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橫生枝節,韓暮和謝玄商議命車隊不必在合淝縣停留,徑自沿著小道遠遠的繞城而行,直奔往北。

但是這麽好幾百人的車馬如何能逃得過合淝縣守軍的耳目,車隊行至北門三十裏鋪時,隻見後方塵土飛揚,一支兵馬疾馳追來。

謝玄大聲呼喝士兵做好防衛陣型,六百士兵將十幾輛大車圍在當中,二百士兵長槍斜舉,另外四百士兵在後方彎弓搭箭,隻待一聲令下便痛擊來人。

韓暮從車中抽出象征使節身份的節仗舉在手上,同時右手握緊血飲,躍馬攔在路口。

那支軍隊從合淝縣方向而來,此處距離合淝僅三十裏,所以這隻軍隊不可能是秦軍,但是韓暮所擔心的便是這個,若真是秦軍倒還好辦,自從上次從齊從虎口中得知了合淝縣守軍鄧句容監守自盜,串通土匪將軍備物資私自克扣倒賣給秦人之事以後,韓暮便加倍的對合淝縣守軍留了個心眼。

鄧句容乃桓溫弟桓豁之婿,雖不能說此舉便是通敵,也許鄧句容隻是單純的中飽私囊之舉,但是間接的資敵之罪是跑不了的;另外光是他夥同合淝縣令周富順為報一己之私怨,在蕪湖縣境內培植土匪勢力,為害鄉裏這一條,便足以滅他九族,。

但是韓暮此時隻有忍耐,沒有足夠的力量壓製住桓溫,冒然出頭隻會引來滅頂之災,桓溫等人若被這條罪名加諸於身的話,必然會狗急跳牆,立時不顧一切的反叛。

那支軍隊似乎不懂得戰場規矩,竟然直接欺近到三百步的距離方才停下,看甲胄武器的樣式,正是蕪湖縣守軍無疑,領隊的一名黃臉將軍騎著一匹白馬手裏提著一杆大槍,倒也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前方何人部隊?從我蕪湖縣經過,怎不去縣衙兵署倒換公文?偷偷的從城邊溜過是何道理?”那黃臉人大喝道,態度極其蠻橫。

“你是何人?見到欽差大臣、建軍大將軍韓暮北上出使秦國的車駕還不上前見禮,你吃了豹子膽麽?莫非你蕪湖縣守軍不受大晉律法管轄?”謝玄躍馬而出,舉起手中長劍喝道。

那黃臉將軍遠遠看著前方車馬隊伍中一杆大旗高舉,上書鬥大一個‘韓’字,麵無表情的道:“我乃合淝縣戍邊將鄧句容,你們既然自稱是朝廷出使車駕,怎地朝廷並無邸報傳來,而且此處並不在出使秦國的路途中,你們為何會從此地經過?”

“難道欽差大人出使的路線要由你這小小的將軍來規定麽?可要笑死人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耽誤了欽差大人的行程,我怕你這小小的將軍帽子也會不保。”謝玄嘴皮子愈見利索,極盡挖苦之能事。

鄧句容臉色慍怒,厲聲道:“是否是朝廷欽差還是兩說,本將軍司職邊境防務,職責之所在,不得不加倍小心,請你等出示公文,否則休怪本人了。”

韓暮一直冷眼旁觀,見這鄧句容狡詐跋扈,對自己甚是無禮,此刻見他神態心中明白了大半,低聲對謝玄道:“聽我號令,一旦他們進入射程便馬上誅殺,他們是專門來對付我們的。”

鄧句容見那邊兩人交頭接耳的猶豫,再次高叫道道:“末將尚有軍務繁忙,不想多耽誤時間,你們若再不出示證明身份的公文聖旨,便以奸細論處,兄弟們,聽我號令,秦國奸細冒充我大晉欽差,稍後給我格殺勿論。”

眾士兵高聲喝道:“遵命!”立時便端起兵刃,隻待一聲令下便上前誅殺。

韓暮知道他們是來滅口的了,蕪湖縣之事敗露之後,桓溫已經起了殺心,兩縣如此之近,自己在蕪湖縣的所作所為定然瞞不過對方的耳目,譬如此次出行,自己的車隊恐怕一出巢湖城便被被盯上了。

自己建立北府新軍之事一旦傳入桓溫耳朵裏,必然會掀起巨瀾,今日這個情形便是開始,若今日不死,接下來韓暮毫不懷疑會有一波一波的手段來對付自己;而選擇鄧句容來充當這個殺手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鄧句容原本就是惴惴不安,自姥山島土匪被剿滅之後,消息傳來他甚是惶恐。自己幹的那些勾當可是要抄家滅門的大罪,所以他千方百計地的打聽匪首齊從虎的下落,後來派去的人說公審大會上,齊從虎被百姓食肉碎骨,直接弄到屍骨無存,他才稍稍寬心;從此死無對證,即便是有人揭露出來也可咬牙不認。

