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借好風送你入青雲

要不要幫忙?

能不能幫忙?

念頭盤旋,遲疑未絕……

她喜歡他。

表想歪了……無關私情無關性別無關年貌。

是所有熱情陽光的靈魂,對一個充滿正能量的人,下意識地欣賞。

喜歡他隨遇而安態度裏那一抹堅持,那是素冷調子下的一抹暖,猶如冬天正午的暖陽。

為什麽不請永安侯幫忙呢?就算白馬寺有規矩,以永安侯的能量,想來也會行方便之門。

她將自己的疑問說出。

水無痕神色平和:“這本就是我的私事,怎敢勞動侯爺幫忙……況且,侯爺身居高位,無痕的身世,不便現於世……”

噢,明白了。不願不想也不方便找任昆幫忙。

“那,既然年年都去,為何今年……”

不會真的因為受托照應自己吧?

“說來令夫人見笑,無痕年內嚐以燈為題試作。文章自天成,妙手偶得之,心存僥幸……至今日,尚未有滿意之作,不及往年。”

這勤奮孩子,一年都在做花燈的練習題!

不及往年真不是個好消息,往年都未入選,不及往年,豈不是差之更遠?

“那也說不定啊,沒準今年普遍水平不如以往呢!水公子不要太早灰心,總應該試過再說。”

這可說不準,年年高考報誌願,985高校難免也會有去年擠爆了今年招不滿的現象。

“你還是快些去吧。”

她都再三表示過自己不會亂跑了。

無痕搖頭微笑婉拒:“今年,就不參加了。”

上天怎會給他那麽多好運?花燈夜得以陪她!

他怎麽還敢貪心不足再去奢求另一份好運?

“對了,你不出去也行。是不是可以讓人將燈籠取來,寫好再放回去?”

眼前一亮,難不成必須現場作詩的?

“不可。”

水無痕耐心解釋,那些特製的燈籠是不允許拿出詩會現場的。必須在指定的範圍內走動,若出此範圍,不管是否完成詩作,都需掛回。

哦……答題紙不準帶出考場。

這誰呀,連這樣的細節都思慮周全!又沒有監考老師,在哪裏答卷不是答咩!年年題目不變。還限製這個幹嘛?

遂歇了讓人取了燈籠拿來寫好再送回去的心思。

轉頭又想起一事:“水公子,那你的願望總該是提前寫的吧?”

連詩作都練習了一年,心心念著的願望總不至於到了地方現寫吧?

水無痕從袖袋中取了個小小的錦囊出來:“是,已在此袋中,屆時隻需係在燈籠上。”

年年參加,準備工作很到位。

“何不多備幾個?現場詩作大發,忽然佳作連得也是有的啊。”

好奇中帶著陷阱。

水無痕沒察覺:“……夫人所言極是。”

隨即有些難為情地又拿出兩個,略帶自嘲地笑道:“我素來有此奢念,每回都多備幾個。”

小小的青色錦囊挨擠著堆窩在他白晳透粉的掌心中,那是一個個沒有機會送出的企願。內裏裝著期盼春天的種子,虔誠地等待和風細雨的到來……

她取了一個,放在手心觀瞧:

生者需要一個可供觸摸的媒介,撫慰他們對亡者的思念,所以,水無痕有執念;

可她沒有。

沒有亡者。若有。亡的人是她吧?在現實社會中,她,應該是死了吧?還是,突然失聯生死不知?

有沒有人也心心念著,祈禱她在天堂或地府裏生活順遂?不要下地獄……呸!象她這麽好的人怎麽可能下地獄?!不帶這樣咒自己玩的!

“我要去參加詩會。”

決定了!

……

參加詩會?

吃驚的不止水無痕,還有賞燈的眾人——不是說好不下樓了嗎?

哼,誰說的?

我是說過不下樓,但侯爺沒答應啊,侯爺說了,好容易出來一趟。不要太拘著!

難道我不能下去看看?

目光炯炯掃射四周,眾人視線回避——您是夫人,您說了算。

“夏嬤嬤和水芳陪我下去,再叫上三福和護衛。”

轉頭對上水無痕:“水公子若也有興,待我先行後再請自便。”

你別跟著我。跟著我被人說閑話我也不依!

目含警告。

可是,這怎麽使得?

水無痕急了:“外麵到處都是人,萬一被衝撞……”

沒人還看什麽花燈啊?

就是有人有燈才對!

若隻有燈而無人,她還不敢來看呢!想想就磣得慌!

這一刻,她意誌堅決,不容置疑。

不是孩子般的任性,而是上位者理所當然的強勢……話說,姐姐不做老大已經很多年……

門外服侍的二福三福居然沒二話,侯爺交代過了,盡著夫人高興,他們隻需保護夫人毫發無傷,去哪裏由夫人說了算。

水無痕隻能眼睜睜著著三福點了五個老成妥當的護衛,前後左右將錦言主仆三人護擁在中間。

一行人瞬間散入人海不見蹤影。

唉!

他跺跺腳。

坐立難安,片刻後方才穩下心神,既然她一心要去,那他,又應該如何才好?

