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堂小案邊,三人團團而坐。王太守從案幾上拿起一張信箋給韓庸父子過目;但見上麵列舉著十多個名字。韓暮對這些名字不熟悉,但是韓庸卻是個個認識。

名單上都是吳興當地士族大家的子弟;其中有吳興第一巨富宋家的二公子宋雲;黃家獨子黃自琅;候家少爺侯德榮。。。。。。當然也包括韓家少爺韓暮的名字。但凡是當地能排上號士族大家的男丁俱名列其中。

每個名字的後麵都用濃墨標記著:中、中平、中上、等等的的字樣;唯獨韓暮的名字後麵是空白。

韓庸看著王太守道:“大人,莫非是夏推之事?”

“正是”王太守道:“吏部謝大中正早前發函來咬我上報這夏推的名單,唯有令公子之考評本官遲遲未能定奪。但今日我便給他評了吧。”

言罷提筆蘸墨在韓暮的名字後麵的空白地寫下“上上”二字。頓了頓又加上了幾個字:“俊秀端方,美玉待琢。”韓庸一看受寵若驚,忙拉了韓暮行大禮叩拜感謝。

韓暮一頭霧水的在韓庸的拉扯下行禮,起身後終於忍不住拉了拉父親的衣袖輕聲問道:“什麽事夏推啊?”

王獻之和韓庸二人頓時一愣,哭笑不得。搞了半天,這家夥居然不知道“夏推”為何物?

“那個。。。我失憶了嘛,實在是想不起來了。”韓暮撓頭道。

王獻之瞪了他一眼道:“夏推之事乃朝廷大事,是我大晉朝選拔良材的唯一途徑;各地的中正官對當地的少年才俊進行品德才學的考評並將結果匯總至吏部進行綜合考評;再根據考評的結果給予定級。今後朝廷授官職補差缺德時候便是根據這最終的級別。不知賢侄可聽明白了?。

太守大人有些氣惱;本來他愛惜韓暮是個人才,今後必有一番前途,故而當著韓家父子的麵進行考評;行事中就有拉攏修好之意。卻不料想這韓暮連夏推都不明白什麽意思;這一番作秀的心血幾乎白費,當真是俏媚眼拋給瞎子看,完全的浪費感情。

韓暮點頭表示聽明白了。原來這晉朝的官是這麽來的。如此一來中正官的評語便可間接的左右一個人仕途的發展,這豈不是滋生腐敗的溫床麽?

忽然又想起一事忙問道:“這名單,上怎地隻有這麽寥寥幾人?難道我吳興的少年便隻有這幾個麽?”

王太守再瞪他一眼道:“你道這夏推是什麽人都可以上的麽?這名單上的是我吳興城豪門大戶的子弟,便是稍微家世淺薄一些都沒有推舉的資格。”

韓暮心道:越是家世巨大越是有當官的資格,這個破製度是哪個混蛋想出來的,這是混蛋到頂。嘴上卻笑道:“小侄明白了。謝大人指點。”

王太守麵色稍和道:“謝倒是不必,若我沒看走眼的話,你倒是當得起這評語。”

韓暮又道:“小侄有一事不明想問問大人,若我隻想在吳興做個逍遙自在的清閑之人,這夏推推上去之後,朝廷要我去當官,我可以不去麽?”

“什麽?”王太守和韓庸老爺異口同聲的驚道。居然有人提出這樣的問題,氣的兩位手指韓暮都說不出話來。

韓暮心道:咋反應這麽大呢?我想當個地主老爺有什麽錯啊?

韓庸怒斥道:“混賬東西,這話要是再說一次我便叫人掌你的嘴。”韓庸心裏這個氣啊,韓家三代單傳,雖說家財巨富,產業興盛。但是真正能稱得上光耀門楣的還是做官。好不容易道韓暮這裏有光耀門楣的機會,這小子居然隻想在家當少爺。

那王太守也是幹瞪著韓暮說不出話來。韓暮一見事情要鬧大,忙道:“我也就是這麽一說嘛,又沒說不去。”

心裏卻是暗暗叫苦,自己怎麽也不想去官場上趟渾水。自己是曆史老師,曆史上曆代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流血衝突還少麽?

王獻之一時失態,此時已經調整過來。對韓暮道:“賢侄特立獨行出老夫意料之外,但身懷報國之才而不致用,豈不是辜負了上天賦予的才能麽?好在你尚未行成人之禮,夏推之事之事暫且評定品級,至於授官職之事還早的很,此事以後再說吧。這名單我還是照樣報上去。”

韓庸韓暮父子點頭稱是。

此間事了,三人出了內室;韓庸見夜色已深便告辭回府,臨行之際,玉潤小姐走近韓暮道:“五月十八日的芍藥詩會,想請公子參加;不知公子肯賞光麽?”

韓暮一聽“詩會”二字便頭皮發麻,衝口便想拒絕。但是看到王小姐期盼的眼光又不忍拒絕,便道:“在下詩文水平低下,我去湊湊熱鬧可以,但作詩我卻不會。”

“來了再說吧。”王小姐一笑,福了一福轉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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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暮從晴兒口裏得知所謂的“芍藥詩會”是太守千金王玉潤小姐發起的一個月度聚會,每月十八日吳興的世家子弟小姐便聚會賞花吟詩,名字是以時令盛開的鮮花命名。譬如一月的便稱為“梅花詩會”六月的便稱“荷花詩會”等等。

以韓暮看來,這完全是這幫公子少爺小姐吃飽了沒事幹;但在吳興城的士族文人眼裏,這個詩會恰恰是風雅之極。夠資格受到邀請的都興高采烈。像韓暮這等以前隻會欺壓橫行的小惡棍根本沒有受到邀請的資格。此次受到會主玉潤小姐的邀請,也同時標誌著一件事:韓暮成功的轉型了。

在詩會前的日子裏,韓暮又不甘寂寞搞了很多小花樣。

韓暮在自家的大院子裏叫人用光滑的青石板鋪了一塊大大的平地,然後便獻寶似得拿出一雙花兩天時間用小葉檀製作的輪滑鞋登在腳上,飛速的在青石板上滑行起來。時而金雞獨立,時而跳躍旋轉。

四個丫頭羨慕的要死,一致要求每人要一雙;韓暮拗不過隻好每人做一雙。在摔得人仰馬翻滿身青紫之後,四個丫頭終於學會了。於是每日傍晚時分幾個翩翩如花蝶的身影便在韓家的大院裏起舞了。再後來韓七等幾個男仆看的眼紅,偷偷的仿製了幾雙,於是在韓七技癢不堪在南街上滑了幾個來回之後。不幾日便全城流行了。

其他如牛仔帽,西服領帶等物也在韓家少爺逛街時被發現,帥氣拉風的造型和新奇怪異的服飾又成為吳興城的一大談資。

吳興城的東西南北,犄角旮旯從此不再寂寞,隻因有了這個叫人捉摸不透,花樣百出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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