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最後的道路
當數十萬戰艦以密集陣型停在你麵前會使什麽感覺？
窒息，從冰冷金屬上傳來的殺氣令人窒息，龐大的艦群令空間窒息，這是種非常難以形容的感覺，因為它不是窒息了你的口鼻，而是窒息了你的心髒。
細細的金絲眼鏡後麵是一雙複雜的眼睛，看著這些家族在為帝國建造時千辛萬苦克扣下來的戰艦，如今就不在歸屬自己，李炎華的心情可想而知。
五十萬，令人驚歎的數字，
五十萬整齊劃一的暴風戰艦，足以改變很多東西。
“怎麽了？舍不得！”奧古斯眯起眼睛打量著這位李家名義上的家主，他知道這些一旦交出，李炎華失去的將不僅僅是戰艦，而是很多很多東西。
“不！”李炎華搖了搖頭，看著這些年的心血，眼神已經無法在離開。
“這些戰艦本來就是為計劃準備的，如今交給陛下，我也輕鬆了很多！”
“那你為什麽還憂心忡忡的？不會是怕我把這些戰艦毀了吧！”奧古斯的眼睛依舊眯著，似乎快要睡著了。
“沒有長存的戰艦，即使強大的武裝要塞也也不可能長存，需要的隻是耐心和更強的火力。”李炎華沒有看奧古斯，平淡的神情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艘戰艦能不能發揮出最大功效，並不在戰艦本身，而是在使用的人，我關心的就是這些人。”
“我？”奧古斯驚奇的問道。
“不，是陛下。”
“陛下！”奧古斯呆了，李炎華大概是第一個敢公開說李龍的人。
“是的，我聽盧克說，陛下已經打算放棄原來的計劃直接揮軍深入，而我就是在擔心這個！”
“為什麽？難道不放心我們的大軍？”
“奧古斯，你也是帝國一代名將，難道就看不出現在的形勢嗎？”李炎華奇怪的看著奧古斯繼續道：“威廉的第二軍和戰龍艦隊已經到達了達倫星係，那裏還有數個西部的金屬艦隊在遊弋，而我們想要進入帝國核心就必須越過達倫，雖然有了你的機動兵團前後夾擊，但從波尼亞和風海兩方向來的西部護衛軍何嚐不是在夾擊我們？
而且就算進入了中央區，第一軍怎麽過？禁衛軍怎麽過？這兩支部隊我們都失去了目標，我可以肯定，他們一定在那個地方等我們自投羅網！”
李炎華的分析已經讓奧古斯無法在眯著眼睛，心思也不由得來到了即將開始的計劃上。
“你知道嗎？作為帝國最大的軍火承包商，我曾經無數次發現在交出的貨物中會少無緣無故少去一些，沒有人知道這些戰艦和武器到了那裏，軍部甚至從不關心這些，很多次我試圖查證也都被嚴厲警告，雖然每次失去的裝備不多，但這些年失蹤的加起來也足以組建數支艦隊和數億地麵大軍！它們到那裏去了？雖然我不敢肯定，但我相信，帝國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哦？有這樣的事情？為什麽我會不知道？而尤素夫和特納作為元帥也會不知道？”奧古斯不信。
“這就是整個事件的奇怪之處，每次我想核查都得到了神秘的警告，有些警告甚至來自皇宮，而且對方巧妙的將力量放在了低級軍需官上，所有低級軍需官都是他們的心腹，這種巧妙的手段使得整個軍部上層沒有人知道下麵的問題，因為他們隻是簽個數字，而下麵在訂貨時會多加一些，而失蹤的正式那些多出來的！”
“按照你的意思，帝國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力量？”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薄薄眼鏡片的後麵，光芒穿透深邃的黑暗，李炎華在苦苦尋找！
珀斯，卡風中央醫院。
“砰。”數千年曆史的青瓷花瓶從窗口飛出，落在地上，變成了垃圾，價值萬金的垃圾。
“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事實總是殘酷的，維納在一夜間失去了光彩，帝國失去了最值得驕傲的心髒，宇宙少了一顆璀璨的明珠。
安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數個月的昏迷讓她錯過了很多，但沒想到剛剛蘇醒才兩天，就發生了維納慘禍，整個在維納的霍斯家族成員全部遇難，這種打擊的確來的太快，太殘忍。
