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田恬第一時間把提前泡好的豆子給放到了棚子裏，然後又整理了一下院子裏的那一小塊菜地，在角落和菜地的邊緣鬆鬆土，十顆草莓種子就這麽丟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田恬又跑到地裏，看見爹在忙活，她便過去打招呼。
“爹，那些種不出來什麽莊家的地，等於是廢了，那有分出去給村裏的人嗎？”
“沒有，那些地誰要啊？”
“那……我想試著種些東西玩兒，需要去村長那裏申請嗎？”
田興盛點點頭，將水稻邊上的雜草拔了之後站起身來笑著對田恬說：“那當然了，田家村裏的地，都是村長在劃分，就算是廢地，需要用的時候也還是得找村長登記一下的。”
田恬一聽有戲，反正是廢地，找村長申請的話，估計也不會太難，隻是……這得需要家裏的大人出麵才成吧？
於是，田恬又笑眯眯地對田興盛說：“爹，我今兒個中午在集市上，買了幾顆之前和沐青寒在書上看到的異國種子，所以想試試。”
“想在這些地上種？”
田恬點頭，田興盛則有些擔憂地伸了下手臂，用衣袖擦了下下巴的汗水說道：“這些地可都是旱地，種不出來東西的。”
“不礙事兒，這玩意兒對徒地的肥沃度要求也不高。”
見女兒堅持，再說又是廢地，田興盛想著她最近為了家裏折騰來折騰去，小小年紀就要開始持家，也挺心疼的，連李氏都縱容她可以一定的用賣掉豆芽的錢，他還有什麽好說的呢，也就答應了下來。
等田興盛將田裏的活兒做的七七八八，父女二人才朝村長家裏走去，在路口遇見了謝宜南和沐青寒，才知道他們是來找田恬的，想問問她打算把新買的種子怎麽處理。
“正準備去找村長要一塊那種廢地來播種呢！”
“就是那種不出來東西的地？”
“能種，隻是收成不好而已，但是這西瓜本身就不將就什麽土質，所以我才想試一試，再說我買的也不多。”
沐青寒跟她一起經常去研究那廢地，對田恬的決定顯得有些不可思議，謝宜南畢竟是成年人了，就算心頭也有疑問，臉上卻沒表現出來什麽震驚。
父女二人行，就這麽變成了四人行。
到達村長家的時候，田恬已經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就讓爹來說一聲就好了，她實在是不想看到方卓文那臭小子。
無奈的是世上沒有後悔藥賣，她去都去了，此刻還碰上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田恬走在父親的身邊，心裏隻祈禱方卓文不要來跟自己打招呼，這一次老天爺似乎睡醒了，終於聽見了田恬的祈禱，方卓文確實沒有找田恬親近，而是看著謝宜南，滿臉的問號。
田恬大概能了解他在驚訝什麽，怎麽又出現了一個新麵孔？更何況謝宜南渾身上下透著的那股氣質，確實讓人沒辦法忽視。
當然，方卓文不找田恬說話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此刻他在家，而家裏，有他最怕的老爹！
“村長，真是不好意思，過來叨擾了。”
“說什麽叨擾，我既然是一村之長，你們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
“今兒個來確實有事要麻煩村長，田恬這幾天跟著她奶去市集，這不知道去哪兒瞎折騰了一些種子，我琢磨著反正村裏那些廢地也沒人種，就讓孩子去搗鼓一下，村長您看能否給個登記？”
“這……就算是沒人種的廢地，這規矩也始終是規矩，還是一樣要收征地費的。”
聞言，田恬忍不住好奇了起來：“征地費是什麽？”
“就是佃租。”
“佃租？這不是村子裏的地嗎？佃租收了錢歸誰？”
原本田恬隻是好奇這麽問上一句，誰知道村長當場就有些跨臉了，她不由得更加覺得有些那啥了，這自古以來隻有自家地租出去，才會找農戶收佃租，這地本身就是田家村的村民開荒的，他村長又不是買了這些地，二不是地主，又憑啥收租？
“丫頭，大人說話小孩兒別插嘴。”
“哦。”
“沒事兒，我也聽說了你家田恬有本事，小小年紀就搗鼓出了新菜去掙錢了，既然她好奇，我就解釋一下。這佃租呢每家每戶一年有多少錢，我都是記下來了的，最後還是會支援一些比較貧困的人家，例如那種死了男人的孤兒寡母，又或者是家裏隻有老人家沒有勞動能力的，都會給予補給。”
