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太和四年,皇室積弱,士族群立,門閥如林。各方勢力相互聯合,反目,爭鬥;為爭奪最大的利益和權力。北方前秦南燕兩國虎視眈眈,整個東晉正處於多事之秋。

而在南方各個城市,依舊是一片歌舞昇平,祥和繁榮;吳興便是其中一個。

在吳興南城的一座大宅子裏,韓家少爺韓暮已經昏迷多日了;今日老爺韓庸請來吳興最好的名醫為兒子聽診,以期能妙手回春,挽救韓家的唯一的獨苗苗。

西廂房內,號稱神醫的徐醫師雙目緊閉,右手三指輕叩韓暮脈門,臉色嚴峻,花白胡子一根根顫動。良久之後他睜開眼,迎上韓老爺和王氏夫人期待的目光,歎口氣道:“嗯。。。。。。金丹服食過量,衝撞了髒器,現在死氣已侵入肺腑,脈搏呼吸隨時會停。老夫無能。”

這句話便如晴天霹靂一般,瞬間將房內幾人擊倒,哭聲四起。

韓老爺強自鎮定,抖著唇再問一句:“便沒有任何辦法了?”

那徐神醫搖搖頭道:“除非菩薩顯靈,否則斷無回天之術了。”

韓老爺再也忍耐不住,老淚縱橫;一邊吩咐管家韓四帶醫生去賬房拿診金,一邊安排下人準備棺木壽衣之類的後事。

眾人聽到老爺吩咐準備後事,哭聲又大了幾分,那王氏都已昏厥過去幾次了。

兩個時辰之後,徐神醫的話得到了驗證,那韓家少爺吐血不止,眼看是活不成了。

傍晚時分,東海第一中學的曆史教師程暉正駕車行駛在回家的路上,寬闊的馬路上車流稀少,程暉開的很快很愜意。

今天的曆史觀摩課上,他的發揮如行雲流水,一個個曆史事件在他的精心串聯下妙趣橫生,兄弟學校的幾位老師坐在後排聽得發呆。

最後,程暉甚至在他們的眼裏讀到了佩服二字。想到這裏,程暉的臉龐上蕩開了得意的笑容。

“嘟嘟嘟”手機響起,他看看來電號碼,忽然一拍腦門“差點誤了大事,和晴晴約好了去吃燒烤的。”時間還來得及,程暉瀟灑的一打方向盤,銀白色的小汽車靈巧的一掉頭…..忽然間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一輛貨櫃車直直的碾壓過來;劇烈的摩擦聲和碎裂聲中,程暉便如一袋血漿被擊碎,爆裂。與此同時,東晉垂死的韓家少爺忽然從病床上坐起起死回生。

這小子恢複力驚人,三天後,韓暮已經恢複能下地行走;五天後韓暮徹底恢複健康。

此事不到幾天光景就傳遍全城,吳興城的居民們驚訝之餘又有些憤怒:這禍害又回來了。

被欺負過的街坊鄰居又開始了提心吊膽的日子。

又過了幾天後,傳言這韓暮少爺好似得了失憶症,連爹娘奴婢一個個都不認識了,而且性情大變,出門溜達時居然和街坊鄰居彬彬有禮的打起了招呼,害的遇見他的人全部像見了鬼似的,跑的飛快,生怕他又生出什麽壞水來整人。

一時間,整個南城雞飛狗跳,人人自危。

當事人韓暮茫然不知外麵的風雨,此刻他正立在自家的庭院裏看著水池中的彩魚遊來遊去。

十幾天來他逐漸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老天爺造化弄人,將自己二十六歲的靈魂活生生納進這十七歲的少年身體裏,攬鏡自顧,還是個白生生的俊小夥,這叫他不得不苦笑連連。

這幾日也不知道掐了自己多少次,大腿上都青紫了好幾塊,街上也逛了好幾圈,他不得不承認,這不是在做夢。滿街的飛簷雕梁,寬袍窄衫;叮當作響的銅錢;穿的像唱戲一樣的韓老爺夫妻;伺候的妥妥帖帖的幾個小丫頭;所有的人都眾口一詞的喊著“韓少爺”......

若說這是做戲,那該有多大手筆才可以啊。結論就是:他程暉就像某些狗血的不能再狗血的YY小說裏寫的一樣,穿越了。而且種種跡象表明,這穿越的載體是個不招人喜歡的富二代。

韓老爺夫妻這幾日卻是喜上眉梢,兒子從閻王手裏逃回來了,雖說有些神智不清楚,但比之白發人送黑發人不知好了幾百倍。所以他們一邊囑咐奴婢仆役好生伺候調養,一邊不時幫兒子回憶前事,恢複神智。

從爹媽以及家裏人的不斷敘說以及自己求知若渴的積極詢問下,韓暮對情況了解了個大概。這裏是晉朝,就是那個人人嗑藥,沒事閑談的晉朝。

既來之,則安之;韓暮滿腦子的怨憤,茫然;最終形成了兩個字:認命。

對於這個世界,他還沒有弄的太清楚,雖說他是學曆史教曆史的高材生,對於這麽個不長不短,不溫不火的朝代他確實是沒有傾注太多的熱情。和其他的大多數學曆史的人一樣,他更多關注的是英雄輩出的戰國,繁華似錦的大唐,殘酷恐怖的大明,以及被欺負的體無完膚的清朝。像晉朝這麽個朝代,他確實知之不深;畢竟連高考都很少在這個朝代出題呢,誰又會想到居然會來到這個朝代呢?

