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昌明夫妻二人住在城中村的老破小,鍾楚昕尋著記憶中的地址走去,映入眼簾的是一院子的破爛。
大門敞開沒鎖,院內放著一捆一捆的紙殼子和一麻袋一麻袋的塑料瓶子。大門直通房門,因天熱,房門敞開,隻用一些塑料豎條充當簾子遮蔽,房門口放著陳淑玉手工做的纖維材質的小花。
鍾楚昕第一次踏入自己家中,她看著眼前的一切,沒有嫌棄,反而覺得十分親切。
這是她家啊,她就該屬於這裏。
“誰啊?”房內的陳淑玉聽到外麵的動靜,掀開簾子往外看。
鍾楚昕看著陳淑玉,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眼淚先奪眶而出:“...媽。”
陳淑玉看到來人怔住了,沒想到之前還嫌棄他們的鍾楚昕會突然出現在院內,一時愣住了。聽到鍾楚昕叫她後,眉頭一皺,脫口而出:“我不是你媽,我們已經與你斷絕關係了,楚幼珍才是你媽。”
“不,你就是我媽!”鍾楚昕見到完好無損,好好兒地站在她麵前的陳淑玉,心中的委屈和酸澀一擁而上。
自她重生以來,每天如履薄冰,哪裏都不是她的去處,唯有來到這裏,她才覺得回到了獨屬於自己的港灣。
“你快回家吧,這裏不該你來的,我們家這些破爛別把你衣服刮壞了,我們也賠不起。”
陳淑玉低垂著眼睛,回避著鍾楚昕的視線。
被陳淑玉回絕的鍾楚昕心中嗡的一聲,雙眼失焦,眼前朦朧一片:“這兒才是我家啊...我還能回到哪兒去?”
“人家鍾家老爺和太太養你這麽久,我們兩口子很感激他們,給了你我們給不了的生活。我們也沒法還人家這恩情...”
陳淑玉看著這麽傷心的鍾楚昕,緩緩開了口。
“我們也沒把人家姑娘養好,楚愛她...本來該是小姐的,跟著我們吃了那麽多苦,遭了那麽多罪...我們兩口子這輩子欠他們的,我們當牛做馬一輩子去還,這輩子還不了,就下輩子再繼續還。他們還樂意養你,他們都是好人,是大善人,你要有感恩的心,好好孝敬他們,別再來了。”
說完,陳淑玉狠心不再理會鍾楚昕,關門回了屋。
“不...不不不...”鍾楚昕痛哭流涕。
她沒有想到她一腔熱血來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卻被對方視為了不懂感恩,沒有感恩之心。
也是,現在在誰眼中,鍾恒智和楚幼珍都是一對完美的父母,隻有重生歸來的鍾楚昕知道他們二人是什麽樣的貨色。
鍾楚昕在院中站了一會兒,見陳淑玉沒有再次出來見她的打算,於是失落地離開了。
角落裏,鍾楚昕蹲在陰影處,雙手抱腿,抽噎著流淚。
“您...好?您沒事吧?”
鍾楚昕吸了吸鼻子,聞言抬頭。
臥槽,真tm帥。
潔白又整齊的襯衫沒有一絲褶皺,服服帖帖地穿在身上,黑色的闊腿長褲自然下垂到腳麵,皮膚白皙,嘴唇紅潤,鼻梁高挺,鼻尖汗珠點點,陽光灑在他身上,使得麵前的青年被光暈包圍,莫名多了一絲神性。
雙眼對視,宛如陷入了一片清澈的湖水中,明淨又透亮,看似毫無波瀾,內裏卻蘊藏著潺潺生機。
鍾楚昕一瞬間看呆了,連哭都忘了。
“您好?”
“啊...”鍾楚昕回過神來,優雅地站起身,趕緊恢複成平時女霸總的狀態,“有什麽事嗎?”
眼神清澈,看著像大學生一樣的男生,麵露糾結地開口道:“額...就是...您在我家門口了...”
嗯?
鍾楚昕左右回頭看了看,離自己不遠處還真是一戶人家的大門,自己蹲在人家牆角,哭的聲音估計全讓人家聽到了。
“十分抱歉,打擾到您並非有意為之。”鍾楚昕從包裏翻出了名片遞給他,“這是我的名片,請您收下。”
真是太尷尬了,她走出來時渾渾噩噩的,壓根沒有注意旁邊景物,看這裏四下無人,就躲這兒來了。
幸好這戶人家的主人脾氣好,要是遇到暴躁的,說不定會覺得她在這兒是在哭喪,保不準還揍她一頓。
“不用感到抱歉,我就是聽到您的聲音,感受到了您的傷心,想來問下有沒有我能幫助到您的,您不用有負擔。”
男生莞爾一笑,白白淨淨的男孩,看著乖乖巧巧的,嘴角卻有兩個小梨渦,顯得人多了一分俏皮,他雙手接過名片。
鍾楚昕打量著眼前的男生,覺得分外眼熟。
啊!想起來了!
上輩子在她死後,這個男生不僅幫著照顧她父母,還發過她的尋人啟事,是個善良熱心的好人。
之前岑父好像是叫他...淬青?
“嗷,你就是岑叔的親生女兒啊。”林淬青看了名片後恍然大悟,“我是岑叔家旁的鄰居林淬青,岑叔和岑嬸經常跟我們提起您。您今天是來看岑叔他們的吧?”
鍾楚昕點頭默認。
“那您怎麽在這...?”哭?
看著林淬青疑惑的眼神,鍾楚昕意識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並未跟眼前的男人提及自己與他們已經斷絕了關係,心中不免多了份欣慰,想來他們還是舍不得自己的。
“無事,我就是心疼親生父母的遭遇,感謝您的關心。”
“好哦,沒事就好。”
鍾楚昕從包裏套了套:“這,是三千塊,勞您費心,請您有空多幫襯下我父母。”
這人把三千塊拿出了三百萬的氣勢。
林淬青看著眼前的三千塊沉默了,二人之間突然就靜了,隻有留下風聲和蟬鳴聲。
鍾楚昕知道,她作為一個女霸總,讓人費心關心自己的父母,隨手拿出三千塊錢就將人家打發了實在是太寒顫了。但她的每一筆開支都會在鍾恒智的掌控下,這三千塊錢已經是她目前唯一能自由支配的了。
“您先別嫌少,我今天出門急,沒帶太多現金。您的心意必不止三千塊,日後定有重謝。”
鍾楚昕發揮自己作為管理者的經典操作,語意深長地給林淬青畫大餅。
“哈哈哈您誤會了。”林淬青笑出聲來。
眼前的少女看著比他還小,卻一臉老成。雖然周身有一股上位者的氣息,但是一想到其實對方隻是自己的鄰家妹妹,就覺得可愛起來了,像是在人前逞威風的小貓咪。
“我沒有嫌棄錢少的意思,我是覺得我們兩家這麽親近,鄰裏鄰居的,談錢就太見外了。就算您不提,我也會幫岑叔他們的,岑叔也經常幫助我家,我們一直都是互幫互助。”
“是我唐突了。”鍾楚昕收回三千塊,這種人情往來談錢就見外了,“那咱們也別‘您’‘您’的了,叫我楚昕吧。”
“好哦,楚昕,那你叫我淬青就好。”
林淬青從善如流,不卑不亢,大方自然。
拜別林淬青後,鍾楚昕的心情好了一些,但仍然有著被拒門在外的鬱悶。
本著她不開心那別人也別開心了的道理,鍾楚昕給鍾楚愛撥打了個電話。
“喂。”
“什麽事。”
“沒什麽事,就是有個晚宴,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