袖袋裏裝願望的小錦囊如一團火般炙燒著他,她取走的那個沒有還回來,一直握在她的手心裏……

她之前一直說不下樓,隻在樓上看花燈的……

起興去詩會,難道……會是想幫他,想幫他去爭,想幫他多一份可能的嗎?

腦中閃過堪稱絕唱的《中秋夜》。

人人吟明月,年年誦中秋。同樣是老題材,可“明月幾時有”一出,誰又能與其比肩?誰又不自歎弗如?

心,又熱又辣……

就算是寫了又寫的花燈。她,亦會有神來之筆,出人意表吧?

哪怕最平常的燈,在她的眼中,是否也非同一般,有眉目風骨七情六欲?

~~~(水公子你木激動。她其實都是抄的,真論作詩賦詞,三個加起來也不及一個你!——無良十則煞風景提醒ing)~~~~

……

她看自己的眼神,清澈幹淨,滿滿的是最純粹的欣賞,不似其他的女人,貌似單純的眼光下,隱含著各種好奇探究欽慕覬覦垂涎輕蔑鄙視……

他的美色,於她,隻是美好風景。如一樹一花一山一水,可以不疾不徐光明正大地賞悅……

這樣的她,這樣的相待,令人又想微笑又想落淚,歡喜到感動。

不遠不近,恰在分寸之間;不多不少。足夠表達她的善意與體諒。

隱不言明,非是因為結果未出而不願張顯與前,更多的,是她的善解人意與細心體諒,她不需要感謝。隻是做了自己想做的。

君如此相待,又何以為報?

既如此,他能做的是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避免可能給她惹上的是非。

水無痕決定在觀星樓中耐心等待,若他也去,若碰巧遇上。若被有心人胡亂傳言,以他的這般汙名,勢必會連累與她。

今夜,幸得花燈同賞。

今夜,她與他無交集。

不會有人看到他。

錦言一行人。直衝詩會而去。

路上人多擁擠,饒是他們直往目的地,也耽誤了不少時間。稍帶著,被動地在好幾盞燈前圍觀。

夜色至此,許多盞原本掛在燈棚的花燈,都到了觀燈人手中。簡單的燈謎幾乎都被猜中,剩下的是那些難度極大的,花燈也最為精美的。

有人不死心,圍著燈來回打轉,輕拍腦袋,似乎再轉一圈就會遇上答案。

有些小女子實在大愛,則找上燈主家,明知規矩是不能銀錢交易,還是纏著左右商量,指望能夠用銀錢買下。

錦言看得好奇:“真的不能買賣?”

送上門的生意竟然不做!

“不能。帶燈謎的花燈是不能賣的,這邊掛著的是用來賣的……”

三福解釋著。

過了今夜,那些燈就完成使命了好不好?

“象這些大盞特製的,或許會收起,存好了明年再用,或許燈主看誰順眼,猜不出也可以贈送的……”

這些孩童皆知的事兒,侯夫人竟一點也不知道?三福暗記於心。

說話間,眾人終於擠到指定的詩會地點。

這一邊,人雖不少,卻鮮有喧嘩。

儼然一個露天小考場。喜慶又緊張。

有人癡癡望天,仿佛月亮上有答案;

有人原地轉圈,口中來回念念有詞;

有人低頭靴底來回擦地,似乎地上有字;

有人蹙眉踱步,背手在燈下行走,不知是在構思自己的佳作還是在拜讀他人之作……

更多的人在燈下一盞盞地排著看,有男有女,很安靜,即使有所爭論亦是輕聲低語。

“……那一處,掛的是寫好的。”

三福悄聲解說。

以夫人之才,來參予一下也是應當。想是聽誰說起詩會,一時技癢。

誰不知白馬寺詩會在杏壇中的地位?

雖然夫人身為女子又是侯爺夫人,不需要這些虛名,但文人之心總會有的,又是頭次看花燈,不比那些生活在京城年年習以為常的。

“夫人,小人去取幾盞燈?”

想至此,三福殷勤地問道。先取上燈,若夫人有所得,就寫上,無此興致,再還回去就是。

“嗯……不急,”

錦言很喜歡三福的上道,之所以選他陪同,一是來來往往打交道多,對他比對二福等其他福都熟悉;二是三福辦事又穩妥又機靈,是個有眼力介兒的。

“我們先看看……走走。”

先看看別人都寫了些什麽,是何水平。

話說腦子裏寫花燈的詩挺多的,她得了解了解行情,再來決定盜版誰家的……

不是姐姐沒節操!又要行竊!這是為了助人為樂啊……

幫助帥哥是責無旁貸的!必須的!

她捏了捏手心裏的小錦囊,為救人,搶紅燈不算違反交規,我這回也是學雷鋒做好事,千萬別給我搧翅膀啊……

你已經犯禁了!這不是第一次!

若上天聽到她的祈禱,估計該氣樂了!

你想抄就抄吧,磨磨嘰嘰地……

就真有蝴蝶,也早被你念叨掛了!

飛不動啦……

ps:

謝謝書友尋找於晴的打賞,居然是好大個的和氏璧!偶揉眼再揉眼……原來沒看錯!原來沒點錯頁麵!原來,真是給我的!太出乎意料了!我自覺寫得一般,卻得到書友的訂閱、投粉與打賞,感謝你們的認可。謝謝。

好開心的和氏璧,明日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