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互為筏子
永安侯果然找機會與長公主一番談心,母子二人就子嗣問題經過反複磋商以及討價還價,暫時達成共識:
再等兩年。
待錦言十八歲後就著手解決子嗣問題。
錦言聽聞,不由暗抽抽,任昆這家夥真不地道!
管她什麽事呀,幹嘛要拿她說事?
還等到十八歲,等到八十歲也不生!
氣急敗壞了不是?
等八十您還生得了嗎?
……
長公主不知道錦言的這番糾結,自從得了兒子的承諾,壓在心頭的鬱氣散開,從頭到腳都舒暢。
昆哥兒既然能自願應下,她又何必多事弄什麽藥啊,傷了母子感情不說,誰知這藥有沒有不可知的隱患啊。
永安侯任昆可不能有個有暗傷或胎裏不足的世子!
“娶了親果然就不一樣啊,”
長公主喜滋滋地想:
等兩年就兩年!
一來錦言確實還小,雖說十五六生孩子的也有,但年紀小身子骨沒長開,生產時母子容易出問題;
二來,小夫妻現在接觸多了,以後感情會更好,到時候就不是一個胖孫子了,三年抱倆也有可能!
自己隻得昆哥兒一根獨苗,有個小病小災地就擔驚受怕,提心吊膽的怕養不活,再說了,孫子越多越好!
孫女也不差!
娶妻娶賢,欽天監批錦言八字旺夫,與昆哥兒是天生一對,上上等的好良緣,可不就應了嘛!
想到這裏,更覺得錦言萬般好:
“去看看夫人來了沒?”
差了人去榴園,這會兒功夫差不多也該到正院了吧?
這丫頭,有小轎不坐,非得走著!
不行,回頭還得說說她,這要把腳上的皮肉走硬了。也會影響……那個閨房情……那個不是?
正思量著怎麽開口,下人進來稟告夫人來了。
錦言不知長公主何事招喚。
一般來說,長公主有事都會在早間請安時與她說,若是早上沒安排工作,這一天基本就沒事——
她既不管家又無差事,唯一的工作就是每天準時到正院請安。
錦言將此謂之上班打卡。
到正院請過安,就如同在大老板那兒點過卯,考勤了,剩下的時間她要怎麽安排,長公主幾乎是不過問的。
除了在最初要把她培養成才女外。其他時間隻是象征性地問詢。以示體恤。
“不必多禮。快過來坐。”
長公主待錦言施禮後,即開口讓她落座。
見她著一身冰綠色衣裙,愈發襯得肌膚如雪,頭上左右各插了枝珍珠梳篦。發髻斜插碧葉珍珠釵,釵頭是祖母綠與東珠間隔鑲而成的流蘇墜,無風自動,瑩白碧綠,貴氣又不張揚。
長公主滿意地點點頭:
雖說還是簡單了些,倒沒失身份。
要依著她的意思,怎麽著也得再加上個兩三件才正好。
知道錦言不願往頭上戴東西,平素在自己屋裏都隻挽根發簪。不過看在她每次來正院都收拾地簡潔齊整,長公主說過一兩次後也就做罷。
“……過不了幾天就到十五了。”
長公主端詳著錦言,越看越滿意,溫言道:
“宮宴那天的穿戴可都準備妥當?”
“新做了兩套裙子,都很漂亮,公主婆婆幫我拿個主意……”
錦言微微蹙了下可愛的小眉頭。有點撒嬌:
“一套紫色,一套紅色的,頭麵備了兩套,金鑲玉和東珠的,我讓人把衣服取來?”
討老板歡心的手法之一就是在恰當的時機且是老板最樂見的領域內,請老板幫自己拿主意。
長公主點點頭:“讓她們取來我看看。”
複又在等裙子的這空檔告訴錦言要穿紅色的:
“……母後最喜歡紅色,顏色越正越好,大過節的,喜慶!”
錦言略有點不解,外界一直公認太後娘娘這些年修道禮佛,最喜歡著裝清雅溫婉的女眷。
是以不管是年輕的還是年長的進宮見太後,若無需著誥命服的,一水兒的蒼白寡淡,個頂個地象道姑僧尼。
怎麽?……
“你也聽說皇外祖母不喜歡豔色?百裏家那丫頭告訴你的?”
雖隻是一瞬間的事兒,長公主還是看到她的表情。
錦言點點頭,她幾乎不出去應酬,能來府裏找她的也就百裏霜一個。
“嗬嗬……”
長公主就笑了:“哪有不喜歡紅色的女人?你皇外祖母也年輕過。”
這話說的!
錦言莫名就有些心酸。
在這裏,大紅色是隻有正室才能穿的顏色,太後從妃位最終母以子貴,享太後之尊,想必一路走來也是刀光劍影危機重重。
所以說,到古代,居不易啊!
都想著穿越,穿來幹什麽呢?
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裏呼風喚雨大把賺銀子,不比穿到個莫名其妙的朝代要好上n倍?
