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請問這邊的布匹是……？”
“這些啊，都是些過了時的，一般的大戶人家的小姐夫人們，都看不上了，所以就丟到角落，能便宜賣出去就賣，賣不出去就留著下個季度發給鋪子裏的下人們，做新衣裳。”
聞言，田恬不自覺地微微皺了皺眉，或許阮夢雪的這些話，在那些下人聽來是一種期待，可是在田恬的心裏，就覺得有些虛假。
若是真的對這些下人好，為何一定要把這些賣不掉的東西打賞給他們，施舍得好像賞賜？不過……她現在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那些掛著的廢棄的樣布裏，有一塊淡紫色的綢緞，看起來很不起眼的一塊布，可是田恬知道，那塊布絕對可以幫她增加沐夫人對她的印象。
於是，她朝前走了幾步，隨即指了指那塊綢緞說道：“這料子還有現貨嗎？”
“這個？”
“嗯，淡紫色的那個綢緞。”
“這料子在旺季的時候賣得都不咋滴，那些個小姐夫人都說顏色不好配，你竟然會看上這個？”
田恬聳聳肩，也不直接回答阮夢雪的話，隻道：“我自有用處便是，既然樣布還掛在這裏，貨肯定是有的吧？”
原本一聽說田恬有用，阮夢雪就很想說已經沒貨，誰知道田恬見她的目光跳躍了一下，就已經猜到她的小心思了，當即就斷了阮夢雪的後路：“其實吧，我也隻是想著我自個兒是蠻喜歡這個顏色的，表小姐這邊的新款料子呢太貴了。我有些吃不消，就買這些過時貨咯。”
說到這裏，隻見阮夢雪臉上立刻蕩出了些許不屑的笑意，田恬便繼續說道：“應該要便宜許多的吧？”
“嗬……”
果然，田恬滿意地在阮夢雪的臉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表情，阮夢雪越是對自己表現出鄙夷和踐踏，田恬就越是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心底裏最醜陋的部分展現在沐夫人的麵前。
“既然你窮得連我打賞給下人的布都買不起，那我就看在表哥的麵子上，送你了。”
阮夢雪這話一出，沐夫人的臉色就怔了怔，不過正興奮在‘踩’了田恬一臉血的表小姐，可沒有注意到沐夫人眼裏那不快的神色，當即轉過身去讓身後的下人去庫房拿布了。
“要多少？”
“我是拿來給嬸兒做新衣裳的內襯的，順便給沐青寒以及沐伯伯都做一套，這樣的話就是親子裝，一家三口穿出去別提多好看了。所以，表小姐的存貨要是有多的話，盡量多送田恬一些吧！”
“什麽？你竟然拿這些廢……拿這些已經過時的料子給我姑姑姑父做衣裳？你實在是……”
阮夢雪哪裏想得到，自己剛剛才說過的話瞬間就被田恬給利用了，她更加想不到的是，田恬會有這麽大的膽子，拿這些稍微有些家底的夫人小姐們都看不上的過時貨給姑姑做衣服，因此方才那不屑與嘲諷的語氣也就展現得淋漓盡致，就是想在姑姑麵前表現出自己的眼光和身份。
可是……此時此刻，她方才所表現的一切，卻實實在在的是在打姑姑的臉，阮夢雪氣急之下卻也明白自己此刻不能太動氣，隻得繼續說道：“田恬，你可想過，我姑姑姑父的身份，在京城裏可不一般，就好比你們村子裏的村長一般的存在。你確定要拿這些丟人現眼的東西給姑姑？”
“唔？這些料子要材質有材質，要手感有手感，要顏色有我需要的顏色和質感，為什麽不能用？就是因為它不是現下最受歡迎的料子麽？那我問問表小姐，若是兩個月後，現在鋪子裏這些最受歡迎的料子，也淪落到這樣的下場時，那些買過這些上好料子的人，是不是也是穿著丟人現眼的衣服了呢？”
