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作者有話要說:每次都要咆哮我累了……自覺好嗎。。

顧南方推門進來,見宋嘉木醒了,臉上的卻冰沒有融化一絲半點。宋嘉木有些忐忑地盯著一言不發的他,像隻受驚過後的兔子。不過,她的表情倒是成功地讓他開了口。

“怎麽?還有什麽是你覺得害怕的?”

看見他,宋嘉木不自覺吞咽了一下口水,隻覺嗓子幹澀。

她伸出手想去拿床頭的水杯,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偏過頭:“就你……一個人嗎?”

知道她話裏的意思,顧南方朝著床頭的方向點了點下巴,宋嘉木才注意到,水杯底下壓了一張紙。她打開來看,隻有剪短的三個圓珠筆字體:對不起。

宋嘉木心下了然,末了開口問眼前的人:“她去哪兒了?”

顧南方卻沒有回答她,但是語氣變得有些咄咄逼人。

“就是因為這樣才需要錢?宋嘉木,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在做這些的時候特別重感情啊。你可千萬別給自己造成這樣的錯覺,真的,否則我會忍不住將你從雲端拉到地獄。”

仿佛對這樣的指控已經司空見慣,宋嘉木撇開臉不看他,隻重複地問:“可樂去哪兒了。”

顧南方冷哼:“現在還能有什麽地方適合她。”

聞言,宋嘉木猛地回過頭來,原本手上還連接著輸送**的針管,她激動地從床上翻身坐起,扯掉輸送管跳下床,特別不文雅的上前去扯住顧南方的衣領。

“你把她送去了戒毒所?!”

已經很久了,距離看見她的張牙舞爪。自從八年前之後,顧南方再也沒有見過。

他有些愣,片刻後將自己的麵部表情恢複得平靜如初,一根一根扳開宋嘉木握住自己衣領的手指道:“我是不是始終讓你覺得我很良善?”

被掙脫了手,宋嘉木卻不罷休,又重重地推了麵前的人一把:“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你憑什麽把她送走!你給我把她找回來!”

不明究竟為何她的情緒竟如此激動,顧南方也有些怒。

“不送進去,難道看她等死嗎?如果在一開始毒癮發作的時候就及時送走,現在何至於淪落到這個樣子。你永遠覺得自己是好人,用自己的不忍心當借口,但最後結果證明,你做的永遠都是壞事,難道我說錯了嗎?”

聽見顧南方的指控,宋嘉木整個身子都滑倒在地上,冰涼的瓷磚透過薄薄的病服與她的皮膚相貼。而這些清涼並沒有讓她冷靜,隻是將她一顆紛亂的心包裹起來,變得更加寒冷刺骨。

“你知道裏麵是什麽地方嗎?萬一和那些三教九流發生什麽意外衝突怎麽辦?”

“我是那種沒有能力到會讓她發生意外的人嗎?!”

一句話,將宋嘉木堵得半死。

清晨的陽光一縷一律跳躍進來,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倒映在地板上,一小團的黑色。宋嘉木屈膝,將自己整個身子都抱住的姿勢,喃喃自語。

“我已經親眼看見我爸走進那道門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可樂去受折磨……你以為我是你嗎顧南方,你以為我沒有心嗎,你以為我就不會痛苦嗎。”

顧南方放在背後的手緊了緊,最終也沒有任何動作,腦子裏在叫囂。半晌,清冷的嗓音響起。

“原來你會痛苦的嗎?”

氣氛被顧南方的話帶得更冷了下去。

病房裏的寂靜,就像是漫天撥不開的雲霧,良久,久到宋嘉木從臂彎裏抬起了腦袋。那眼睛還泛著紅,表情卻莫名地淩然,估計已經整理好自己的情緒。

她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顧南方麵前,開口,聲音很有些大,頗有點不講理地模樣。

“你能別整天拿那件事掛在嘴邊麽?非要搞得我尋死覓活三百六十五天你就透心涼了是吧?!”

這番話將顧南方唬得半天沒有回過神。看見他的表情,宋嘉木暗自扁了下嘴,拍了拍男子西裝道。

“小綿羊我已經裝得夠久,你身啊心啊的都折磨過也出了氣,我們現在總該互不相欠了吧?況且,你大概也不想因為我的原因,毀了你和蘇小姐的天賜良緣。”

言盡於此,宋嘉木轉過頭,似乎在下某種決心,最後脫口而出。

“既然如此,南方,我們放彼此一條生路。”

不知是不是顧南方的錯覺,當自己的名字從她口裏那麽熟稔的念出來時,仿佛有一隻手,捏著他的心髒不斷收縮,大口呼吸也沒有用。他分明看見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光影,最終卻如煙火熄滅不留灰燼。

顧南方眼眸微合,轉身往外走,到門口的時候宋嘉木叫住了他,頓了頓問。

“有什麽想要的結婚禮物嗎?可樂的事,還是要謝謝你幫我走出這一步。”

