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燈光是從紀泠床頭的那盞小台燈散發出來,是紀泠十四歲時,她送的生日禮物,中途壞過一次,她要扔掉再送他一個,紀泠卻堅決反對,跑了全城才找到配套的螺絲帽。
想到這,宋嘉木不自覺地嘴角彎了一下,她在心中複習了一遍道歉詞,然後要推門進去。
突然,那異樣的聲音又傳了出來,令宋嘉木一愣。
是個女孩子的聲音,嬌弱十分,她的喘息特別不均勻,斷斷續續地叫紀泠的名字,屋裏傳來交纏著的的喘息。
宋嘉木幾乎是瞬間明白了裏麵正在進行什麽事,她的臉飛燙,一動也不敢動。而在難堪的同時,她又從心底又驚訝大於尷尬。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忽略了,彼此都已長大成人,不隻是思想上的早熟,還有身體上的變化。
學過生物學後宋嘉木當然知道,青春期男孩衝動無可避免,隻是她一直以為紀泠是不一樣的。還是,她真的從來沒有把他當作一個男人來看待?無論他多麽的努力。
最終,宋嘉木決定當自己從來沒來過,回家整理好了思緒再來談道歉的事,雖然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很長一段時間,因為難以麵對而消失不見,但總之不是此刻。
她把著門手,著急地轉身,準備往樓下去。而卻因為太過著急,以至於犯了這輩子她覺得最嚴重的錯誤,那就是,她竟然用自己的右腳把左腳絆倒了。
身體幾乎是無可避免地往地上‘咚’地一摔,神經反射發出“啊”的一聲。
終於,屋內的人被驚醒。
宋嘉木從來沒有聽過紀泠那麽冷的語調。
“誰?!”
她企圖再次逃竄,揉著自己被摔得滾燙的屁股,以及護著自己依然滾燙的臉,一步一爬行,小心翼翼地,偷偷地往樓道處爬去,樣子特別的狼狽。
但是她爬行的速度肯定是沒有男生穿衣服的速度快,門從裏麵唰地一下打開,宋嘉木側著臉回頭,便見紀泠**上半身,下麵圍了一條臨時用來遮掩的浴巾。
兩個人對視,麵麵相覷。
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起碼持續了有一分多鍾,宋嘉木才在紀泠驚訝的眼神中爬起來,下意識拍了拍屁股,再尷尬地弄了幾下長發,最終嘿嘿地對著紀泠笑了一下,企圖化解尷尬的氣氛。
見紀泠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作,裏麵的人等不及要知道是誰了,好像害怕是紀家父母回來,但如果是的話,他站在門口幹嘛,現在不該是風雨欲來了嗎。
遂女主角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問:“誰啊?”
但是就這兩個字,就這麽一聲,卻讓宋嘉木如遭雷擊,這一天要帶給她的驚悚還不夠多嗎。
剛剛對方發出的聲音因為太細碎,所以宋嘉木根本無從分辨,她自動默認為,是某個暗戀紀泠的姑娘,或者是,紀泠瞞著他偷偷叫了女朋友而沒有讓他知道。無論是哪一種,宋嘉木都能接受,男人嘛。隻是她從來沒想過,那個女生,竟是她。
紀泠頭也不回,眼神依舊是盯著宋嘉木,嘴裏卻回了話:“嘉木。”
裏麵忽然沒了生氣兒,似乎不敢再出聲,怕被認出,宋嘉木經過幾重的刺激以後,反倒變得比之前更坦然。她朝著不遠處的門口喊話。
“許暖,是我。”
說起許暖。
高中的時候,她因為家裏遠,所以選擇了住校。學校原本就是子弟校,許暖她爸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她塞進來,據說是托了某個二舅爺,因為是某高層的司機,平常做事伶俐討喜,高層最終給發了話才弄了進去。所以一開始許暖在學校裏,總是閉口不言,行事低調,努力學習,不讓家人失望。但其實在學校裏,成績出色就已經是最大的高調,所以被孤立已經是沒有轉圜餘地的事情,直到她遇見宋嘉木這一群人。
宋嘉木不討厭窮人,可是她討厭心裏窮的人,沒有內涵整天怨天尤人不知進取的那一種,身邊多不勝數,幸好許暖是個例外。
最開始結識許暖是因為紀泠。