但是他總是如鯁在喉,此事總歸是一隻尾巴攥在別人手裏,韓暮若在手中掌握著什麽重要的證據,關鍵時刻發動起來,自己可就要處處受製了。

但他已經是官場老手,又有桓溫這個大靠山,思來想去之後便在向桓溫密報蕪湖縣北府新軍建立起來的同時,一五一十的將自己所做之事全部坦白,他知道桓家會保著他,若此事敗露,桓家也會跟著倒黴,他甚至命自己的夫人桓氏回娘家求情。

果然,一切如他所願,桓溫來了密信,除了將他大罵一通之後也下達了伺機在韓暮去秦國的路上誅殺的命令;鄧句容大喜過望,知道隻要成功誅殺韓暮,自己那筆帳就算是揭過去了,所以韓暮的車馬一出動,派出去的密探便傳回了消息,本來他還擔心在合淝城中動手多有不便,天可憐見,這韓暮似乎嫌自己活的太長,居然直接便奔邊境而去。

鄧句容帶足三千兵馬,今日勢在必得,三千對六百,就算那邊是六百隻老虎也打死了。宰了他們之後將屍體統統仍到秦境,將責任推給秦人,便一了百了。

鄧句容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的計策,追上去要他們出示身份公文和印信,他們要是不拿出來便可名正言順的誅殺;他們要是拿出來,自己可以當場損毀,便說是偽造的公文和印信,意圖對大晉不軌而殺之。

鄧句容還聽說韓暮隨身帶著兩個漂亮的姑娘,一個便是張玄之妹張彤雲,那可是健康城數一數二的大美人大才女,鄧句容女人玩了無數,全是些庸脂俗粉,像張彤雲這樣的極品貨色更是讓他垂涎三尺;記得前年回京述職,在一次聚會上曾見過這張彤雲一次,頓時驚為天人,他也曾厚顏上前搭訕,但直接被這女子無視了。

鄧句容當時心中惱恨不已,心道:總有一日老子搞得你喊爺爺;現在機會來了,今天一定要抓住這個妞兒把她操到死,不!叫她幫自己天天跪在自己胯.下品.簫,才女品.簫那是何等的樂事。

鄧句容臉上泛起淫笑,腦海裏兀自想個不停。

韓暮明白今天是個難了之局,硬拚絕對不行,六百人根本不是這三千人的對手,硬拚隻會送了性命,他的腦子裏急速的轉動,打定主意。

韓暮將血飲掛在馬鞍上,拿出聖旨和公文印信,連同節仗一起捧在手上高叫道:“且慢!印信公文等物在此,休得放肆!”

鄧句容嘿嘿冷笑,對方服軟了,但是你們的命運已經是注定的了。

“呈上來!”他得意的大喊。

韓暮手捧午間策馬向前,雙方原本隻距離三百步,為了喊話方便,各自又上前了百步,韓暮和鄧句容之間隻剩下百步之遙,鄧句容極為謹慎,韓暮剛策馬上前走了不到十餘步,他便高叫道:“停步!將東西放下,我自派人去取來。”

韓暮佯裝按照他的話將手中之物丟在地上,忽然雙腿一夾‘烏雲’的肚子,‘烏雲’猛然加速一躍,瞬間便竄出了十餘步,朝鄧句容馳來。

鄧句容早就得到桓溫等人的警告,知道韓暮武技高超絕不好惹,見狀大驚忙撥轉馬頭往後便逃,韓暮策馬猛追,烏雲的速度越來越快,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小。

對麵的士兵見狀不妙紛紛彎弓射箭,箭矢‘咻咻’的從韓暮耳邊身邊劃過,韓暮抽出血飲在手,防護著馬和人的正麵,烏雲便如一道閃電一般向著鄧句容追去,雙方的距離逐漸縮小。

五十步!

四十步!

三十步!

眼看便要追上了,但是鄧句容的馬兒也已經距離本陣隻有十幾步之遙了,左右已經有數騎搶出來想截住韓暮。

韓暮一聲大吼將馬韁一提,烏雲一聲長嘶飛身躍起,便如肋生雙翼一般橫跨三十多步的距離,前蹄徑自踏上了鄧句容的馬屁股上,那匹馬的屁股上登時便出現兩個大血洞,加上騰空而來的衝擊,竟生生的這匹馬踏倒在塵埃之中。

鄧句容哎吆一聲,也算他反應快,縱身向一旁躍起,他想:隻要落入士兵陣中,便可一切無虞了。

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身在半空中的他,隻覺得後頸上一緊,便被人老鷹抓小雞一般的抓住了身子,他偌大一個身軀被這隻手抓住後脖子,竟然連反抗之力也沒有。下一刻便覺得脖子一痛,便人事不知了。

韓暮一掌將鄧句容擊昏,撥轉馬頭,烏雲側著身子轉了半個圈子,速度不減騰雲駕霧一般的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