那還略帶沙啞的聲音裏充滿一些期意,顧南方卻頭也不回。

“不打擾,就是給我最好的禮物。”

他沒能看到,在一室的明亮裏,她的身子止不住地抖了一抖。

直到宋嘉木出院,顧南方果然都沒有再出現過,倒是徐振中途來了一趟,說檢查一下傷口的愈合程度。徐振比顧南方同歲,比宋嘉木隻大兩個年輪,所以在溝通上沒有任何的代溝。

好吧,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承認他是抱著一大堆好奇心出現的。他打從心眼兒裏想知道,究竟這個讓顧南方恨之入骨卻又多次不忍心整死她的女人,是何方神聖。

檢查期間,徐振故意和宋嘉木搭話:“介意我問個問題嗎?”

沒料到他會和自己溝通,宋嘉木一愣,隨即反問:“你問的問題是出於善意還是惡意?”

徐振突然被宋嘉木的機智挑起興趣,他放下手裏的微小型放大鏡,整個人坐在床邊盯著宋嘉木目不轉睛。

“是好意會怎麽樣?惡意又如何。”

除了顧南方,宋嘉木不懼怕與任何人的對視,從小時候麵對紀泠開始,到現在的徐振,包括中間出現的所有路人甲。而顧南方,卻始終是她的死結。他一看她,稍微久一些,她的下場通常就是丟盔卸甲,四處逃亡。

“嗯?”

見她突然眼神發呆,徐振一個抑揚頓挫的音調將宋嘉木的注意力給拉了回來。深知失態,宋嘉木毫無違和感地翹起嘴角笑了笑,也學對方,將音調拉得長長。

“如果是好意的話……那就有好酒。如果是敵人,那對不起了,我會奉上匕首。”

她未施粉黛的臉,在窗鏡明亮的陽光折射下,處處透露著一股難以言表的活力,讓徐振禁不住出了神。在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她的確有那個本事將,將天之驕子顧南方的生活攪得翻天覆地。

正愁不知該如何是好,病房裏又出現了一個人。

“喲,你這一個意外還弄得挺熱鬧。”

聽見這聲音,宋嘉木不用看便知道是杜白。

天氣有些熱了,杜白的白色外套被他拖下,雅痞樣子地掛在手肘彎,他上半身倚在門口,將整個身體的重心都放在上邊兒,頭發和上次相見的時候比短了一些,但依然是招搖的他熱愛的小飛機頭。

徐振和杜白是認識的,但不熟。這家私人醫院是顧南方投資,他隻不過是被伯樂看中的一匹千裏馬,交給他全權處理,雖然徐振和顧南方之間的關係更勝似於朋友,但顧南方身邊的人他卻隻見過幾次麵,都沒有什麽深交。

杜白一到,徐振就很有眼色地找了個借口走了,杜白側過身去盯著對方離去的背影,意味深長。宋嘉木倒是會抓準時機,見他不注意,立馬半傾過身子去搶了他右手裏的塑料袋。打開,果然是自己的摯愛,皮軟香甜的水蜜桃。

“這季節已經開始賣桃了?”

杜白被她的話拉回注意力,正過頭聳了聳肩道:“你大小姐要吃,我就是種也得給你種出來啊,別說花點兒心思給您運過來了。”

宋嘉木做了個冒星星眼的表情,兩隻手放在臉龐處裝可愛:“還是擺擺最好。”說完,便撕拉著塑料袋,稀裏嘩啦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房間。

見狀,杜白就勢往床尾的空處一坐,搶過宋嘉木即將拆吃入腹的大袋蜜桃,特別小孩地賭氣道:“給我道歉!”

宋嘉木很實誠地舉起右手,腰背挺得溜直,做了一個很認真標準的軍禮:“對不起!”

然後撲過去搶垂涎已久的水果,杜白卻一下就泄了氣。

“真是,對著我不知道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卻張口就來,為什麽就不能對著他這樣大大方方呢?依我看啊,你要是真心誠意道個歉,解釋清楚當初到底怎麽一回事兒,哪怕你當初真的是變心了,他肯定立馬也原諒你,以後大家見麵不至於弄得跟仇人似的,我看著都心慌。”

看宋嘉木一邊急不可耐地開始剝皮,一邊欲言又止的模樣,杜白趕緊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將她打斷。

“誒,你千萬別告訴我我不懂,也別說什麽你早已經將那一段忘得幹幹淨淨渣都不剩,你要是真這樣覺得,就不會和他糾纏了這麽大半年,你哪怕再缺錢,就不能找我借麽?非得去那地獄門前走幾遭,你這不是自己給自己大耳刮子是什麽?!”

看杜白比她還著急,宋嘉木歎口氣,最終也還是沒能說出個什麽,來來回回隻有那句搪塞了所有人的:“很多事,你不明白。”

而且,她永遠也不會坦白,所以他永遠也不可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