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媽呀,這可不好。”

賓客之中,不知是誰率先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一聲驚呼如同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層層漣漪。

緊接著:“臥槽臥槽!”

“臥槽”之聲此起彼伏,如同多米諾骨牌般迅速傳遞開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驚愕與好奇,交織成一幅複雜多變的情緒畫卷。

坐在鍾楚愛磕頭正對著的那桌的賓客在一瞬間的沉默後,齊齊起身向一旁走去,避開她正對的方向。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準新娘磕頭這還得了?

鍾楚愛原本在心中設想的場景是,當她跪下磕頭後,得到的是鍾家夫妻的掩麵抹淚,以及眾賓客如雷鳴般的掌聲。

但是事實卻和她心中的想法相反,現場一片死寂,之後就是桌椅碰撞的聲音夾雜著小聲的莫名其妙讓她聽不懂的聲音。

即便如此,她依然磕了五秒,才抬起頭。

到了這時,她才向磕頭的方向看去,隻見她緩緩抬起頭,大腦因剛剛的磕頭而缺氧,眼前先是黑了一片,隨後才慢慢恢複。

當她能看清東西時,眼前的場景讓她傻了眼。

空無一人的桌子,和旁邊尷尬站著的陌生賓客,賓客見她的視線掃向他們,各個緩和氛圍般地笑了笑。

現在輪到鍾楚愛不知所措了,她將視線從那桌人臉上挨個掃了過去,茫然地發現竟然沒有鍾恒智和楚幼珍的身影。

她慌了,連站起身來都忘了,保持著跪地的姿勢,挨桌看去。

這桌...沒有...

這桌...也沒有...

這桌...還是沒有!

豆大的汗珠從她頭上滴落,她卻來不及去擦。

若不是場合不允許,她都要叫出來了,天知道她現在多想扯嗓子大聲尖叫。

但是她不行,她知道她若是這麽做了,定會換來季夫人的不滿,到時候難保她會不會被臨時退貨。

見鍾楚愛竟然這麽久都找不到他們,鍾恒智坐不住了,她再這樣下去,他們鍾家的臉麵就要被她丟盡了!

鍾恒智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咳咳!”

慌亂中的鍾楚愛沉浸在自身的焦慮中,大腦一片空白,已然聽不進去聲音了,她的耳邊似有鳴響。

“咳!咳!!”

見鍾楚愛這都發現不了他,鍾恒智頓時火冒三丈,但是他卻依然不能發火,得沉得住氣,於是他又加大了音量,來吸引鍾楚愛的注意。

這回鍾楚愛聽到了,她趕忙尋著聲音看去,還沒看到鍾恒智,首當其衝映入她眼簾的,就是幸災樂禍的岑琻鈺。

鍾楚愛眉頭頓時不自覺皺在了一起,她一看到岑琻鈺就渾身不痛快,尤其在她剛剛當眾內涵完岑琻鈺,結果樂極生悲自己丟大臉之際。

她的餘光捕捉到了楚幼珍,她急忙將視線從岑琻鈺的臉上移開,看向一旁的楚幼珍。

哪知楚幼珍根本沒有看她,她剛剛認定的最愛她的親媽,現在竟然在一臉慈愛的看著岑琻鈺。

怎麽可以?這怎麽可以?

她不是已經把岑琻鈺完全替代了嗎?難道媽媽心中還有岑琻鈺這個賤人嗎?

不,不會的...冷靜,冷靜...媽媽現在最愛的應該是我,不然不可能把這麽好的婚事給我...沒錯,我才是勝利者,媽媽現在隻是被賤人蠱惑了...

“咳!咳!咳!”

鍾恒智真是要被鍾楚愛氣瘋了,她都看過來了,看到他們在哪兒了,怎麽還跪在地上發呆呢?她是嫌自己丟人丟的還不夠嗎?

鍾恒智的咳嗽提醒聲終於喚醒了陷入自己的小世界中的鍾楚愛,她看向鍾恒智,心下頓時一沉。

隻見鍾恒智怒不可遏地看著鍾楚愛,那眼神完全不像是生氣的父親在看著調皮的女兒一樣,反而像是一位上級在看著他丟人現眼的下屬。

“還不起來?!”沒有發出聲音,鍾恒智向鍾楚愛做著嘴型。

鍾楚愛這才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竟還保持著跪姿,在這眾目睽睽之下,顯得格外狼狽與不堪。

她的臉頰瞬間湧上兩朵紅雲,那是羞愧與尷尬的印記。

她慌忙地想要起身,卻因為長時間的跪坐,雙腿有些發軟,幾乎是在踉蹌中重新站穩了腳跟。

鍾楚愛本來已經站穩了身子,但是跪久了的雙腿這時奇癢難耐,她實在是忍受不了,想要輕微抬腿緩解一下,哪知,竟然踩到了厚重的裙擺,直直向前摔去。

“啊!”

她馬上就要摔下半米高的高台了,出於恐懼,她終於不堪重負地尖叫了出來。

好險,她摔在了高台的邊緣,差一點就摔下去了。

她驚魂未定地喘著粗氣拍著胸脯。

然而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鍾楚愛身上,那些或好奇、或同情、或冷漠的眼神,如同無形的利刃,讓鍾楚愛感到一陣陣刺痛。

在一旁的季夫人實在是忍受不了這個蠢貨了,她擺了擺手,叫來一旁的侍者:“還不快扶少奶奶下去!”

還在腿軟的鍾楚愛就這樣坐在台上,由兩名侍者架了下去,在一旁坐好。

司儀見狀趕忙走上台前,麵不改色,好像剛才的荒唐事沒有發生,繼續笑容洋溢地進行下一環節。

“準新娘的發言十分精彩,接下來我們有請準新郎發言!大家掌聲鼓勵!!”

在場的誰不是人精呢?雖然剛才發生了這麽尷尬的事情,但是眾人很快調整好了狀態,笑容洋溢著,就像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一樣,期待著準新郎的發言。

然而別人是人精,準新郎季以峰可不是,他本來超雄的劣質基因就讓他的智商不如旁人,再加上從小到大季夫人宛如監視一般的管教,他的智力宛如一個幼童。

因為季夫人從來不讓他在外麵開口說話,所以季家大少爺冷麵貴公子的形象才得以流傳,季夫人也樂見其成,甚至花錢加大了季以峰高嶺之花形象的宣傳,讓外界深信不疑。

可是在這種突**況下,智力有缺陷的季以峰就沒辦法做到像旁人那樣轉換自如。

本來他在訂婚宴上的發言就是季夫人提前準備好的詞,讓他背過的。

他記著的一直都是‘鍾楚昕’這個名字,但是由於岑琻鈺已經改名結婚領證了,準新娘的人選變為了鍾楚愛,那麽季以峰就得把所有名字都改為鍾楚愛三個字。

但是剛才的突**況,讓季以峰不知所措,他的大腦一片混亂,連季夫人的耳提麵命都完全拋之腦後了。

“感謝各位親朋來賓來參加我和鍾楚昕的訂婚宴,我和楚昕青梅竹馬的長大,相知相愛最後相守...”

季以峰像個背詞機器一樣沒有感情地背誦著,而坐在一旁的鍾楚愛臉色瞬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