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柔要幹活兒,這送飯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田恬的頭上,她提著田柔用棉布包好的飯菜,又硬是讓田柔塞了一把油紙傘,這才匆匆出門。

雖說現在已經沒有下雨,不過春雨總是這麽淅淅瀝瀝的,昨天夜裏才停了雨,誰知道等會會不會又灑落下來?哪怕身處南方,這不過剛立春,出門的後也還是感覺寒意深深。

不一會兒便走到了村外,田恬朝著自家田坎走去,遠遠地就看到了父親站在那裏,用腳在踩著什麽,走近了才知道是踩著田坎新搭的坎邊兒。

“爹,吃飯。”

“好嘞,田恬吃了沒?”

“我吃了,爹,您為什麽要把田坎兒搭這麽高?”

“今年的春雨也不知道多不多,搭高點萬一雨水多的話,就不會塌了坎兒把秧苗和泥衝走,到時候就算積水有些多,怕傷了苗,到時候再往外放就是了。”

“哦。”

見女兒眨著大眼睛,一副好學的模樣,田興盛就著田裏的水將手洗淨後,接過飯盒的時候朝她的頭上輕輕地敲了敲,笑著問道:“田恬怎麽對種地的事兒感興趣了?”

“沒,隻是看到爹搭得比別家都高,有點好奇。”

“嗬嗬。”

田興盛聞言也沒有多想,笑眯眯地開始吃飯。

而田恬站在田坎上,卻陷入了沉思,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昨晚做到的那個園子的夢,一直到早上醒來都還特別的清晰,以往做夢,通常是醒來之後就隻有一點點朦朧的記憶,甚至很多時候都沒有記憶,隻知道自己做夢了,究竟夢到了什麽,完全是空白。

因此,她才有些上心,而剛才一路走來,看到這邊的田地,她也看出來了個大概,這邊的地域很廣,可是真正被開墾出來的,也就是父親他們每日來耕作的這片,周邊大片大片的土地,都是空著的。

等到田興盛大口大口的將飯菜吃完,又喝了他早上自己帶出來的水,就著手背擦了擦嘴搓搓手就準備下田,田恬立刻拉住了他說道:“爹,剛吃飽飯不適合幹活兒。”

“放心,爹身體硬朗著呢!”

田恬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來一言,她其實在前幾天的時候,就發現父親捂著胃坐在院子裏,怕母親聽見擔心而咬緊下唇,強迫自己不發出呻、吟的樣子,隻是,她卻什麽都不能說。

看著父親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田裏,走向不遠處套著的牛麵前,將犁頭架好,就吆喝著開始耕田,她心裏有些發酸,轉過身將碗筷收拾好再用棉布包好,趁機吸了吸鼻子,這才回過頭笑著對田興盛說道:“爹,那我就先回去幫大姐幹活兒了,奶讓我和大姐負責娘這個月的夥食呢!”

說完,她努力地擠出來一個燦爛的笑容,在田興盛憨厚笑著點頭的目光下,轉身邁步,心裏卻是盤算著,要想個什麽法子,讓家裏的生活條件好起來!

走到村口處,田恬忍不住朝前麵不遠處的破廟看了一眼,她下意識地瞄了一下四周,現在正是吃中飯的點兒,村口處倒是沒什麽人,她很早以前就想去看看了,可是身邊不是有田柔跟著,就是沒機會單獨來看看,終於,田恬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快步地朝破廟走去。

走到破廟門口,她便想到了自己穿越過來的時候,自己是倒在這桌子底下的,至於為什麽會倒在這裏,那就不得而知了,隻是田恬琢磨著時空隧道什麽的會不會在這裏?

