吊橋放下,城門打開,他歡喜的都要落淚了,這名守將不管他是誰,這次過後一定要升他的官,重重的加以賞賜,在目睹身後的十餘名武技高強的內衛全部被梟首之後,苻堅知道無路如何不能讓身後的這個人追上,一旦追上,他毫不懷疑自己會和內衛們遭遇相同的命運。
苻堅忙裏偷閑看看身後,那人的黑馬速度飛快,和自己車輦之間的距離在快速的縮小。
兩千步!
一千八百步!
一千五百步!
一千二百步!
一千步!
苻堅駭然發現,那人彎弓搭箭正朝自己瞄準,在聽到羽箭破空而來的尖嘯聲的同時他聽到車輦踏上吊橋的空空之聲,苻堅毫不猶豫的猛然將身旁的苻融的身子往後一推,擋住自己的身體。
“撲,撲,撲。”三隻連珠鐵箭釘在毫無準備的苻融身上,苻融大張著嘴巴,看著胸口透出的箭尖,指指苻堅,轟然栽倒。
苻堅胸口劇痛,他顧不得再去關苻融的死活,大聲喊道:“關城門,關城門。”
守衛們以最快的速度將城門關上,將吊橋拉起;苻堅的車子衝出老遠才被兵士們拉住馬頭停住,之間苻堅胸口全是鮮血,而苻融則後背中了三隻鐵箭,有一隻透胸而過,死的不能再死了。
眾人急忙檢查苻堅的傷勢,發現苻堅身上並未中箭,隻是透過苻融身上的那隻鐵箭將苻堅的胸口射傷,所幸未及要害;眾人急忙簇擁著驚魂未定的苻堅去往帳中休息,同時加強兵力,固守隘口。
韓暮策馬立於隘口之下,眼見城門關閉,吊橋拉起;知道功敗垂成,伸手將長弓拋下,撥轉馬頭,一陣風般的朝來路而去。
戰場上的追殺還在繼續,劉牢之和謝玄的騎兵隊一路窮追猛打,將秦軍趕得漫山遍野的逃散;後續的兩萬步兵追不上他們的步伐,隻得留下來打掃戰場,但是這樣的戰場根本沒什麽可打掃的,正規的盔甲兵器少的可憐,倒是撿了不少的菜刀鐵鍋之類,用處也不大,但是領軍的將領說了,隻要是鐵器便全部帶走,健康城燕雀湖畔可是有數座小高爐等著這些鐵疙瘩呢。
謝玄和劉牢之追殺的也很挑剔,他們根本無視那些沒穿盔甲沒拿兵器的所謂新兵,他們著力追殺的是武裝整齊的正規軍,幹掉了他們才算是真正的將秦人翻盤的希望給掐滅。
在毫不留情的長時間追殺之後,秦軍正規軍隻有一萬騎兵逃進關隘,其餘全部被殲;另滿山遍野逃竄的秦軍所謂的新軍根本沒人管,任由他們逃回秦境,各回各家。
大晉新元五年五月二十五日申時,大戰落幕;曆時數個時辰的大戰,晉軍以八萬主力擊潰八十萬秦軍,完成軍事戰爭史上最大的奇跡。
此戰晉軍死傷三萬餘人,而秦軍死傷達三十萬之巨,其中近二十萬人是潰逃之際自相踐踏而死。
秦軍主帥苻融被韓暮擊殺,秦國皇帝苻堅被射傷連夜趕回長安;戰場原本在淝水之濱,到後來已經擴散到壽春到淝水之間的廣大地域,在晉兵驅趕為主的追擊策略之下,萬餘正規軍逃出生天,其餘近五十萬大軍一夜之間煙消雲散,那些被驅趕強征而來的秦人壯丁不得不帶著巨大的恐懼連夜奔逃回鄉。
苻堅聲勢浩大的百萬大軍征伐晉國的軍事行動,忽然卡了殼;好比**一半的戛然而止,弄的雙方不上不下,毫無快感可言。
戰場上疊起的屍體上千座之多,好在大晉火油充足,澆上火油足足燃燒了五天才將這些皮囊焚盡;隨即六月猛烈的雨水便將這些燒成殘渣的屍骸衝刷入河,再經大江入海,將這些人存在的印記徹底抹殺幹淨;而這片被血液浸透的戰場,來年被豐美的鮮花野草或者穀物覆蓋後,也在無人注意到此處曾消失的那幾十萬條生命……
然而幾十萬生命的喪失並不代表戰爭的結束,就在這些屍骸還冒著嫋嫋青煙的時候,韓暮率領的北府軍已經開始了新的謀劃,於此同時秦國境內形勢驟然大變;但無論如何變化,已經阻擋不了韓暮北伐收複秦地的腳步,一切隻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