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花燭不洞房(下)

任昆看得不解,這衛四,在幹嘛?衛家不是給她請教養嬤嬤,瞧這些個動作,象何模樣!

原先端坐在大紅帳下紫楠雕百子撥步床上的衛四站了起來,鬼鬼祟祟向他這邊探頭探腦,然後雙手交叉舉過頭頂,象隻睡醒的懶貓一樣,伸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懶腰,還舒服地唔了一聲!

唔完後又忙上捂嘴,忙抬頭觀察,那模樣,象隻受驚的覓食小獸,要有多鬼祟就有多鬼祟,任昆不悅地暗哼一聲,看什麽看,本侯睡著了!

錦言見任昆沒動靜,約摸著時間估計是已進入深度睡眠,些許輕微的響動是不會醒來的。想不到這永安侯人品不咋地,酒品還不錯,喝醉了就睡覺,不哭爹喊娘耍酒瘋。

既然危險解除,趕緊解決個人問題。錦言不是跟自己過不去的人,悄無聲息又極為迅速的行動起來。

任昆看那女人伸了個懶腰後,把手伸向自己的胸前,飛快地解開了嫁衣的盤扣,竟然是在寬衣解帶!

任昆有點吃驚,這女人!不知羞恥!難到還想霸王硬上弓?!

隻見她三下兩下的就脫了裳解了裙,衣服被丟在床上,隻穿著大紅色的中衣,象股風兒直接衝淨房而去!

錦言衝進隔間的淨房,**脹得難受。

淨房被間隔成兩間,一邊是盥洗處,放著大大的浴桶衣架之類,另一邊是入廁處,放著兩隻雕花的紅木馬桶。錦言直奔馬桶而去,顧不得留意馬桶上精致的雕花。

揭了蓋,裏頭竟鋪著厚厚的一層鮮花瓣!顧不上吃驚,坐上去放水先!

排空了體內的存貨,錦言打開另一隻馬桶觀察了下,原來花瓣下還鋪了層香灰,怪不得放水時一點聲音也沒有!想得真周到!姐喜歡!

人有三急,內急最甚!解決了問題,她不慌不亂地仔細查看了淨房的環境,研究比較試用了一下各種設施,輕輕地打了水洗了幾遍臉,洗掉了厚厚的脂粉,露出自己的臉,又拆了發髻,梳了發,鬆鬆地編了根獨辮,整個人立馬神清氣爽,施施然走了出去。

任昆聽著聲兒,估摸是在裏麵盥洗,不大功夫,又一陣風,衛四又飄了出來,他保持著姿勢不變,見她先是探頭觀察,然後起步如飛徑直向案桌撲去,腳下的繡鞋像是裝了棉花底,悄末聲兒地就閃過去了。

錦言坐到桌前,桌上擺著各色點心水果,湯品及熱菜用罩子蓋著暖爐烘著,她打開一一查看,嗬嗬,全是好吃的,立即讓本來就饑餓難耐的五腑六髒愈發叫囂起來,撓肝抓肺的。

錦言咕咚咽了口口水,安慰地摸了摸了正在鳴叫的胃,先給自己盛了碗銀耳桂圓紅棗粥……唔,還是溫熱的,燉得好爛噢……嗯,好好吃噢……

一碗下肚,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叫著舒坦,有了墊底的熱湯後,她取了筷子,慢悠悠挨個品嚐著。

任昆這時所處的位置隻能看到錦言的背和那根黑亮的發辮,隻見那小腦袋時不時的一動一動,拿筷子的右手就沒怎麽停過,伴隨著小小聲的嘰嘰咕咕:“唔,好吃!”……

“咦,這個是雞肉耶”……

“啊,蟹粉!”

“恩,好好吃!”

“嘖嘖,這個一般般,不是偶滴菜”……

偶爾還夾雜著那麽一兩聲舒服的歎息和感歎。

真是沒規矩!用食也說個不停!任昆有著小小的鄙視,這衛四,果然是山野粗民,連食不語的規矩都沒有!沒見識,這些殘羹冷飯能有多好吃!

雖然如此想著,聽她吃得香,永安侯忽然覺得自己也有些餓了,貌似剛才他隻顧喝酒沒吃東西。

錦言挑挑撿撿挨個品嚐,吃了個六七成飽後停了筷子,倒了杯熱茶,舒舒服服地往椅子裏一歪,吃飽喝足還有杯熱茶,忙亂了一天,總算有個幸福收尾……話說,公主府的廚子手藝果然是超讚的!

抬頭看到桌上的碧玉壺和夜光杯,是喝交杯酒的道具?

錦言好奇取了壺,拿了蓋子往裏瞅……

一股清幽的酒香飄了出來,恩?是上好的連枝荷花露,不過,是加了料的!唉,公主娘為了兒子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錦言搖搖頭蓋上壺蓋放了回去,這上好的連枝荷花露裏加了玉陽春。玉陽春自然不是毒藥,隻不過是**的**,能夠讓男人堅/挺,陽剛不倒。

扭頭望望榻上睡得正香的任昆,他的公主娘還真是不死心呢,都這麽多年了還是不肯接受兒子是龍陽君的事實?還是以為他一經拜堂成親就真能改了性兒?或是想借此機會混水摸魚陰他兒子一把?嘿嘿,難道永安侯是直的不是彎的?