“那這些佃租是按照分地多少和好地壞地來分呢，還是怎麽交？”
“看多少，也看人家。”
“看人家？”
“也就是說要看看你家裏的人口和你分到的地皮有多少，而且，每家每戶按人頭算都有一部分地是免佃租的，隻有超過的部分才會收租子。”
這樣一說，田恬倒是能釋懷了，既然錢不是被他中飽私囊，那就沒什麽可追究的，更何況是超出的部分才會收租，這樣的話……
“我家裏已經超數了嗎？”
“每家每戶一個人頭是三分田一分幹地，你家裏超出了一個人頭了，不過因為你家裏人口多，所以那一個人的佃租我也沒收，現在又來登記拿地的話，不收我不好向其他村民交代。”
田恬點點頭，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又說道：“不知道這地約是什麽時候起的？”
“去年開春的時候，你爺當時一次性簽了三年。”
“嗯？那是不是應該重新再簽過了？”
田恬的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了愣，包括田興盛在內，他愣了一下便一把拉住女兒，田恬眼珠子轉得賊精，他一看就知道是在打鬼主意了，這跟別人談生意講價可以，跟村長說話可不能這麽沒禮貌，村長畢竟是村子裏最有威望的人物。
對於田興盛的舉動，田恬也沒放在心上，她知道自己有些失了備份禮儀，但是在利益麵前，她怎麽都要維護自家，村長一時間也沒明白她說的重新簽訂是什麽意思，還以為是因為要再拿一塊地，重新擬地約，也就笑著說道：“之前是免租，現在得交佃租了，確實得重新寫一張，不知道這塊地要租多久？”
田恬搖頭，笑著說：“重新寫歸重新寫，不過這地租嘛……還是得免！”
“為什麽？”
別說村長了，連田興盛都覺得一臉糊塗，沐青寒板著臉沒有說話，謝宜南倒是點點頭，好似明了的樣子。
“因為，我家裏現在多了兩個人了，難道村長不知道嗎？”
“……”
田恬樂了，看來這裏的製度就是按照人頭來算，既然家裏添了兩個妹妹，那就一定要將妹妹的份兒給要過來，之前說多給了一塊地，現在算起來，這不剛好還要給田家一人份的地麽？
“我想問問方叔，可還有好點兒的地？”
“沒了，凡是稍微能有點兒收獲的，都給領走了。”
“那成，既然是廢地，我們不能吃虧，方叔可得多給一分田。”
“地皮的好壞都是抽簽來的，沒有任何人有優先權，就算後麵有人家裏生了孩子要領地，也得是按照這個數量來分配。”
“好吧……”
村長的口氣突然變得有些嚴厲，田恬暗自吐舌，也就沒什麽好繼續爭論的了，反正……這地是無條件的給拿到手了，隻是讓田恬覺得奇怪的，這按照人頭來分配的話，萬一哪天村子裏的人口增加到了一定的數量，咋辦？
回家的路上，田恬把這個疑問提了出來，田興盛笑著說：“那就重新再分配抽簽唄，不過我覺著，以後多半會取消人口製吧，畢竟，奶娃分的地跟成人一樣，以後村裏人多了，確實不好辦了。”
田恬點點頭，也不去多想了，反正至少短時間內，是不會改革的，她歡天喜地的將種子拿回房間放好，這才去廚房幫忙，隻是現在做飯的是母親，幫忙的是大姐，她站在廚房裏反而成了累贅，隻能跑出來了。
沐青寒和謝宜南在院子裏閑聊，田恬老遠就聽見他們在說什麽之乎者也，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正想閃人，就被沐青寒給逮到了：“田恬，好些天沒練字了吧，現在時間還早，要不去練字？”
好吧，對於練字，田恬是沒任何意見的，關鍵是……要去沐家練字的話，某隻表小姐會有很大意見的，到時候是練字呢，還是送上門給人家練習尖酸刻薄啊？
田恬搖頭：“不想去！”
“平時不是很喜歡練字嗎？怎麽不想去了？”
“反正就是不想去！”
難道我能告訴你，我是不想見到你的好表妹嗎？
田恬沒好氣地瞪了沐青寒一眼，二愣子沐青寒被她瞪得莫名其妙的，好在謝宜南在一旁輕聲笑著解圍：“田恬許是奔波了一天累了，想在家裏，既然這樣，為我們幹脆回去拿了宣紙和筆墨過來，在院子裏練字，也是別有一番風情的。”
雖說是讓謝宜南給解了圍，沐青寒見田恬沒什麽意見也答應了，兩人說走就走，田恬看著門口消失的身影，還是忍不住嘀咕道：動不動就咬文嚼字的，裝文藝小青年給誰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