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無疾而終

……這是?

“侯爺,請用茶。”

眼瞅著香珠兒將茶盞放到了永安侯麵前,平王世子的眼睛愈瞪愈大,有破眶而出的傾向……

他看到了什麽!

與之相反的,任昆的眼睛去微微眯起,不動聲色下,是僵硬的身體,以及越來越濃的厭惡感……

他坐著沒動,任由那女妓將茶放在自己麵前,她微傾身子彎腰放茶時,臂上挽著的紅紗披帛蹭過他的袖子……

那股陌生的香氣也愈發刺鼻……

任昆隻覺一陣惡寒。

這用得什麽香!熏得犯嘔。

香珠兒放下茶,美目盈盈,眼風含笑瞟了任昆一眼,欲語還休,退在一旁。

這後來的年輕公子,竟是位侯爺!

看世子等人對他的態度,地位權勢竟是在他們之上!

平王世子,是下一代的平王爺,對上這位俊美的公子,居然做低伏小……香珠兒自小接受的是瘦馬培訓,不小心得罪了位資深媽媽,才被轉賣給了香香館。

來京時間不久,任昆素又不逛青樓,是以她並不知大名鼎鼎的永安侯。

見了任昆,香珠兒動了心思:

世子雖好,姐妹和媽媽都講過,將來可以求世子幫忙從良,脫籍後的卻不能當良人相托終身,別的恩客提上褲子不識人,平王世子是出了樓不認識。

不納妾,不招惹良家婦女自家丫鬟,隻在青樓睡美眉,平王世子的規矩人人皆知。

若是,這位侯爺可以……

人,是退在了一旁,大眼睛含情脈脈,左顧右盼。

香珠兒是個聰明的,平王世子現在是自己的金主。得罪不得,至於這位爺,刷刷存在感,留個印象就好。

幾位爺的表情太怪異。各女子皆噤聲,場麵一時靜默。

“那個,哥……”

平王世子咽咽唾沫,覺得自己有必要活躍下氣氛,身為主人也不能太小氣:“那個,哥,這是香珠兒。”

他將香珠兒拉過來:“新花魁,揚州來的,快給侯爺見禮……”

向來擅長插科打諢的平世子也有笨嘴拙舌的時候。

香珠兒含嬌帶羞給任昆行禮,胸前風光盡顯無遺。真是瞌睡時有人送上枕頭。平世子真是好人……

“那個,哥,哥,”

平世子吭哧兩聲,永安侯今天太反常了。他也失了平常心,不知道說什麽好,幹脆一咬牙一跺腳:“香珠兒**沒多久,沒侍候過別人,哥哥您若是,若是……”

壯壯膽子,後頭那句“哥哥您若是喜歡就收用了吧”愣是沒敢出口。

“說什麽混賬話!”

已檢驗出結果的永安侯心情不錯。見那幾個紈絝麵露呆怔,跟著頻頻點頭,不覺好笑:“你當人人都象世子妃那般好性兒?”

平王世子妃從來不管夫君到青樓的行為,有人為她抱不平,她還會勸慰對方:“……哪個男人不三妻四妾的?他又不往府裏領,家宅清靜。就當逛花樓子與逛花園是一回事。”

說到有別的女人,世子妃更想得開:“……這與跑馬打球沒區別,他願意犁地盡管犁,灑不灑種子的不打緊,秋後無收就好。”

平王世子聽了這笑話。大讚老婆賢良,愈發潔身自好,在青樓孜孜不倦地犁田播種,身體力行間不忘灑種之後上一碗殺蟲劑,以不負老婆厚愛。

……

“您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平王世子嘟囔道:“眠花宿柳乃風流之事……”

噢……任昆點點頭,風流之事啊……

男人都是這般說辭,女人卻深惡痛絕……忽然想到若是自家夫人知道自己來了青樓,會是何種反應?

會不會嫌不幹淨?

眼前突然浮現出小丫頭皺著鼻子,滿眼的嫌棄與忍耐……

本就全身的反感與不自在,想到這裏,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本侯有事先行一步,你們繼續。”

“哎,哥!侯爺,您……”

平王世子伸手沒拉住:“您,怎麽這就走了……還早著呢……”

他不說還好,一說任昆想起今天晚了,也沒差人回府告備,不知錦言以為他有應酬已經用過晚膳了,還是幹等著沒用,忙大步流星往外趕:“真有事!”

“哥,那您幾時有空再來?”

這香珠兒我給不給您留著啊……

“今天趕巧了,下不為例。”

哪裏還會再來這種地方!囉嗦!

任昆不耐煩地揮揮手,小丫頭還等著回府吃晚飯呢。

來得突然,去得更幹脆。

剩下的幾人你看我,我看你:

我說哥,剛才是永安侯任子川來過吧?我沒眼花吧?

弟弟,你沒眼花,是永安侯沒錯。

哥,永安侯不是……那個吧?怎麽能進青樓了?

老弟,是男人都愛煙花之地,這不稀罕,問題是,你說侯爺那話什麽意思?

哪句話?

就是那句,說世子妃好性兒的那句話,聽著,怎麽……怎麽象是懼內啊?

嗬嗬、哈哈、嘿嘿……

這句引來一連串的爆笑。

懼內?誰?

永安侯懼內?太好笑了!

“兄弟!”