錦言幸災樂禍,轉念想到,若永安侯被陰,她也算是受害者,又笑不出來了。

忙端起茶嗅嗅,又將香爐裏的香滅了,幾枝插花瓶也拿到外間去了——誰知道長公主都在哪些地方藏了機關,若永安侯是彎的百毒不侵,而自己偏偏中了招,那不醜態百出得?姿懶耍?p>

機關已除,困意上湧,夜色已晚,還是洗洗睡吧。

掩嘴打了個小哈欠,錦言站起來,伸個長懶腰,熟門熟路去淨房刷牙洗腳。

任昆眼見她閃過去又飄過來,須臾間又出現在雕花大床前,隨著她的走動,屋裏有著淡淡的洗浴過的濕意清香。

這女人,屬貓還是屬耗子,走路都不帶聲兒地,若真閉著眼,根本不知道屋裏還有個人風風火火進進出出的。

隻見她輕聲嘀咕了一聲,聲音太輕聽不清,彎腰,手臂一伸,將灑滿床的花生紅棗桂圓劃拉幾下,堆成壟,順手抖開床上疊得方方正正的一塊白綾子,把歸攏好的花生紅棗之類的三抓兩捧地弄到白綾子上,手腳麻利地打了個包袱結,扔床尾了。一套動作下來,如行雲流水,自然至極。

任昆有些發呆,這衛四!是不是傻呀?她難道不知道那個白綾子是用來……

不應該呀,就算她不知道,那些個嬤嬤也會跟她交待呀!居然不管不顧地當成了包袱皮兒!想到天亮後公主娘的臉色,任昆就忍不住嘴角上揚,這衛四,還真是夠二的……!

錦言鋪好床,放下半拉帳子,扭頭看了看睡在榻上的永安侯……

現在深秋十月了,這麽和衣而睡半夜多半會凍醒,恩,喝醉了多半夜裏會口渴……

也就是說,這個眼前暫時安靜無事的人,有可能在自己睡著後要被子要水的折騰!噢,也可能會喊人,永安侯是不用丫頭的,日常起居都是小廝……所以!不要啊,難道睡到半夜她要被個醉漢吵醒,睡到正酣時讓一堆小廝進到睡房?

想想都不合適!那麽,還是,防患於未然的好……

任昆看那女人整理了床鋪放好了被子,半邊帳子都放下來,卻又莫名停了手,一直向他這邊瞅,好象在思量著什麽。

之後,她又打開被櫥,取了床大紅綢被,抱著被子朝睡榻而來。

她要幹什麽?給他蓋被子?

若她真是來蓋被子,他是醒來把她喝住,還是翻身躲開或是借酒意把她踢開的好?

永安侯念頭微轉間,榻上已多了床被子,衛四並非如他所想,而是把被子打開放在他身邊的空榻上……接著,她又取來了茶壺杯子,在杯子裏注了水,把茶壺放在暖寮上保溫。

做著準備工作,錦言就近仔細端詳著永安侯,發冠已摘,烏黑油亮的頭發微亂,散落在大紅靠枕上,有幾縷垂在耳畔額前,白淨淨一張臉,濃黑劍眉,鼻骨挺直,唇形端正,唇瓣紅潤,下巴線條堅毅,其上隱約冒些青色胡碴,不知是因為醉酒還是身上大紅喜袍的襯映,臉上有淡淡的紅暈,愈發顯得麵色如粉玉。因在睡中,濃黑的長睫毛象柄小扇子蓋住了狹長的鳳眼……兩條長腿隨意的搭在榻上,喜袍玉帶已鬆,袍角撩起,中衣下隱現流暢堅實的肌肉線條……

嘖嘖,別說,這永安侯,長得真不賴!身材不孬!有點玩斷/袖的資本,美男嘛,搞搞分桃爆菊什麽的,還是有美感滴,看樣子應該是攻吧~~~

錦言瞅瞅任昆長長的黑睫毛,手癢癢,好想去摸摸,丫是睫毛控——

想想還是沒敢捋老虎須,萬一弄醒了就不好玩了,收了爪子睡覺去嘍!扭著腰,爬到床上鑽進被窩,累死了,這一天折騰,可算躺下了,明天還得早起敬茶聽說還得進宮……

任昆在錦言抱著被子過來時就把眼睛全閉上了,感覺到她放了被子聽到杯盞輕落桌麵的聲音,還聽她低低嘟囔聲“恩,不錯,是攻吧?”,然後,感覺人走開了,任昆透過睫毛縫向外看,那衛四果然正朝大床走去,邊走邊扭著腰甩著胳膊,腰身很細,搖搖擺擺,軟得好象沒了骨頭,一路扭到床前,脫了鞋,放了另一半帳子,沒過多久,就聽到細細的平緩的呼吸聲……

任昆等了一會兒,坐起身來,看到一邊空榻上的被子已經鋪好,靠近身體一側還掀開了半邊被角,隻要他翻個身,順手一扯就能蓋到身上……榻前右手邊的幾案上是一杯斟好的茶,他正覺得口渴,抬手抄起——杯子正放在他伸手可及的位置,茶壺把朝右前側,恩,也是他抬手就能撈到的……

是湊巧了?

這衛四,還算懂事識趣!

若她能一直這麽有分寸,明事理,人前給她侯夫人的體麵倒也無妨,爹娘那裏也好交待,反正娶也娶了,名份已經占去。

任昆握著杯子想了想,拿定主意後,輕手輕腳起身去淨房擦了把臉,去了一身酒味難耐的外袍,拉了被子重新躺下……

(任昆:這個新娘還不孬,有支持滴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