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竦見眾人神情,便知眾人已經信了幾分,當下繼續說道:“貧道今日要捉之鬼,乃是藏匿於水中之鬼,俗稱溺死鬼,它們性喜水,凡是有水能容身之處必然奮不顧身投入水中,因身在水中故而不怕陽光照射,亦算是頗有道行的厲鬼之一了。”
說完,吩咐小道士們抬來一個空空如也的大水缸,又吩咐將水缸注滿;宮中火政隊拖著獸皮縫製的水管將大缸注滿。
盧竦按照老規矩麵朝東方擺下香案,焚香禱祝,念念有詞一番;忽然雙目圓睜,對著空氣中一陣怒喝,手中桃木劍急速揮砍,似在恐嚇什麽東西。
在場諸人均屏氣息聲,大氣不敢出一個。韓暮仔細觀察著盧竦的動作,生怕稍有遺漏,腦子裏邊回憶著那一世所知道的江湖騙術,暗自比對著。
盧竦將木劍舞動的如同風車,可以看出這妖道應該是有些武功,忽然口中大喊道:“急急如律令,疾!”劍尖向水缸中一指,便一動不動了。
眾人看那水缸中平靜無波,絲毫不見異狀,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正詫異間,盧竦恢複行動,向司馬奕稽首道:“聖上,貧道已將空中飄蕩之鬼逼入水中了。”
司馬奕亦有些疑惑,但仍是讚賞道:“天師仙術高超,辛苦你了。”
謝玄憋不住了,道:“我什麽也沒看見啊,這也算捉鬼,那我也會。”
盧竦鄙夷的看他一眼,沒和他計較,隻是徑自從懷中摸出一枚磨得發亮的薄薄的銅錢道:“貧道知道各位心中不信,待我吩咐這孽障幫我將銅錢托住,諸位請看。”說罷來到水缸前,將銅錢輕輕放入水中,隻見那銅錢果真浮在水麵上並不下沉。
眾人都有些驚訝,銅錢乃是純銅所鑄,比水重的多了,如何能放在水麵上而不下沉,定然是真有水鬼在水下托著了。立時就有和盧竦交好的幾位鼓掌叫好起來。
韓暮差點笑死,這也算是仙術的話,那自己也算是仙人了。
盧竦得意洋洋環顧四周道:“如若還有人不信,那麽貧道便叫這水鬼在水中興風作浪一番,好教諸位見識見識貧道的手段。”
“好呀好呀!”人們鼓掌叫好,期待盧竦讓水鬼在缸中遊動。韓暮心道:“這還有點意思。”當下仔細觀看盧竦的舉動。
盧竦撩起道袍下襟,作勢擦了擦手,韓暮眼尖,看到盧竦從衣角處取出一物藏入手心。
再看盧竦站在缸前疾念咒語手指向缸中一指,頓時水缸中一撮水花越來越大,在缸中快速遊走,冒起大片的氣泡和水花,真似有東西在水中翻滾不休一般,偏偏水麵清澈見底,空無一物。
眾人目瞪口呆之際,忽聽盧竦大喝一聲,水缸中的水忽然轟然炸開,水花四濺;嚇得幾個膽小的官員兩股站站,站立不穩。
少頃,水花慢慢消失,缸中水再次陷入平靜。
廣場上寂靜無聲,人人驚愕。良久司馬奕帶頭鼓起掌來,眾人跟著鼓掌,盧竦得意洋洋四方稽首還禮。
眾人的目光都投向韓暮,看韓暮如何反應;隻見這少年閉目思索,眉頭緊皺。
親韓暮者大為擔憂,但那些桓溫一派以及和盧竦交好的官員們都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情看他如何應對眼前的形勢。
韓暮眉頭漸舒,睜開眼,看到所有的人都看著自己,笑道:“盧竦道長有些道行,抓鬼邊算你抓住了,請道長將這水鬼處決了吧,這樣的孽障,留在世上害人不成。”
桓秘冷笑道:“你說算他抓住就完了麽?說他妖言惑眾的是你,現在承認他有些道行的也是你,真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兒麽?”
韓暮笑道:“等盧竦道長將這鬼處決了再說,別稍後在下抓了鬼放入缸中,你們又說不是我抓的。”
眾人聽說他也會抓鬼,都提起了興趣。
謝道韞看著他自信滿滿的樣子有些發愁,在謝安耳邊輕輕的道:“二叔,他何時會抓鬼了?真是胡鬧。”
謝安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道:“且看下去,這小子身上古怪頗多,你若說他會飛,我或許不信,其他的我都信。”
謝道韞輕歎一聲,轉頭去看場上,右邊手被另外一隻小手握住,那隻小手上濕漉漉一片,全是汗。
轉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張彤雲緊張的俏臉,兩隻小手緊緊握住,互相鼓勵著。
場地上,盧竦見韓暮如此說,正合心意,本來他下一步便是要表演將這水鬼一掌拍死的絕技。
當下取出一張稍大的黃紙,在一邊小道士端來的水盆中將雙手浸入,反複搓洗一番;韓暮看的暗笑,昨晚妖道逃的匆忙,自己揭穿他劍刺黃紙之事時,他已經逃回府去了,此刻又來玩這一套。
果然,盧竦念念有詞著小道士拎著黃紙在水缸上方來回揮舞,咒語停時,盧竦對眾人道:“水鬼已經被我收入黃符之中,貧道今日本不欲誅殺此鬼,隻因它造孽不深,但韓將軍執意要貧道如此,隻得殺之,此筆陰賬要算在韓將軍頭上,日後如有報應與貧道無幹。”
韓暮笑道:“便記在我頭上吧,快快拍死它,不如你在洗洗手,天氣燥熱,你手上的水都要幹了呢。”
盧竦臉色一變,隨即恢複自然,看看手上果然漸漸幹燥,居然聽了韓暮之言將手重新浸入水盆中,這一次他不再耽擱,揮動濕淋淋的雙手拍在黃紙上,雙手移開時,紙上兩隻血紅的手印看的教人觸目驚心。
韓暮帶頭鼓掌,哈哈大笑起來。
眾人側目看他,象在看一個白癡;均想此人沒心沒肺,稍後如不能顯露仙法,便要被革職拿辦,虧得他還這麽開心。
司馬奕咳嗽一聲將場上眾人的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之後,冷冷的道:“韓暮,該你了。”
韓暮應諾來到場中,眼睛看著盧竦,雙目中盡是戲謔之色。
盧竦昂首望天,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韓暮哈哈一笑,走向水缸,忽然轉頭道:“盧道長,今日來的匆忙,我的一套家夥什沒帶,隻得借你的一用了。”
盧竦未顯大度淡淡的道:“韓將軍隨便用。”
“那就多謝了,我隻想借你身上的道袍一用。”韓暮微笑著道。
盧竦心裏一個“咯噔”,預感到不妙,但話已出口,隻得眼睜睜的看著韓暮將他的道袍脫去,穿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