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軍兵船上的強弓手遠遠的便開始對著河麵上的一片狼藉之處拋射火箭,本來就已經支離破碎的秦軍戰船,被火箭點燃之後更是雪上加霜。

原本還有二十幾條船完好,隻是在爆炸的衝擊中受了損傷,船上的帆桅和一切設施折斷,但是不影響它們的行動,它們急急忙忙的往安全處行駛,秦軍戰船原本是呈長條形停在北岸附近,要想逃脫爆炸連連火光衝天的危險區域,隻能往河中心行駛,如此一來方能最快脫離險境;但是這二十幾條船迎麵碰上的正是晉軍水師。

倉促間秦軍來不及應戰,被強弓手將火箭射的滿船都是火,船上的軍官一麵大喊著滅火,一麵吩咐架起雷霆弩車準備反擊。

陳衝不能給他們這個機會,他大聲喝令早已準備就緒的雷霆弩車搶在敵軍發動之前施射,其他船隻一字排開對準迎麵的四五艘船便是一頓狂轟爛炸,射過去的不僅僅是兒臂粗的弩箭,而是成捆成捆用皮兜兜住的箭支,這是晉軍對於雷霆弩車的新用法,在三弦末端裝上皮兜,數十隻箭兜於囊中,發射後鋪天蓋地滿是箭支,勁道又足,可以大麵積的覆蓋敵方區域。

成堆成堆密集的不像話的箭雨掠著敵艦甲板而過,將甲板上忙碌的準備還擊的秦軍幾乎清空,幾十條艦船上的數百架雷霆車,每次發射可以射出幾千隻箭,這些箭支呈扇形鋪開,宛如一張巨大的網將對方網住;再加上強弓手的火箭不斷射出,敵船毫無還手之力。

他們吃虧就吃虧在措手不及,倉皇逃開之際又被晉軍突入有效射程之中,導致被敵船火力完全壓製,再想冒著密集的箭雨反擊,很顯然是不太現實了。

“轉舵,往兩側轉舵,加速離開敵軍射程。”王枰在鐵甲艦上大聲下令:“鐵甲船迎上,雷霆弩車發射。”

除了失去機動能力的最前排的七艘兵船,所有的敵船都隨著這聲命令左右轉向逃離,前麵的七艘正在燃燒的戰船恰好給他們做了遮蔽進攻的掩體;隨即後方四艘鐵甲船轟隆隆的頂開滿是浮物的水麵衝了出來,這些船隻全身黝黑裹著鐵皮,船頭處更是數層厚厚的鐵皮,箭矢什麽的根本別想穿透他們的外皮,這些船隻也許什麽都不用做,隻需迎麵撞來,就會將這些木質船隻撞成齏粉呢過,更別說它的甲板上十幾架雷霆弩車已經準備就緒了。

陳衝頭大如鬥,這些鐵家夥居然在爆炸中完好無損,而且這些鐵甲船根本和大晉的鐵頭船是兩回事,不存在靠船樓配重的問題,想用在長江上對付桓溫的鐵頭船的辦法,是指望不上了,陳衝的大腦急速運轉起來。

“放!”對麵鐵甲船上一聲大喝,十幾隻弩箭朝著晉軍船隻激射而來;看著弩箭襲擊的方向,陳衝心頭一喜:這幫蠢貨放著好東西不會利用,弩箭射擊的竟然是船樓和甲板,而不是脆弱的木質船身,若是以敵軍雷霆弩箭之威,恐怕兩三支弩箭就要將船身射出大窟窿,那這些兵船就隻能在河底躺著了。

三四艘晉軍兵船甲板上騰起了血肉雨,船樓上也中箭,一艘船的船樓被射塌了半邊,上麵據高而射的強弓手摔下來數十個,個個摔得口鼻出血,身受重傷。

“大帥,快進倉躲避。”親衛們忙請韓暮離開甲板,韓暮乘坐的旗艦懸掛著數麵北府軍的大旗,極為好認,也極容易成為敵軍攻擊的首選目標。

“笑話,我什麽時候在戰場上退讓過。”韓暮冷笑一聲,穩坐如山下令道:“迎上去,這四條鐵甲船我要了,陳衝,準備抓勾,派人跟我上船。”

“這……大帥您……”陳衝不能讓韓暮冒險。

韓暮臉色一沉,喝道:“抗命麽?”

