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愛情陷阱(1)
這一天,是1937年2月5日。
哈爾濱巴爾幹街上出現了一個高挑美麗的俄羅斯少女。她從馬車上跳下來,在厚厚的積雪上漫步前行。她的波浪式蘇格蘭呢裙擺動出了萬種風。若隱若現的修長美腿,薄薄的玻璃絲襪,自然的肌膚,給漫長而又寒冷的冬天帶來了無限激和誘惑。
這個人便是達娃。那雙風行哈爾濱市的德國牌玻璃絲襪,是杜茲洛夫硬逼著達娃穿上的。起初,達娃不穿,嫌太露且寒冷。杜茲洛夫告訴她,這種流行玻璃絲襪防寒保暖。她還堅持不穿。杜茲洛夫不高興了,說:"這是命令。進入中國,你就再也沒有個人**與好惡。"達娃聽罷,立即執行。她紅紅的嘴唇上翹著,傲氣中透著嬌氣。銀灰色的帽簷下麵,那雙好看的眼睛,在長長的睫毛間忽閃著,彰顯出了迷蒙與倔強。然而,在杜茲洛夫的命令麵前,她隻有一種選擇,那就是無條件地服從。
這個時期的哈爾濱,已經展成為東北的交通樞紐,是一個多個國家多種勢力活動的歐化城市。多種語、多種文化、多種習俗在這個年輕的城市裏衝撞、融合。這裏的外國人超過了中國人,國際、國內的特務混雜其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暗殺、綁架、槍戰帶來的恐怖,像暗夜裏的魔鬼,令人毛骨悚然。
這座城市多年來都和俄羅斯有著種種密切聯係。巴爾幹街便是俄羅斯的僑民居住區。今天,達娃按照杜茲洛夫方案中設計的身份,到這裏與姑媽羅麗絲取得聯係,並要在這裏居住一個時期。羅麗絲並不是達娃真正的姑媽,而是幾年前蘇特工部派遣過來的報人員。羅麗絲的主要任務是監視白俄人在哈市的活動況。
這裏的民房,大多是木質結構,門簷下是露台。緊接露台的木頭樓梯,跑上去時會出咚咚的聲音。姑媽聽到節奏歡快的聲音,趕忙走出來,把侄女達娃接到了房內。板夾泥又塞滿了木屑的小木房,冬暖夏涼。這座童話般的俄羅斯式的普通民宅內,溫暖如春。達娃一臉幸福,緊緊地和姑媽擁抱在一起。
姑媽從窗子往外看,見南麵遠遠地站著兩個人。她無聲地笑了笑。她知道他們是跟在達娃後麵,悄悄護送達娃來找姑媽的人。這兩人便是杜茲洛夫和韓劍雄。他倆看見達娃已順利同羅麗絲接上了頭,便往滿洲大豆王貿易公司走去。那裏是共產國際遠東地區的秘密聯絡站。
滿洲大豆年產量四百萬噸,占世界大豆總產量的百分之六十,大豆貿易往來多,也好做。蘇方報組織選擇經銷大豆為掩護職業建立報點,相對更方便更安全一些。杜茲洛夫、韓劍雄和康二,在這個公司駐紮了下來。
在路上,韓劍雄一邊細心觀察巴爾幹街,一邊對杜茲洛夫說:"這個時候派我們離開莫斯科執行任務,最大的好處就是使老師您脫離了那個狂亂不止的政治環境。一旦離開訓練基地,您的生命安全就有了保障。"沒想到杜茲洛夫卻說:"莫斯科的政治災難以後不許再提了。現在,我們要把全部精力放到如何完成在哈爾濱的任務上。"
這時,迎麵走來一隊出殯的俄僑。杜茲洛夫立即側立道路一旁,低下頭,虔誠地畫十字,低聲說:"上帝啊,寬恕我吧。"杜茲洛夫一踏上這個東正教盛行的城市,就以一個普通俄僑的麵目出現了。這裏的俄僑不管男女老少,隻要一看見聖像、神龕、教堂,或者出殯的人,就會虔誠地祈禱。閑暇時,這些俄僑常圍坐在一起,沸沸揚揚地談論宗教和上帝的奧秘及其神秘離奇的傳說。他們永遠走在尋找上帝的途中,身上時刻洋溢著厚重的神秘品質。杜茲洛夫明白,要想完成在哈爾濱的任務,就必須與俄僑融為一體,真正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在這個特別的城市裏,恐怖與激同在,哀愁與快樂並存。無論環境如何,人們總得生活,總得朝著各自的終極目標前行。達娃,這個肩負特殊使命的女子,離開了嚴格的訓練基地生活,便暗自告訴自己:來到哈爾濱,張揚被長久壓抑個性的時候也就到了,自己在這裏要自由自在地享受一段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