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豐美的秋
夕照紅於燒,晴空碧勝藍。
夏天時帶著稚嫩青綠的楓葉,已迎來一生中最成熟最美的時光,紅灩灩風采照人。
榴園院裏碩果累累的石榴樹早在仲秋節時已摘過一次,此時,枝頭尤掛著紅黃飽滿的小燈籠,無時不在提醒著園丁早日采摘。
眾人忙著侯夫人病,哪有人有心思惦記這個,即便有,也沒人會不長眼色的提出來。
任由那些豐美的果實暫留在樹梢枝頭,安靜又不解地看著人來人往,卻將豐收的喜悅遺忘。
錯過這般美好的秋天的收獲是要遭報應的!
終於,某個恢複了些許精神的吃貨,追逐著黃昏時的陽光挪到窗前,發現自己惦記了大半年的石榴竟被忘在了樹上!
這還了得!我的石榴啊柿子啊,你們居然把我的石榴酒石榴醋柿子餅柿子醬,給落樹上了……錦言要哭了,嬤嬤,趕緊的,摘啊……
永安侯回府時,錦言剛爬到床上,臉上還掛著激動的紅暈。
噫,今天的氣色很好!
心中歡喜,習慣性的伸手摸她的額頭,錦言避開:“……我又沒著涼,你老摸我頭做什麽?”
任昆笑笑:“噢……下回記住了。”
不試過,他總有些擔心,怕她冷了著涼了,她一日不生龍活虎的,他的心就不敢放鬆。
將柔軟的小手握到自己掌中:“怎麽這麽涼?!”
還說沒問題?手怎麽是冰涼?
“去請太醫……”
“太醫上午剛來診過脈。”
錦言對他的大驚小怪實在無語:“他說我一切正常,繼續吃藥,食療溫補就好。”
“是不是穿少了?加件衣服,讓她們換床厚被子,不然把地龍燒起來……”
把她的手放在掌心中暖著,反複摩挲著,任昆出著主意。
……錦言再度無語:“侯爺,這才幾月,你就燒地龍?冬天怎麽辦?”
“冬天就燒更熱點。多擺幾個炭盆。”
永安侯不以為然,管秋天冬天做什麽,以自己舒服為準。
“不要吧,春捂秋凍。要順應自然。我沒覺得冷。”
哪有九月就供暖的?不給身體個適應過程,到冬天她出門豈不要穿成球裹床被子才行?
“你現在身子弱,要不就先擺上炭盆?”
任昆堅持,就是順應自然才要冷了取暖嘛。
“好,知道,明天我多穿件衣服……”
老大,真服了你,我不是躺在被窩裏就是坐在被窩裏,穿那麽厚衣服幹什麽嘛。
“別敷衍,今兒天真涼了。你看百果齋都開爐炒新栗子了……”
永安侯說著,將他帶回來放在桌上的油紙包拿過來打開,一股香暖的糖炒栗子的味道彌漫開來,“來,嚐嚐看。還是暖的……”
他一路緊趕慢趕,就是怕回府後涼了不好吃。
淨了手,剝栗子給她吃。
任昆剝蓮子不行,剝帶殼的栗子可厲害的很,手指輕輕一捏,皮就從中間裂開,綿軟香甜的栗子就剝了出來。還帶著溫溫的熱氣。
錦言看得羨慕:“……好厲害。”
堪比人形去皮器。
任昆聽她誇獎,得意又矜持地笑了:“雕蟲小技,明天剝核桃給你吃……”
栗子皮不夠硬,吃核桃仁時,他的優勢才明顯呢。
看她吃了六顆,不給剝了:“別吃多了。用不下晚膳……喜歡的話,明天再給你帶。”
“白天做什麽了?三福把冊子送來了吧?”
提起這個,錦言有問題,“你的私庫冊子怎麽吩咐三福送給我了?”
開始她還以為是任昆下班後要用的,可三福交代地清楚。是侯爺讓給她的,要她過目。隨冊子來的,還有一盒成遝的銀票。
什麽意思,要讓她幹會計?
“都是給你的。冊子上的東西都在庫房裏,喜歡什麽讓他們送進來,以後人情往來的,隨便你用。銀票是我的私房錢,你收著,我手頭留了一部分,不夠用時找你取……還有田莊鋪子契書什麽的,等你精神好些都拿來交給你收著。”
任昆的意思是要把個人身家都上繳到她這裏?
錦言半明白半糊塗:“……你都給我做什麽?”
“你是我夫人,我的就是你的,這是我們倆的私房,與公中無關。”
任昆倒是幹脆,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露出好看的微笑:“你的嫁妝還是你的,將來留給兒女,不算我一份。”
這小丫頭,平日也沒見她多愛財,把自己的銀子看得倒是緊,合約裏還專門拿出一條說嫁妝的事。
“白天悶不悶?要不叫個琴師過來彈琴解悶?”
太醫建議她月內盡量臥床靜養,在室內散散步,暫時不到戶外活動。
雖然她從未抱怨過,任昆卻擔心她悶。
“不用。我看她們摘石榴了,明天要做石榴酒。噢,我想吃石榴,咱們自己院結的,你要吃嗎?”
錦言想起院子裏的收成,笑得富足:“很大很紅的,她們說很甜。”
院裏種石榴真是個絕佳的選擇,春有綠葉嫩芽,夏看榴花紅豔,秋收累累碩果,冬天還可賞蒼枝屈虯,四季皆養眼養心。
“好!”
