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茶樹巔塌

四周的石頭依舊瘋狂往下掉,左鬱閉眼數著被震天巨響淹沒的水滴聲,心裏靜得不像話。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她都忘記自己數到多少了,然而那個主動在水裏消失的身影還不見一點出現的痕跡。

恐懼一點一點又開始冒出來,漫長的等待煎熬內心,左鬱的臉色蒼白。怎麽還不回來……怎麽還不回來?

別說五分鍾,一個世紀都要過去了。

再等下去,在這座搖搖欲墜的山就沒有活著的可能了。

“左鬱!”一聲驚喜突兀地從身後傳來。

左鬱聽到,轉身,隻見五棋六弈激動地從水浪裏竄出來,邊跑邊爬地拿著一根粗繩往她這裏去。

“你們怎麽找到這裏來了?”她有些激動驚訝。

“當時西鴻翎叫我們去找兵書戰馬,誰知道才剛和他們會合,還沒有問清有什麽行動,就被水衝到山腳下,現在全部人手都在找你們。”五棋嚴肅道,聲音帶有一絲顫抖。

六弈早已經把繩子綁在她的腰上,動作輕柔又不失速度。“快離開這裏!”他低喊,嗓音沙啞。

他們當時是見西鴻翎對付西元綽綽有餘,而四周的炸藥又威猛,才聽他的去找兵書和戰馬,看到底怎麽破解。誰知道甫一見到翎堂的人,就被大水衝得老遠,醒來後連什麽地方都不知道。

翎堂的人有一半不能在這場災難中幸免,兵書戰馬也受了不少的傷。好在還能夠兵分兩路地尋人,要不然一旦錯過了什麽,那左鬱就……

六弈越想眼神越複雜,“五棋,好了!”

五棋聞言,立刻在左鬱跟前半蹲,“上來,我們現在就走!”時間緊迫,不能再拖。

“翎還在裏麵沒有出來。”左鬱淡淡道,冷靜的麵容慘白,心裏竟沒有活著的喜悅。

五棋看了一眼六弈,見他在思量什麽,也沒有打擾,便問左鬱:“你們……”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分開?問著一半他就被什麽堵住了喉嚨,隨著左鬱突現的悲戚,他心裏一陣緊縮。

六弈沉默了半分鍾,鮮有的果斷道:“你先跟我們離開,他們會找到出路的,兵書戰馬也在另一邊找人,不會有事。”

左鬱雖然心情沉重,但也不是沒有思考能力,“你找到出路了?”

“我告訴過西鴻翎的。”娃娃臉上是一片嚴肅的神情。他說過暗河的水源是這座山的核心,現在周圍的情況,他相信西鴻翎會憑這點找到能躲的地方。

左鬱抑製住心裏的激動,回頭凝視西鴻翎跳過的對麵,不由欣喜。是啊,憑他和她的默契,她早該知道不會有事的。“把繩子留下,我們先走。”

兩人錯愕,不懂她的意思,兩個大男人倘若相互扶持,也不會下不去這個坡吧?雖然他們上來的時候沒有繩子不行,但是,那兩隻比較強悍,而他們多了一個左鬱……

左鬱沒有在意他們在想什麽,也沒有注意六弈話中的差異,心裏隻盼西鴻翎能夠安全地把人帶出來,她不想失去任何一個。

沒有人多言,五棋六弈把左鬱身上的繩子放在一邊,三人就依照六弈說的路線遊過去了。即便是有句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三人的體力還是在剛剛到山腳的大樹時透支了,左鬱直接暈在了五棋的背上。

“六弈,還要等多久?”五棋問道,嚴謹的臉上也掩飾不住擔憂了。

滿山的炸藥早已在六弈的索引下被水淹沒,沒有了引爆的可能,要門的人也被盡數殺死,可是現在他們在等什麽呢?

六弈大口吸氣,全身除了嘴巴,沒有地方在動。“要看西鴻翎要多久才找到這裏,”再深吸一口氣,“左鬱怎麽樣了?”

“暫時看不什麽問題,可能是身體太弱了。”他也不懂懷孕了會怎麽樣,想看也看不出來。

六弈皺眉看左鬱扁平的肚子,“再等等。”

然而,水勢的變化豈能讓人一等再等?還不待他們等到左鬱醒來,成為湖泊的山腳水突然又往上漲了一倍,迅猛地把三人才找的休息地圍了起來。

山上的水流如銀鏈般垂下來,一道一道,欲要衝出不知何時形成的軌跡。

“糟了,這地方要塌了!”六弈眼神陰狠,心裏不由暗罵。

“我們向來時的方向再走一點!”五棋也沒有料到,急忙背起沒醒的左鬱奔跑起來。

眼看身後的水就要沒到大腿,兩人奮不顧身地一路往前疾馳。連被他們和翎堂聯力打通的水道也衝破了,再呆下去,豈不是要喪命?

“殿下!”這一邊,兵書戰馬異口同聲,激動地對不遠處背著人的身影喊道。

西鴻翎腳步不停,朝後揮揮手讓他們跟上。心裏在聽到他們的聲音時放下一顆心。既然他們都來了,那五棋六弈也該找到左鬱了。

收緊雙手,他腳下更快了。

果然,見到左鬱原本所在的位置多了一根繩子,他墨眸閃過一絲溫柔。倏地,奮力遊過來的兵書戰馬好不容易才能追上他,便被突如其來的孟浪衝到水底。

西鴻翎及時抓緊身後,眉心緊蹙,歐陽源宸越來越重,軟軟的身體極易被水衝擊,像是一個不小心,這具身體就會散架。

借力漂浮遊到岸邊,他伸手拿走繩子後又入水中,閉氣前命令道:“跟著水走!”

這水勢,隻能這樣了,否則從那個口出去,一定會被坍塌的石頭壓死。六弈說過暗河的水源是這座山的核心,現在水流不息,水浪漸猛,也許,隻有那個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三人沿著河底遊去,下一瞬間,上方的石壁一整塊地掉下,和滔滔水波混合在一起,所有的漏洞和出口的流物仿佛卸閘的洪水,山頂在一秒之內爆破,“砰”的一聲巨響,茶樹巔都塌了。

大片的樹林,大片的茉莉花,大片的玉茶樹,頃刻間消失不見,唯一可見的,是一片泛白的水浪。

“嗷嗚!”

漫天的狼吼一直不停,一片白色突兀地立在唯一幸存的山頭上,灰色紅色綠色的眼珠遙遙望著遠方,不知是憤怒還是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