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藥已經備好,十日內送到你手上。”
江書瑤看著信紙上熟悉的字跡,沉默了一會,拿出火折子將紙燒了。
一天前。
她與江初雪一同落了水。
醒來時,她的未婚夫坐在床頭質問她,“初雪身子那麽弱,你怎麽能這麽狠心推她?”
春日的水冰涼刺骨,江書瑤光是想起來水中場景,都禁不住渾身一顫。
分明是江初雪死死的抓著她往水裏按,她幾度差點窒息過去。
若不是有人來得及時,這會兒她已經魂歸西天。
她反駁,“我沒有推她。”
“都有丫鬟看見了,你還否認!”
陸長明像是被氣到了,他起身,麵目冰冷,“我竟不知你什麽時候變得這般善妒,雖然初雪不是你親妹妹,可也不能下這般狠手!”
江書瑤想從**爬起來,但一瞬間,疼痛蔓延全身,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在水中呼救時,她的手被底下的石頭劃破,出了不少血,此時雖已有簡單包紮,但仍舊是鑽心的疼。
陸長明卻沒在意她受傷與否,隻是退後兩步,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我進你臥房已是不符規矩,但你心思歹毒至極,我非得必要告知你,若你往後再生這些想法,我與你的婚約便作罷!”
江書瑤錯愕的抬頭看他,可視線相撞下,陸長明留給她的隻有冷冰與嫌惡。
她的心瞬間被糾起。
她愛他十年,從未想過在他眼裏,她竟是這樣的毒婦。
“行了,你既然已經醒了,趕緊去給初雪道歉,剛剛她就吵著想吃你做的芙蓉糕,一會你做好給她送過去。”
說罷,陸長明轉背就走了。
門被大力關上,‘嘭’的一聲,頃刻擊碎了江書瑤的心。
她是江家正兒八經的嫡女。
江初雪是她妹妹。
卻不是嫡親的,更不是庶女,而是十四年前被抱錯的,和江家毫無關係的一個女嬰。
兩年前,她被江家人找到,說她和江初雪身份搞錯了,他們來接她上京城,當江家嫡女,彌補她這些年受的苦。
等她到了,江母在她麵前哭得眼淚鼻涕都止不住,最後卻說了一句,他們養了江初雪這麽多年,也舍不得她去鄉下受苦,讓她和江初雪在江府內好好相處。
江書瑤苦笑一聲。
她也想和江初雪好好相處。
但,江初雪從來沒把她當成過姐姐。
她覺得是自己的到來搶了她的寵愛,這兩年,她總是想方設法給她設難。
包括昨日。
分明是江初雪將她拽進池子,到頭來,她倒成了那個惡人。
原是她再好,也融不進江家,也化不了陸長明的心。
罷了。
她什麽都不想要了。
這一刻,她決定放棄陸長明了。
他再好,她也不要了。
江家,她也不想待了。
她要回她自己的家。
……
江書瑤剛從**起來,就有丫鬟來催她做糕點。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
罷了,再做最後一次,也算全了他當年對自己的恩情。
當年陸長明救下她時,她給他吃的就是她親手做的芙蓉糕,那會兒她才剛學,味道遠不如後來,但他依舊說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糕點。
兩年前在江府遇見他,她便想著法兒重新做了送給他,他愛吃,她便多做。
芙蓉糕做好,江書瑤剛準備從蒸鍋裏取出來,就聽到外頭熟悉的女聲,帶著一絲絲驚訝,“我還以為姐姐也需要修養幾日呢,原來姐姐身體並無大礙。”
江書瑤皺了皺眉,沒有理會她,正準備伸手揭開鍋蓋,江初雪的動作卻比她更快一步。
她迅速揭開蓋子,一股熱氣騰的從裏麵冒出來,夾雜著一股芙蓉糕的清甜之香。
然而下一秒,江初雪便驚叫一聲,“啊,好燙!”
她手中的鍋蓋重重的朝著江書瑤砸去。
江書瑤要避開已經來不及,鍋蓋狠狠地砸在她包著紗布的手上,她疼得悶哼一聲,表情瞬變。
“呀!姐姐你沒事吧!”
江初雪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一臉關切。
“我不是故意的……姐姐你沒事吧,對不起我……”
“怎麽了?初雪你身子還沒完全好,怎麽跑這裏來了。”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陸長明眨眼便走了過來。
看著一臉委屈的江書瑤,他火氣直冒,轉眼瞪著江書瑤,語氣不耐,“江書瑤你又在作什麽妖!”
江書瑤疼得臉色青白,被砸中的手掌止不住的發顫。
她剛想說她沒有作妖,江初雪倒先一步張了嘴,“是我不好,我不小心把蓋子丟到姐姐手上了,長明哥,你別凶姐姐,我隻是被嚇到了。”
聽到這話,陸長明的神色才稍微緩了一些。
他轉頭看向江書瑤,不由一怔。
因為疼痛,江書瑤的臉色很難看,她死死的咬著下唇,才沒讓自己發出聲音,可麵上已然一片蒼白。
“你……”
陸長明頓了頓,似乎麵色有些掛不住,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這蒸鍋這麽燙,你也不該讓初雪碰,現在受傷也隻怪你自己!”
江書瑤說不出話,隻能別過頭去,將眶裏的眼淚憋回去。
是了。
就算她愛了他十年又怎樣。
在他眼裏,她不過是一個鄉下來的丫頭,遠沒有江初雪嬌貴。
“好了長明哥,這次真的是我的錯,都怪姐姐這芙蓉糕做得實在太好吃了,我每次都饞,不然姐姐也不會落水後這麽快爬起來給我做糕點啦!”
聽到這話,江書瑤猛的一怔。
她從來沒有給江初雪單獨做過芙蓉糕。
她下意識朝著陸長明看去,卻見他眼裏閃過一絲不自然。
見她看自己,他似是解釋般不耐煩的開口,“初雪很愛吃你的糕點,她誇你糕點做的好,也是你的榮幸。”
這意思是,她從前做的糕點,都讓他送給了江初雪?
一口氣從心底猛的躥起,江書瑤問,“你每次說想吃我做的芙蓉糕時,都隻是因為江初雪想吃?”
“嗯。”
陸長明的聲音有些冷漠。
“你在鄉下待的時間久,知道很多新鮮玩意,也會做一些吃的,初雪沒怎麽出過門,稀罕得不得了,能讓她高興一些,你這個做姐姐的不是應該的麽?”
江書瑤陷入了沉默。
隻有微顫的指尖透出她此時無法抑製的情緒,已是努力隱忍。
她一言不發的轉身朝著外頭走。
隻剩下幾日了,再忍忍。
待假死藥一到,便會有人接應她。
屆時她便不需要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