田恬說話的語氣和平淡，與阮夢雪的激動和略微體現出來的慌亂不一樣，也更加顯得她有理，她笑著看向沐夫人說道：“嬸兒，您覺得這個料子怎麽樣？我不知道您比較喜歡什麽樣的觸感，這個是拿來做內襯的，肯定會接觸到您的手背，要是不喜歡，咱們再換？”
“隨意，反正是你說要給他們做衣裳的，都交給你了，到時候不好看，弄得我跟寒兒他爹不高興，可就不能怪我了。”
“隻要嬸兒您高興，沐伯伯哪有不高興之理？”
沐夫人又被田恬弄得一掃心頭的陰霾，方才阮夢雪的那些話，著實讓她心頭給梗了好幾下，要知道當初她也是從田家村走出來的，跟著沐青寒他爹一起在京城裏拚搏了許多年，才有了現在的家業，轉而提拔了自己的親弟弟，卻不想親弟弟的野心越來越大……
想到這裏她心頭就已經很不舒坦了，結果田恬適當的解圍，讓她心情好轉之餘，也不至於在後輩麵前失了分寸，這下看田恬的眼神裏又多了幾分喜歡。
“你就是會說話，難怪寒兒會從小就把你給看上了，你過來不過才半天時間，我這都被你給哄的笑了多少次了。”
“這還不是因為沐青寒回來了，您打從心底感到開心，哪裏是我的功勞呢？”
語畢，田恬也知道自己表現得差不多了，當即就笑著將手中的樣布遞給阮夢雪，對她說道：“麻煩表小姐了，至於料子到底要多少，我也暫時還不清楚，沐青寒的尺寸我倒是清楚，就是不知道嬸兒跟沐伯伯的尺寸，還得設計款式，所以……”
想到這裏，田恬又轉了轉眼珠子對沐夫人說道：“嬸兒，府裏有專用的師傅嗎？”
“嗯，有，我們沐府全府的衣裳，都是交給高師傅一手包辦的。”
“高師傅的鋪子在哪兒？”
“就在前麵不遠，等你確定好料子，我帶你去看看。”
“好嘞！”
見田恬和沐夫人聊得開心，幾乎都已經忘記了她的存在，她心頭更加的不爽，卻還是得強撐笑意：“姑姑，那這料子我就先給您留著了，還有剛才那麵料也一並留著？”
“留著吧。田恬還有看中的沒？對了，你說給我和寒兒父子都做一套新衣裳，你呢？你出趟遠門帶足衣服了嗎？不如直接也做一套如何？”
“啊？我有衣服穿的嬸兒，而且那是一家三口的親子裝，我要是給自己做一套，別人看了會笑話我的，說我厚著臉皮跟你們穿一樣的衣服……”
“這有什麽關係？你不是跟寒兒都約好了，要當我沐家的兒媳婦？”
“嬸兒……”
田恬頓時就紅了臉，倒不是她矯情，更不是裝出來的，她壓根就沒想到，沐夫人對她的接受速度會這麽快，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間接承認自己這個未來的兒媳，這轉變著實讓田恬有些震驚，頓而表現出了小女孩應該有的羞澀。
“還害羞了，我以為你這性子是不會害羞的。”
“嬸兒，您就別笑我了。”
“好了好了，不鬧你了。不過我倒是真的挺喜歡你的。”
說到這裏沐夫人已經轉過身朝大門走去，繼續道：“還有看上的沒？”
田恬搖搖頭，沐夫人便將手臂伸出，讓田恬挽著道：“那就去高師傅那邊看看去，上次在他那訂了套衣服，不知道他做好了沒。”
“嗯……”
阮夢雪立刻走上前：“姑姑慢走，晚點我再去看您。”
沐夫人隻是點點頭，並未說話，田恬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反正對待情敵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更何況，這個情敵還是跟沐青寒有著表親的關係，這個輩分在田恬的認知裏，依舊是亂、倫的存在，她幹脆更狠一點，拉著沐夫人的手親昵地問道：“嬸兒，我不想一個人住客棧，我能厚著臉皮去府上陪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