當時生物老師正在講解男女身體結構,是個男講師,所以行事作風與講詞都比一般女老師開放。他將全班分為兩組,然後就男女就性知識問題展開討論,紀泠被選為a組的代表,宋嘉木也被拉進去,唯獨遺下弱弱的一聲不吭的許暖坐在最中央。宋嘉木不忍心,扯了扯紀泠的袖子,紀泠回過頭,英俊的眉目在日光的映襯下猶如神祗。
他伸出手,對著她招了招,很準確且口齒清楚地叫她的名字。
“許暖,過來。”
紀泠的主動示好,讓全班的注意力幾乎都轉到了這裏,教室四下突然異樣的安靜。而許暖則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不動,看著紀泠伸出來的手發愣,她是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學校的風雲人物,會明眸皓齒地朝她伸出手。宋嘉木似乎看穿了許暖的驚訝,又去火上澆油了一把。
她在全班的注視下站起身去,拉住許暖的手,親自帶到了小組裏。許暖就坐在紀泠旁邊,男孩子的呼氣聲尚在不遠處,令青春期的少女心眼兒一縮,麵頰偷偷地更加滾燙。
彼時周可樂和天一已經是宋嘉木的黨派中人,周可樂性格好,比較熱情,許暖一坐近,趕緊體貼地和她說起了話,為了避免她覺得尷尬。
“問題我們都填寫差不多了,你就聽著得了。”
許暖對著她笑,點頭。
紀泠卻扯過一張紙賽道許暖懷裏道:“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解決吧。”
說完,正好討論的時間到,老師宣布各自回到原位,許暖卻看著最後一個問題,無所適從起來。
那個問題是:你都通過什麽途徑了解性。
講師首先抽取的是b組人回答,回答的是個男生,他憋著笑,忍了半晌答:“通過了解日本。”
全班心照不宣地哈哈哈哈笑開了去,見此,許暖更是心生忐忑。
紀泠原來的座位就在許暖後座側,他偷偷瞄了一眼對方難為情的表情,不自覺地哼笑了一聲。
其實紀泠沒有惡意,他就是看她瑟縮的模樣,越想逗弄。在他的認知裏,是不存在這樣自卑的女生的。別人都要麽小家碧玉,大家閨秀,充其量宋嘉木算是個鐵娘子,卻有著絕對的自信。而他就是想看一看,被逼到決出的許暖,會做出怎樣的舉動。
但當許暖真的在人群中憋了足足一分鍾,都吞吞吐吐說不完兩個字的時候,宋嘉木忍不下心了。
她坐在紀泠旁邊,悠悠地在四下安靜的教室裏淡定自若的陳述。
“紀泠說,真理都是通過實踐得來的。”
啪。
這聲音猶如一根弦,迅速反彈著紀泠的腦門,讓他不自覺開始流冷汗。
在紀泠和宋嘉木這樣的家庭裏,履曆出現瑕疵是絕對不被允許的,尤其是超越年齡範圍的越矩。而宋嘉木在所有老師的眼睛裏都是屬於三好生,所以這樣的大放厥詞自動被老師曲解為“舉報”,並且毫無緣由的相信。
紀泠終於成為最受到關注的那一個。
講師一下課就給紀父撥了電話,紀泠深深吸一口涼氣,用眼神將宋嘉木千刀萬剮一百遍,最終無可奈何丟下臉去求她。
“晚上去我家吃飯吧嘉木,好嘉木,嘉嘉木,木木木……”
每一次,紀泠感覺自己要挨鞭子的時候,一定拉宋嘉木保駕護航。因為在紀家人心中,沒有誰能比宋嘉木當他們兒媳婦更完美。兩人走得如此近,紀父更是樂見其成。
現在,紀泠又要故技重施,宋嘉木卻不再吃他那一套,隻抬起臉,一邊收拾課本,一邊對著他皮笑肉不笑。旁邊聰慧的天一見狀,不忍心地給紀泠支了招。
“你傻愣著起什麽作用啊,解鈴還需係鈴人。”
此言點醒夢中人,紀泠沒趕緊轉回頭去求新加入團隊的許暖,周可樂蹦蹦跳跳的將許暖拉開,伸出手製止。
“誒,現在醒悟?晚了!”
隨即拉著許暖要開跑。許暖平常走路步子邁得小,跑起來更是和走路沒有區別。周可樂為了將就她也跑得慢,轉眼紀泠就追上二人,拉著許暖的手腕道:“江湖救急。”
皮膚與皮膚的相貼,許暖感覺自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宋嘉木和天一並排走出門來,見狀,宋嘉木眼睛提溜一轉,抑揚頓挫道。
“暖暖,你們寢室好像是在東區?那邊似乎容易積灰塵,學校又沒配套掃帚呢。”
年輕時候,要求就是那麽簡單,車子,房子,奢侈品都是天邊流星,不及身邊近在咫尺的一點燭火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