想與王侯調情?
真有本事,現代皇室也有王子,娶灰姑娘的也能數出幾位,真要攀高枝,哪裏都有貴族的!
“若你皇外祖母真喜歡清淺的顏色,我回回穿那麽招搖進宮做什麽?你是自家人,她老人家自然喜歡光彩照人。”
錦言對長公主的意思心領神會:
既然世人都以為太後吃齋念佛,那就慈悲為懷好了,沒必要去更正。
她是永安侯的夫人,長公主不願意自己的兒媳婦清清淡淡的,雖然錦言還真常穿道袍。
“……曆來中秋節的宮宴都會有即興節目,不一定會點到誰,你頭次參加,有些規矩得注意……”
長公主細細與錦言說起宮宴的注意事項,這也是她今天招錦言來的目的。
“兆和曆來與我不睦,母後與皇上都在,她不好直接對上我,必定會為難擠兌你,你要多加準備,不能失了麵子!她若真為難。也不必給她留什麽麵子,直接打回去!”
提起兆和,長公主就咬牙切齒,那感覺絕對不是同父異母的妹妹,二人間儼然有著血海深仇般。
“我和她之間早就撕破臉了,不差你這一出!她若敢找你不自在,我也絕不手軟!”
……
那就好。
錦言鬆了口氣,若是又要打人家的臉,又要留著麵子,這種自相矛盾的高難度動作她可做不來。
雖說兆和公主是長輩。既然有強大的後台支持。她也用不著太客氣。大家本來就沒交情。
永安侯進來時,看錦言正踡坐在書案前的椅子上,下巴撐在膝蓋上,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
忍不住開口問道:“出什麽事情了?”
好像在狠狠思索?
啊?
錦言抬起頭。思緒尚未全收回來,眼裏一片恍惚茫然……
“噢……侯爺回來了。”
忙放下腳,要起身行禮。
永安侯擺擺手,在她旁邊坐下:“在想什麽?”
“一點小事情。”
錦言訕訕笑道:“公主婆婆說了十五宮宴的事情,我在想可能會遇到的狀況……”
從長公主那裏出來,錦言特意找了何嬤嬤了解以往宮宴的情況。
所謂女眷能遇到的狀況,概括而言無非是兩大類:
一類是君前失儀有失名節類的,比如弄濕衣裙釵環遺失與外男獨處等;
另一類就是才藝展現,唱歌跳舞現場演奏即興詩畫等。
前者陰險後者叵測。而且都是防不勝防,要有個萬全的準備似乎很不容易。
“兆和不足為懼。”
永安侯不以為然:“也隻有母親著了魔,非要與她爭個短長!居然還要把你也牽扯進去!若是些許小事無需理會,要是她太過份,恩……她那幾個兒子以後就呆在府裏別出來了。”
在永安侯眼裏。自家母親凡事都要與兆和去別苗頭,根本就是庸人自擾——
與她有什麽好爭的?
就算她是先帝唯一的嫡女又怎樣?
先帝不在了,先皇後更是去世多年。
皇帝是自己的親弟弟,太後是自己的親娘,就算她是先皇後所出的女兒,又怎樣?
母親就是個扯不清的!
先帝在世她就沒得到長公主的封號,如今更沒什麽好說的。
太後和陛下是為了麵子好看——
好歹兆和也是先皇後所出,任她們怎麽爭,隻要不鬧得太過,就當是自家姐妹戲鬧,其實兆和若真敢過了底線,太後頭一個饒不了她!
這道理大家全都明白,偏自家娘親就是個傻的,在那些雞零狗碎上爭得樂此不疲。
眼下,竟還要拉著錦言一起上陣!
他可不願攪和這些,在外人眼裏錦言可是永安侯的夫人。
……
“侯爺說的是,宮宴上兆和公主未必會做得過份,可是,萬一她起頭要我表演個節目之類的,就不好推辭……”
縱觀長公主與兆和的爭鬥,錦言覺得兆和非常聰明,知道太後的底線在哪裏,不能做不能說的,她從來不介入,與長公主的交鋒一直在可接受的範圍內,換言之,不打不罵,就是要膈應你!
“有何為難!”
永安侯一挑眉:“若是陛下和太後情緒高,你自己又願意,就應下,若不願意回絕就是……”
說到這裏,他忽然微微笑了一下:
“理由你慣用的嘛——隻會念經畫符沒學過別的!”
這個死銀!
錦言裝作沒聽出他話裏的調侃,連忙追著話意落實承諾:
“好啊,我聽侯爺的!要是公主婆婆怪罪下來,能不能說侯爺不喜歡我在人前賣弄?”
“又拿我作筏子!”
永安侯故作不滿。
他很欣賞錦言這一點,坦率不造作,要什麽都直白地擺出來,態度大方自然,讓人願意接受她的要求。
“嗬嗬!因為您最有影響力嘛!”
討好地笑笑。
彼此彼此嘛,你不也拿我做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