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田恬心裏都因為李氏這番話而產生了愧疚感，更別提身為事情始作俑者的田興盛小兩口了，田興盛麵露苦澀地看了妻子一眼，何氏也抬起頭來看向自己的丈夫，雖說想為自己和孩子的幸福爭取自由，可是看到婆婆這心如死灰的樣子，身為人母的她，又怎麽能不動容呢？

天下父母心，皆是一般。

“娘……您快別這麽說，您這麽說我們心裏真的很過意不去。”

“你們都已經決定想離開我們了，還有什麽過意不去的？”

“我們……”

田興盛此刻是徹底的糾結了，臉拉長了不說，這眼睛眉頭都快要皺到一起了，看得田恬心頭也跟著打鼓，不過，此刻她倒不是因為愧疚之情，而是覺得，奶平日裏那麽有威信的一個人，今兒個表現得實在太反常了。

而且現在又是妥協又是表現得無奈的舉動，更是容易使得爹娘心頭負罪感倍增，她甚至還在李氏的眼底看到了一絲狡黠，田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可是，她始終覺得，李氏不可能這麽輕易的就妥協的。

於是，等李氏離開後，她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田柔，田柔開始的時候覺得是田恬想多了，可是越是被田恬說道著吧，也慢慢地覺得，這很可能是奶使的苦肉計。

畢竟，先過來給一發糖衣炮彈，答應把孩子生下來之後，爹娘他就不再好意思提出別的要求，亦或者，目前田家鬧出來的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就連田柔都當著李氏的麵兒把家會散掉的預言給揭露了，李氏又不是吃素的，她又怎麽會察覺不出來，兒子跟媳婦兒心底裏藏著的那些事呢！

於是，姐妹兩人就有些擔心，父母會真的心軟，到時候又把這個分家的最好時機給錯過了。

到了後半夜，田恬才迷迷糊糊的睡著，早上天蒙蒙亮就睜開了眼睛，正好瞧見父親輕手輕腳的關門出去，她披上棉襖趿拉著鞋子，也躡手躡腳地走到裏屋門口，悄悄地把門簾掀開，正想看看裏麵的情況，就聽見母親輕柔的聲音傳來：“田恬，進來吧。”

田恬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發現田柔隻是翻了個身，又繼續入眠，這才進了屋，見李氏已經靠著床欄坐好了，她直接坐在了床沿，並將被子給母親捂實了，這才笑著輕聲道：“對不起，把娘給吵醒了。”

“不關你事兒，你爹起床我就醒了，這幾天臥床休息，不是坐著就是躺著，不是躺著還是坐著，根本沒什麽瞌睡。”

“那娘您怎麽知道我在外麵啊？”

“你動作雖然輕，可是我要是有心，想發現你起床了，還是很容易的。”

說罷，何氏便看了田恬一眼，見她隻是披著棉襖就過來了，便拍拍床邊的位置，自個兒朝裏麵挪了些說道：“冷吧？上來煨著。”

“我不冷。”

“叫你上來就上來，小時候不也跟娘一塊兒睡嗎？怎麽？這才單獨分床幾年，就嫌棄我的？”

“娘……瞧您說的什麽話，我上來還不行麽？”

何氏笑了出來，將被子掀開一些，田恬便側身上了床，那溫暖的感覺直接滲入心扉，暖的不止是手腳，身體，還有那顆從來沒有感受到什麽是母愛的一顆孤寂，缺少母愛的心。

“昨晚你跟田柔在外麵說什麽悄悄話呢？”

“啊？您跟爹都聽見了？”

“我跟你爹昨晚都沒什麽睡意，就聽見你們在外麵碎碎叨叨的，也聽不清在說什麽。”

“娘……其實吧，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跟您說。”

“嗯？”

“其實，我覺得奶這幾天的狀態，應該是裝的，隻是希望你們不要分家而已。”

“為什麽這麽說？”

“感覺，你說這當母親的肯定是了解自己兒子的，爹那是什麽性子？平日裏的小委屈，咱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那天二伯娘都對您動手了，爹肯定是咽不下這口氣的，可是他又不可能真的去找二伯娘算賬，那麽唯一的辦法就是咱們自個兒離開。這個可能性這麽直接，我們都能直接下決定，那爺奶肯定也想得到。”

何氏有些吃驚地看著田恬，看得她有些發懵，忍不住小聲兼小心地問道：“娘？我怎麽了？”

“沒，隻是覺得，你很多時候說的話，做的事，都不像是你這個年齡能想到的，能做到的。”

“我是您跟爹的女兒嘛，自然是不笨的。”

無奈地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生出來這麽一個聰明伶俐又能幹的女兒，還記得女兒在大病前她壓根就不是這個狀態，可是大夫又說她一切正常，於是，何氏也隻能暫時將自己的那顆心放回肚子裏，也好在田恬沒有出現任何的狀況。

“其實昨晚我跟你爹睡不著，也是因為這個事情，老實說，看到你奶那個樣子，我跟你爹心裏也著實不忍……”

“那你們該不會決定，繼續在這兒委曲求全了吧？”

何氏搖搖頭，繼續說道：“不會，這次說什麽都不會了，就算不為了我們自己，也得為了你跟田柔，還有妹妹們不是？她們將來長大了，麵對這樣的家庭，這樣的諷刺，她們還會有愉快的幼年時期嗎？”

田恬抿抿唇，鼻尖有些酸意，一麵是感動父母的無私，另一方麵又略微感到有些小小的醋意。忍不住嗡著聲音軟糯糯地說道：“娘就隻知道關心妹妹們的童年會不會快樂，當初生下我跟大姐的時候，咋就沒想過我們呢？”

“喲，瞧你這賊丫頭，還故意來繞我是吧？你都不知道，你小時候你爺奶多疼你，因為你特聰明，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那眉眼彎彎的，特別像你奶年輕的時候，所以吧，你打小時候，就比田柔，以及月兒她們姐妹都受寵。”

“真的嗎？”

“難道你沒發現嗎？你爺奶基本上是你提出來的要求，他們都答應了嗎？”

田恬回憶一番，忍不住緩緩地點頭，：“還真是！”

“所以，你也不必擔心我跟你爹會走回頭路，我們昨晚想了很多，心中的想法和決定，不但沒有受到你奶奶的影響，反而更加堅定和確信，他一會兒會跟你爺奶說清楚的。晚點記得幫你爹的忙，洗洗碗洗洗衣服，讓他好放心的出去幹地頭兒上的活。”

見母親回答得這麽肯定，田恬這心裏，自然是落下了一塊大石頭，而跟著她一起等消息的何氏卻是顯得很平靜，見田恬突然安靜不說話了，便問道：“怎的了？”

田恬搖頭，隻是那皺巴巴的眉頭卻出賣了她此時此刻確實有著很重的心事，隻能和盤脫出：“娘，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咱們離開了家，住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