雖說希望不大,可是總歸還是要試過,她才能死了回現代的心,於是,將東西放在旁邊的幹草上,田恬又瞄了一眼外麵,見依舊沒人,這才貓著身子鑽了進去。

她努力地回憶著當初醒來的時候,自己的姿勢,照著都試了,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不禁有些失望,雖說本來就沒抱多大的希望,可是總歸還是有那麽一點念想,瞬間破滅,她心裏還是有些難受的。

有氣無力地撐著爬出來,卻在抬手挪動的似乎碰到了桌腳,無意中撥開了一堆幹草,田恬那死氣沉沉的眼睛立刻綻放出一絲神采,立刻回過頭去,撈開最裏麵的桌腳旁邊的幹草,這才清楚地看到有一枚小小的橢圓形玉佩,她看了看,發現是普通貨色,不過撿到的東西,好歹也是塊玉佩,家裏用度也吃得緊,非常時期還能賣幾個錢補給一下呢,況且東西丟在這廢棄的破廟裏,也不知道主人家丟了多久,先收起來再說。

田恬將玉佩撰在手裏,幾下就爬出了桌子,將桌子上的棉布包和油紙傘拿著拍了拍上麵沾上的灰塵,正準備將玉佩塞進衣襟裏,抬眼便看到了村長的小兒子,他是村裏出了名的孩子王,身後還有幾個比他小點,卻比自己大的幾個孩子,正鬼頭鬼腦地看著她。

田恬心頭頓時一緊,也不知道他們來了多久,自己剛才的動作有沒有被看到,就算他們不為難他,這種事被人撞了個正著,心裏還是會覺得有些沒底,她低頭看了一眼,見自己的手正好在棉布包的後麵,右手手肘又夾著油紙傘,便小心借由東西遮擋著,將玉佩塞進腰際。

“喂,田二丫頭,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你不是看到了嗎?飯盒。”

“我說的是你剛才從桌子底下撿的東西!”

田恬瞪著方卓文,這小子說年紀也不小了,不但不學好,還整天跟這些孩子混在一起,仗著自己老爹是村長,到處欺負村裏的小女孩兒,而這些孩子被他嚇一嚇,回家又不敢告狀,就算敢告狀,家裏父母也因為對方是村長,難道還敢上門討理?

田恬之前就差點被他惡整,不過因為看穿了他的把戲,躲過一難,他定是覺得在同伴裏丟了麵子,才會這麽處處盯著自己,否則也不可能這麽巧,自己難得單獨出來一次,就被他給碰到了。

“我哪有撿什麽東西?”

“我都看到了,綠色的,你還是交出來吧,見者有份!”

喲嗬?你丫幾個小兔崽子還學人家攔路搶劫?

“那是我爹年前跟我大伯去縣城裏給我們姐妹買的頭花,你看錯了。”

田恬頓時想到了過年的時候,雖說自己跟姐姐都沒有新衣服穿,不過卻還是得了頭飾,姐姐是一朵淡粉色的頭花,而自己卻比較喜歡那條嫩綠色的頭巾,便立刻找出來當了借口。

說完,她也不再看向一臉不信的方卓文,邁下廟口的幾步階梯,就準備繞過他離去,卻不想方卓文依舊不依不饒,挪動步子又擋在了她前麵。

“你到底想幹嘛?”

“你說是頭花,那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唄?”

“女孩兒家的東西你也感興趣?”

被田恬說的一愣,方卓文的臉上立刻閃過一抹難堪,當即大吼了一聲:“要是沒有頭花,你就別想離開!”

田恬瞥了他一眼,卻在這一瞥中,看到了不遠處的石頭上,坐著一個男孩子,大約十一二歲的年紀,他雙手環胸,一隻腿搭在另一隻腿上,抬著下巴笑眯眯地看著自己這邊,那模樣看著跟方卓文他們這夥人沒什麽兩樣,隻是穿著似乎要比麵前這堆毛頭孩子要好一些。

收回視線,田恬個子雖然沒有方卓文高,卻因為心裏年齡的關係,渾身透出來的那股鎮定勁兒,就是麵前這群孩子比不上的。

“要看是吧?行!”

她將手上的棉布包和腋下夾著的油紙傘一並塞到方卓文的手裏說道:“拿著!”

“幹……幹什麽?”

方卓文似是沒想到田恬竟然會將她手裏的東西塞到自己手上,說話間也頓了頓,可就是這麽一頓,讓其他孩子以為他是怕了田恬,都悄悄地笑了起來。

“笑什麽笑!”

回過頭嗬斥一聲,這才恢複了他滿意的服從氣氛,而田恬卻沒有被他這所謂的領頭人的氣勢給震住,而是白了他一眼說道:“你不是要看我的頭花嗎?不幫我拿著東西我怎麽拿?不然你還敢搜我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