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兩位將軍,依著二位所言,晉人擁有如此強大之兵器,為何不揮軍直上,攻我大秦呢?難道晉人隻滿足於劃江而治安於一隅麽?”慕容垂帶著笑意問道。
“這個,晉人如何想法,我等便不得而知了,慕容將軍之意是否是說我二人在捏造事實,誆騙陛下呢?”
王顯不卑不亢的道,他和毛當作為已故王猛一派的老人,對慕容垂無半分好感。
“非也,王將軍誤會了,關於這一點我毫不懷疑,我隻是想知道晉人是怎麽想的,放著我軍新敗的大好機會,卻未越雷池半步,連襄陽等處也未見反攻跡象,這是為何?”
“想是大戰稍息,晉人需休整而已。”王顯隨口道。
“王將軍想當然爾,若說休整,沔陽、當陽兩處晉軍早已休整月餘,為何不見動靜?襄陽城可是他們最大的威脅,為何東線淮陰盱眙他們一刻不停的便要收複回去,而對襄陽則無動於衷?”
“這個道理我想不需多加解釋吧,淮陰盱眙一線直接威脅廣陵,廣陵是晉都東大門,相隔僅百餘裏,騎兵一日一夜便可兵臨城下,這足以解釋晉軍為何急於收複東線失地了吧。”毛當忍不住道。
“毛將軍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依著本人看來,定有隱情。”慕容垂自信滿滿的道。
“願聞其祥!”毛當雙手抱胸看著慕容垂的樣子,充滿不屑。
“兩位將軍親曆東線戰役,八萬晉軍抵擋我十四萬大軍,憑借新兵器和計謀即幾乎將我軍完敗,換言之,有此新兵器相助,晉兵可以一敵二;既然如此,襄陽城他們完全有能力拿下,至於為何他們沒出兵奪取,原因隻有一個。”
“是什麽?”王顯、毛當齊聲問道。
“晉軍中的新兵器定然數量不足,據我判斷,這種消耗性的武器製造定然不易,且大耗銀錢,晉軍不足以同時裝備兩東西兩路兵馬,故而不得不集中全部此種兵器於東線,拚死奪回淮陰;兩位將軍可仔細回憶東線經過,是否晉人無節製的使用這種新兵器呢?”
王顯和毛當仔細回憶,忽然想起在都顏的三萬和對方騎兵正麵對抗之時,敵軍似乎隻使用過一輪那種黑色的瓜狀物,其他時間反倒是在肉搏,那一戰晉兵騎兵也損失了萬餘人,若是晉人一直投擲此物,怎麽會有如此巨大的傷亡。
這個問題確實值得懷疑,聯係到慕容垂的分析,大有可能是那物用磬,隻能肉搏之。
關係到大事,個人恩怨隻能先拋往一邊,兩人將其中的細節說了出來,慕容垂聽罷一擊掌道:“果如我所料,晉軍現在手頭絕對無此物了,陛下,這是好時機啊。”
苻堅迷迷糊糊的道:“什麽好時機。慕容將軍細細道來。”
慕容垂麵帶興奮之色道:“剛才一番分析,足以得出晉軍的新式兵器告罄的結論,而此刻晉國上下按兵不動,定然是在大力製造此物,若是任由他們如此,也許一年半載之後,晉國軍隊便盡數裝備上此物,到時候便是晉人伐我大秦之時,此物凶猛異常,恐一時無克製之良策;所以末將建議皇上趁此良機傾全國之兵,一舉南下直搗健康,過了這段時機,恐怕就難了。”
苻堅聽得心頭大跳,既興奮又猶豫,他徹坐在寶座上沉思半晌,開口道:“諸位大人對此事有何看法?”