平王世子拍拍思路跑馬的這位,語重心長開解道:“全大周的男人都懼內,任子川也不會怕老婆的……”

“哥幾個記好,永安侯今天是順路來找哥哥的,有的沒的,都少嚷嚷,我醜話說前頭,任子川脾氣可不好,惹了他,哥哥可沒那麽大的臉麵說情。”

管他是一時心血**還是轉了性子,總之,他既然說了下不為例,就是不希望這件事被大肆宣揚,不應該記著的事情,索性當做沒發生過最好。

“香珠兒,收起你的小心思,不是爺不成全,這位爺不是你能惦記的……”轉頭摟住身旁的女妓半真半假調笑著。

“爺。人家哪有什麽小心思?”

香珠兒反貼了過去,嘟著紅唇,用手指在男人胸前畫圈圈,那位爺雖好。未成入幕之賓前都是水花鏡月,眼前的男人才是正經金主兒。

“哈哈……小妖精!”

平王世子很受用,捧著臉嘬了一口:“沒有最好!就是天仙,侯爺也不吃這一套,你要有個容色出眾的哥哥弟弟的,爺倒可以幫你引薦引薦……”

任昆一路疾馳回府,待要直接去榴園,大福喊了聲:“……侯爺——”

何事?

任昆頓住腳,目光犀利:什麽事回頭再說!

“侯爺,您身上……”

大福被瞪得一縮脖。還是盡職盡責,提醒到位:“很香……”

雖說這沒什麽,侯爺做事無需向夫人匯報,但這般香噴噴滿身脂粉氣地進內宅,是不是不太好?

關鍵。這股香味的確是太濃鬱了,聞著就不象正經地方用的……

香?

永安侯一怔,隨即恍然大悟!

險些忘了這個!

這般進了榴園,不用說,明眼的嬤嬤們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好小子!幸虧你提醒!

任昆讚許地點點頭:“差個人去榴園稟告聲,就說本侯即刻過去,請夫人稍候。”

忙奔浩然堂沐浴更衣。

……

請夫人稍候?稍候做什麽?

錦言聽了有些不解。任昆今日回來得晚,她等到素常晚飯點見他沒回來,也沒差人來說,猜想可能公務忙或有應酬,又等了一刻鍾,見人沒來。就自己開吃了。

這會兒功夫,她早就吃完飯,正準備在院中散步消食呢……

任昆不會以為他沒回府,自己就不用晚餐吧?

親!您忒自我多情了……

還是,親以為我忒多情了?丈夫不歸家就不用飯。一餐飯熱了冷了,冷了再熱?

這種甜蜜的傻事,哪是她做的?

應該幹嘛就幹嘛。

所以,永安侯束著半幹的頭發趕到榴園時,見這位正在院中石徑上散步,正是石榴將開的時節,枝頭油綠間掛滿了紅紅的玲瓏花苞,她從那花苞間露出半張素顏:“……侯爺回來了。”

見到了熟悉的笑臉,任昆的心落到了實處,舒展又溫軟,笑意就跑上臉龐:“……在散步還是看花?”

聲音低沉溫雅,透著股喜悅的親昵。

“兼有之。”

錦言迎著他走過去:“侯爺今日有些晚……”

她本要先發致人,搶先說明自己沒等領導已經用過晚飯的事實。

結果本就心虛的任昆先帶上了幾絲愧色:“事多,忘記差人稟告……下不為例。”

他熟悉錦言的生活習慣,見她答散步看花兼有之,就知道她用過飯有一會兒了,正在進行飯後鍛煉。

嗯!大力點頭,她最喜歡永安侯這樣,豁達大度,通情達理,男人嘛,小氣狹隘最要不得。

“侯爺在外頭用過餐飯了吧?”

都這個時辰了,必要的關心話還是要有的。

“沒有。事完就回府了。”

任昆搖搖頭,之前一直處在緊張戒備狀態沒覺得餓,這回一放鬆,還真有些饑。

“我去吩咐傳膳。”

真不像話,這麽晚了,大家都吃過飯了,唯獨老板還餓著肚子。

……

還是回家好……用了飯的侯爺端著碗養生飲品,舒服地想歎氣。

有小丫頭在,真好。

燭光打在任昆的臉上,散著發的俊臉,透著少見地雍榮柔和之美。

是才,錦言見他頭發沒幹,怕對身體不好,就將發冠除了,隻在發尾係了根發帶,方便吃飯。

“侯爺,頭發要擦幹才能出門,尤其是晚上……”

錦言取了幹淨柔軟的大棉巾,過來給他擦頭發。

之前束著頭發不明顯,散開才知這人的頭發幾乎是全濕的,發梢還滴著水就出門了,玄色衣袍的後頸處都已經半濕著。

“唔……男人哪那麽多講究,些許小事!”

這種關心受用又美好,任昆半眯著眼睛,由著她邊擦頭發還柔聲提醒……

“男人也不是銅牆鐵壁,一樣是血肉之軀……”

反駁的話脫口而出,然後,沮喪地發現自己又逾越了。

任昆的控場能力太強了,他態度和藹可親時,錦言常受其影響,忘記大小上下,言語間就放肆輕慢……

咦,怎麽不說了?不高興了?

任昆聽背後的聲音嘎然而止,見不到她的臉,不由就放低了聲音:“好,我記住,下回不會了。”

錦言抿了抿嘴,沒搭腔。

侯爺的態度太過溫和,她怕自己放鬆警惕,一個不小心說錯話,又惹著這位了……

“怎麽不說話了?你知道我今天去哪裏了?”

見不得她的沉默,任昆找著話題。

“不知道。”

您的行程我哪知道啊。

“那你也不問問?”

就這麽懶洋洋地回他三個字?

“那您去哪兒了?做什麽去了?跟誰一起去的?是不是很好玩?”

這是你讓我問的噢……

說吧,時間、地點、人物、起因、經過、結果,記敘文六要素,您挨個回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