就在此時,河麵上傳來嗡嗡的低響聲,由遠及近,韓暮轉頭看去,隻見一枚雷霆弩箭正對著船上諸人激射而至,這要是被射中,全部都要變成烤肉串。

眾人驚呼聲中,韓暮做出了讓人驚駭的舉動,他抽出長劍,竟然迎著那兩隻弩箭來的方向衝去。

“大帥,不可!”

“皇上,回來。”

眾人一片驚惶之聲,卻見韓暮手中萬仞發出奪目青光,那支弩箭正對韓暮胸腹之間電射而至,應該說這麽準的對著他的身體,是韓暮主動迎上的位置才對。

韓暮大喝一聲劍尖前探,帶著伸伸縮縮的青芒,直接迎上那隻弩箭,轟然一聲響,那支弩箭化作漫天齏粉,碎屑飛揚中,韓暮身子一震,後退幾步,隨即站定。

他這一劍居然以硬碰硬,將弩箭化成粉末,這要何等的氣力和膽識,光是敢於迎麵對著射來的雷霆萬鈞的弩箭便是極為不易了,更逞論將其擊碎。

秦軍和晉軍士兵均驚呆了,旋即晉軍陣中爆彩連連,這一擊堪比神跡,若非親見,絕對不會相信這是人力所為。

王枰也看呆了,不過他馬上便回複過來,大喝道:“那是敵軍主將,對準他,射!”

晉軍旗艦上陳衝的爆喝聲也響起:“全速靠近敵船。”

數十隻弩箭從四艘鐵甲船上電射而出,所有的的弩箭都發出嗡嗡的低鳴,宛如一群凶狠可怕的大黃蜂,嗡嗡的飛向同一個目標。

韓暮心道:“當老子傻啊,磕碎一支弩箭,手臂都麻了,為了保持大好形象才強忍酸痛,這麽一堆弩箭射到身上,自己還不連渣子都沒了。”

“全部進船艙去!”

韓暮大喊道,腳下墊步飛撤,身子快如疾風閃到一旁,‘嗡嗡嗡’‘框框朗朗’異聲突起,數十隻粗長的弩箭劃過他的殘影,如一排炮彈掠過甲板,盡數射中身後的船樓,甲板上頓時空無一物,碩大的船樓都被掀翻倒塌,船身立刻開始傾斜。

幸好眾人見機的早,早早躲入倉中,所以陳衝等人並未受傷,隻是苦了船樓上的強弓手,被射中的自不必說,成了一灘肉泥,上麵樓層沒被直接命中的士兵,隨著船樓的倒塌,全部落水,坍塌的木梁斜柱將他們砸進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無望的嘶喊呼叫。

“不要停船,全速前進。”陳衝知道,現在想逃跑簡直實在妄想,隻有全力衝上鐵甲船,才能有一線生機,雙方的距離已經隻有兩三百步了。

晉軍兵船不顧一切的發動反擊,他們將雷霆弩箭全部對準四艘鐵甲船,對著甲板上進行火力壓製,但是鐵甲船高高的鐵製船舷抵擋了大部分的弩箭,那些弩箭勁道雖強力,但是隻能在厚厚幾層的鐵皮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凹槽,隻有少數角度合適的射上甲板,沿著甲板橫掃出數條血路。

秦兵鐵了心要將韓暮射死,根本沒人理會漫天的箭雨射中船身,隻是調整角度,這回他們學了個乖,所有的弩箭都不是衝韓暮身上一點射擊,而是呈一個立體的十尺見方的麵積,形成一道彈幕,就像一張大網籠罩著站在船頭的韓暮的身遭所有位置。

“嗡嗡……嗚嗚”弩箭的聲音教人膽寒,幾百步的距離,韓暮根本沒有躲避的時間,一眨眼的時間,便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