此事事關重大,群臣斟酌言辭,同時揣度苻堅心思,一時無人出來答話。
有人出列施禮道:“臣有話說。”
苻堅一看,是苻融,其實不用開口他便知道苻融要說什麽了,果然苻融道:“臣以為不可。”
苻堅還沒有問他原因,侍立一旁的太子苻宏也出列道:“父皇,兒臣以為不可。”
有此二人領頭,主和派的眾位大臣紛紛上前反對,認為此時伐晉非明智之舉,襄陽、盱眙、淮陰幾戰損失大軍將近十五萬,朝廷可用之兵也隻剩三十餘萬,各地邊陲駐軍便需十來萬,就憑這而是幾萬大軍能掃平晉國麽?
晉國現在兵力雖不足二十萬,但是呈防禦之勢死守的話,無兩倍兵力,無從取勝。
苻堅一顆熱乎乎的心,頓時冷了下來,他多麽想一舉滅掉晉國這個心頭大患,奈何眾官所提的意見和問題頗為棘手,他自己也無把握能憑借手頭之兵拿下晉國,但是,他不甘心。
“陛下,臣以為建立萬古基業怎能瞻前顧後,事事畏首畏尾,豈是陛下的風範。”慕容垂適時出來加溫,他不能讓苻堅的心冷下去,這幾句話其實已經有不敬之意,但他顧不了這麽多了。
“慕容垂,你到底是何居心?難道非要將我大秦至於危崖之上,你才開心麽?”苻融怒極大罵。
“陽平公此言甚是奇怪,我為大秦忠心耿耿,所言也是為大秦的萬古不世基業著想,何來居心之說?您幾次三番汙蔑於我,非是我慕容垂膽小怕事,隻是身為大秦重臣該當言而有分寸,進退豈可失據?”
“你說的倒冠冕堂皇,請問,我大秦二十餘萬兵馬如何能揮師健康?”
“這有何難?我大秦兩千餘萬百姓,男丁半數,十取其一,去除病弱可得大軍七十萬,加上我原有兵馬足有百萬之巨,諸位居然擔心兵源問題,真是可笑之極。”
“你這七十萬隻是民夫而已,何來戰鬥力?另外七十萬丁被征召入軍,農桑田耕必受影響,來年勞力不足糧食歉收,鬧起災荒來,豈不是社稷大亂麽?”
“民夫入伍稍加訓練即可上陣,打仗靠的是什麽?是氣勢,我百萬大軍橫掃而下,晉人必倉皇四顧,以他十幾萬人怎敵我百萬大軍?光是氣勢便壓倒他們了,我們要的是百萬大軍,不是百萬精兵,大人亦是帶兵之人不會不懂好虎難鬥群狼之理吧?再者說來,南方富庶非是謠言,橫掃晉國之後糧食、騾馬、勞力應有盡有,似大人所言之饑荒,實在是杞人憂天。”
兩人唇槍舌戰鬥個不休,苻堅並不製止,任由二人互陳理由,好叢中權衡,內心中總覺的慕容垂所言句句在理,甚是順耳,而苻融所言甚是鬧心,聽著叫人不快。
“然則,慕容垂你能否保證如你所言定能橫掃大晉呢?”苻融被慕容垂巧言說的無言以對,隻能幹巴巴的吐出這句可笑的話來。
慕容垂冷笑著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兵者之事誰也不敢妄言一定勝或一定敗,末將隻是為大秦計,此時不用兵後患無窮,至於勝敗需大秦上下運籌帷幄,奮勇殺敵方可;大人如此一問倒教末將無法給您滿意逇答複了。”
主和派眾人暗自歎息,苻融嘴巴笨,竟然連這樣的話都說出來,實在是失色不少。
未等苻融答話,慕容垂步步緊逼道:“若是陽平公能給朝廷一個保證,慕容垂今日之言便作罷。”
苻融道:“什麽保證?”
“安平公隻需保證:晉人修養生息之後,必不會舉兵伐我,末將便不再多言。”
苻融如何能做這樣的保證,秦晉之間數十年來攻伐從未停息,兩國之間的交往曆史便是一部征伐史,慕容垂一把便揪住他話語中的語病,將他摁倒在地,無法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