聽她說咱們院結的,永安侯隻覺這石榴還未吃,已經是滿嘴的甜意。
喚人送來一盤,任昆取了一個,用小銀刀輕巧地繞著石榴的花蒂劃一個正方形的口子,然後從正方形的四個接口處用小刀向下劃到底,把中間的正方形部分掰開,再按照後來劃的印子一掰,紅水晶般的石榴籽就露了出來。
整個動作優雅利落,錦言不由讚歎,世家子就是不一樣,吃個石榴也貴氣,動手能力還蠻強的喲!
去了皮後,任昆小心翼翼將石榴籽剝下來,用水晶小碗盛了。又取了柄小銀勺,讓她舀著吃。自己笑眯眯在一旁看著。
錦言納悶:“噯,你不吃的?不喜歡石榴?”
這東西除了甜味外,沒有異味啊。唯一的缺點就是果肉少,一顆顆吃著不過癮。
“喜歡……”
某人做白日夢來的,石榴的寓意不是那個多子多福嗎,看錦言吃得歡,他就幻想出一大堆小蘿卜頭,熱熱鬧鬧的搶石榴吃,忍不住就心緒外露:“你多吃點,多子多福,咱們也不要多,將來比照著一個石榴的籽兒來生就夠了……”
……暈!
錦言差點被噎著。滿頭飄黑線,不由睨了他一眼:“侯爺,您知道一個石榴有多少籽?數數?”
沒有上千上萬,也有幾百粒,就算是按最少的算。您確定要生這麽多孩子?那您得從現在開始,每晚換人播種,有生之年,能不能達成這個目標也要看運氣的……
“哈哈,”
永安侯打了兩聲哈哈,“我就那麽一說……聽你的,你說幾個就幾個。”
“我說一個也沒有!”
錦言氣惱。剛沒了孩子,還敢來說這個!
“好好,那我們倆人相伴一生……”
任昆知道自己得意忘形說錯話了,忙誠懇道歉:?“是我不對,別生氣……我隻是想到我年紀比你大,萬一先走了。你一個人多孤單啊,還是得有個孩子,要不,就要一個兒子?”
……直接撫額,改頭換麵後的永安侯性子大變。又腹黑又皮厚,有時候真拿他沒辦法。
淨想美事!
“你去正院請安了?”
錦言懶得理他,轉彎提醒,想將他支走。
任昆臉一苦,委屈地控訴:“言兒,你不厚道,虧我一回來茶都沒喝一口,就剝栗子剝石榴的,吃完了你就要攆人……”
被戳中心事的錦言很不好意思,她向來吃軟不吃硬的,享受了他的善意,非但沒謝他,還要打發人走……
被直白地道破,不由升出幾分羞窘與歉意,臉就紅了紅,小聲辯解:“……也有提醒的意思,怕你忘記了,殿下罵你不孝……”
她本想矢口否認的,自己也覺得假,朝夕相處,真實些更自然。
“言兒呀……”
任昆本來就沒生氣,見她紅了臉的小模樣,隻覺得怎麽看怎麽可愛,怎麽喜歡都不夠:“讓我親親……”
啊?
錦言詫異:大哥,你聽沒聽到我說話?台詞接得不對啊……
趁她發呆,任昆欺身而上,迅速又溫柔地含住了她的唇,輾轉廝磨吮吸間,舌尖不由自主的探入她的雙唇間……
這個吻來得突然,錦言還在微怔間,牙齒緊咬著……
他將她圈抱在懷裏,雙手輕撫著她的後背與脖頸,極致溫柔極致耐心地用舌尖一點一點拗開她的齒縫……兩人剛吃過石榴,溫軟的唇瓣間滿滿的清甜,還略帶點栗子的香醇回味。
他的人太近,近到隻剩下一雙眼睛,盛著滿滿的情意……唇舌柔韌又極具占有性,索取纏綿間又帶著體貼與憐愛……
任昆的呼吸變得粗重,言兒是這樣的甜軟!這麽好,這麽美……全身發熱發燙,欲望躁動,心跳得要躥出胸。
錦言的雙手抵在他胸膛,用力向外推開他,感覺到她的拒絕,任昆戀戀不舍地結束了這個纏綿銷?魂的吻,將錦言緊抱在胸前。
“言兒……”
他的心,跳得快速而有力,原本被強行索吻的幾分不悅在這怦怦的心跳中慢慢煙消雲散,好吧,這感覺還不錯,暖洋洋,好舒服……唔,他的氣息蠻好聞的,吻技還可以……
就是這技巧來源麽……
錦言趕緊打住!
凡事不能往後看,任昆舌頭上的功夫怎麽練來的,不能追究,一旦硬要去尋根問底,絕對是自找惡寒!
“……”
察覺到懷中小人兒的微顫,將手臂收緊抱得更嚴密,心中不由擔心,她這般畏寒,可是不對勁?會不會落下病根?
想到地牢的陰寒,一陣後怕,在那種情況流產,會不會留下暗傷……
明天得找太醫令好好盤問。
言兒年紀還小,就算真傷了身子,好好補養,未必不能去了根兒。
一個個愛憐夾雜著悔恨的輕吻落在發心:“……我記得庫裏有幾張白狐皮,明天讓他們找出,早早做了披風,輕軟又暖和……還有兩張紫貂的,夠做件小襖……”
往年他也不關心這些,得趕緊讓人從北邊收些好皮子上來,女人的衣服不嫌多,一兩件哪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