他開始後悔當初浪費的大把的時間去泡網,聚會,戀愛;而沒有把整個曆史朝代研究的透透徹徹。

可是話說回來,曆史就是曆史,誰也沒有經曆過;就算研究的透透徹徹,這書上的難道就是真的發生了的嗎?罪過,罪過!韓暮為自己的念頭感到羞愧;這擺明了是在替自己的無知尋找借口。

了解不深不等於完全無知,韓暮的腦子裏對這個朝代還是有印象的;隻是一時之間,實在想不起來太多的事,還是留待以後在想吧,來日方長啊。

韓家是吳興的大富戶,有良田千頃;最繁華的南城大街上還有幾間布行和糧行;貨真價實的財主,家中仆役奴婢管事上百號人,光是伺候韓暮穿衣吃飯睡覺走路的就有二十多號。

韓暮倒也不是不適應這些,當爺誰還不會啊?這比在那個世界當公務員也不難些。

隻是洗澡有人看著,睡覺有人在房裏陪著,就是上個廁所也有人把尿壺拎著,這也太封建主義,太窮奢極欲了;何況幹這些都是幾個十五六歲的女孩,這叫韓暮實在是受不了。

“改革,一定要改革。”韓暮下了決心。他找了個時間把伺候自己的人都叫到院子裏,嚴厲告誡他們不要跟著自己,並規定了章程一二三四;不到三天,這些人就被韓老爺王夫人一個個叫去痛斥一頓,並被扣了月錢。在老爺夫人眼裏,定是他們伺候不周導致少爺不開心了。

於是在眾人可憐巴巴眼光裏,韓暮屈服了。他悄悄的給他們補上月錢,同時長歎著宣布一切照舊。暗地裏大發感慨:“哎,想不腐敗都不行啊!這個世道!”

韓暮的性格轉變,首先不適應的是街坊鄰居;但是他們的不適應畢竟限於心理,又不是時時見麵,所以並不是十分的強烈。其實最不適應的當屬伺候飲食起居的幾個婢女。起初少爺忽然不毛手毛腳了,也忽然變得沉靜安穩了,這叫幾個小丫頭們不知如何是好。私下裏幾個人交流了多次,也沒有得出個子醜寅卯來。再後來她們就完全被同化了。

韓暮太無聊了,這裏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舞廳,沒有酒吧;有的就是酒肆茶館,談的也是桓大司馬北伐,前秦虎狼在邊境滋事雲雲;全部是韓暮不感興趣的。幸好家中藏書頗豐,古文含混晦澀,但也聊勝於無。某天無聊的狠了,便將伺候自己的幾個小丫頭的名字一股腦的改了,從惡俗的春花夏荷秋月冬梅改成了同樣惡俗的柳兒葉兒晴兒雪兒。每每閑暇時照搬了很多童話故事說與她們聽,以求互動,解解煩悶之情。惹得她們伺候他吃飯穿衣洗澡的時候不時會問:“那後母真的狠毒,少爺,睡公主後來醒了麽?”當得知王子深情一吻便喚醒沉睡的公主時,臉上又是害羞又是羨慕。

日子過的平淡如水,毫無波瀾,一晃間,已經四月將末;屈指算來,韓暮來到這裏已經一個多月了。

天天窩在書房裏看古書,偶爾和小丫頭們談談說說,倒也不能說日子過得辛苦;但是這樣的日子也太無趣了些。

外邊的槐樹柳樹都已經從黃芽吐蕾變成鬱鬱蒼蒼了。看著外邊豔陽高照春風拂枝。韓暮直罵自己傻,大好景致不去外邊透透風,豈不枉費了帶自己跨越千年的老天爺的一番苦心。

這日清晨,天氣大好,韓暮憋不住了,他把想法一說,馬上得到了好動的葉兒和雪兒的支持;隻是晴兒有些擔心老爺夫人不答應;韓暮哈哈一笑,完全不以為然。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家裏自己就是個太上皇,兩個月來他提出無數古怪的要求,全部得到了滿足。比如院子裏挖出了十米見方的大泳池;邊上支起了太陽傘,還有一把自己設計,請東街趙木匠定做竹躺椅。

再比如身上穿著的綢緞三角褲,不穿內褲確實舒服,但是韓暮總覺得身上少了點什麽,於是便請布莊的陳大師傅根據他的描述做了幾條。

那大師傅聽他描述時看著他的眼光,簡直就像是在看一個人盡可夫的爛貨。

像這樣的無理出格的要求還有很多,韓老爺和王夫人從沒說過什麽,至於私下裏歎幾聲,倒不在韓暮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韓暮提出的遊玩地點要有山有水,幾個丫頭商量了半天沒結果。

韓暮奇道:“有山有水的地方這麽難找嗎?”

葉兒道:“爺,有倒是有,就是太遠,怕是去不了呢”

“有多遠?”韓暮問

“三十多裏地呢”雪兒撅著小嘴“去了玩不到一會便要回來,不然就回不來了呢”

“韓七”韓暮朝院外喊“準備兩輛馬車!”

又朝幾個丫頭看了一眼“瞪著我幹嘛?收拾東西,多帶點吃的,晚上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