奧斯淪陷了，
萊托淪陷了，
龐大帝國成為了別人的鬥獸場，猶如美味的大蛋糕，誰都想在分一塊。
父親死了，
兩位哥哥至今還不能聯手對外，
那些分散在各地的戰神子孫隻懂得紛紛逃離家園，
誰還能拯救帝國。
會是他嗎？
不，不會。
卡風早已是獨立的國家，除了還沒有掛上國旗。
猶如世外桃源，這裏的人們在美好的生活誘惑下早已忘記了祖先來自何方。
為什麽要醒來，
為什麽讓自己醒來，
黑暗的世界裏至少還有寧靜，還有美夢。
眼淚在流，心在滴血，這就是昔日強大的朝陽帝國嗎？
是的，沒有不落山的太陽，但為什麽選在這個年代？自己的年代？
安雅舉起了地上的碎磁片，用力的在手臂上劃過，
鮮血噴湧而出，那是戰神的血脈，可惜早已失去了光彩。
眼睛迷糊了，不知道是不是淚水的遮擋，天地再次混沌起來。
合浦。
小花園內，孤獨的身影已經呆立了一天，再也沒有仰望天際的勇氣，因為那裏還有戰神的目光在注釋，在職責，在憤怒。
數十代人的心血，天文數字的金錢，在那刻化為汪洋一片。
帝國，偉大的帝國，隨著維納的海嘯失去了光彩，
無數先烈用生命換來的廣袤星域變成了他人的花園，維納消失了，曾經號稱永不落山的帝國終於走到了盡頭。
花白的頭發在微風下微微飄動，那一刻，亞曆山大凝固在了歲月中，
宇宙曆3139年1月11日，在合浦的秘密小花園內，亞曆山大長辭於世，這位帝國曆史上曾經被認為最才華橫溢的皇帝，在放縱，疑心，權謀，爭鬥和酒色中慢慢墮落，帶著無數人的詛咒和最後希望，永遠的離開了人世。
值得一提的是，在最後時刻，亞曆山大恢複了昔日的風采，是他自己切斷了呼吸，切斷了和所有人的聯係，他不想上天堂，他寧願去地獄不在輪回。
從生到死，隻是一個過程，所有碳水化合物生命的過程，
進化的過程。
合浦，親王府。
斯蒂芬手捧著信紙，將自己關在了書房，淚水一滴滴的滑落，穿透了紙張，穿透了曾經冰冷的心。
【大哥，
這是我曾經對你的稱呼，可惜我已經忘記了很久。
謝謝你救了我，將我從無盡的地獄中拉了出來，我不在乎你的動機，不在乎你是不是想利用我重整山河。
我張開了眼睛，帝國卻早已下山，我知道你的心思，想讓我幫助你振臂一呼挽救帝國。但我也知道，一切都已經太晚，太晚了。
我已經失去了對帝國的控製，龐大的慣性會帶著帝國走向崩潰，我無法再見祖輩先人，我想重回地獄，因為那裏可以洗刷我的罪惡。
也許威廉，也許愛德華，也許是你，我不知道誰還能拯救帝國，也許根本就不該在拯救。我已經寫好了書信，這封是給你的，是我向你的道歉信，另外兩封是給威廉和愛德華的，讓他們兩個結束爭鬥擁立你為新皇，我相信隻要拿出信件，他們將會放下一切全力支持你。
爭鬥了一輩子，我累了，我想休息了！請寬恕我留下了一個殘局！
朝陽帝國皇帝亞曆山大.霍斯】
眼角的淚水再也不受控製，灰白的長發無風自動，那不是憤怒，那是對親人的無盡寄哀，此刻，斯蒂芬忘記了仇恨，忘記了曾經想用亞曆山大做擋箭牌拯救帝國。
淚幹了，手卻開始顫抖，兩封一模一樣的信放在了桌上，曾經的夢想僅僅相隔數厘米。
火光亮起，夢想在火光中化為了灰燼，沒有人知道這兩封信，也沒有人知道亞曆山大在最後的日子寫過信。
斯蒂芬笑了，開心的笑了。
“我不要憐憫，也不要危機四伏的皇位！既然你不和我爭了，那我就在找個對手，我要和老天在爭一次！”
曾經的夢想就這樣消失了，但他不後悔，帝國在漸漸滑落，曆史根本不可能逆轉，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能創造新的世界呢？
朝陽的世界？
不。
是合浦的世界。
門突然拉開，麵帶微笑的斯蒂芬出現在大家麵前，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沒有人在關心發生什麽，因為斯蒂芬已經做出了回答。
“忘記帝國吧，合浦的世界開始了，我要昭告世界，在帝國的廢墟上，合浦會重新崛起。”
眾人張大了嘴巴，他們看到了別樣的斯蒂芬。
戰神的子孫回來了！
他們懂得了如何維護戰神的尊嚴，維護霍斯的血脈，
拋棄陳舊，將注定是一條新的道路。
雖然前方的道路注定不會平坦，但戰神的子孫終於懂得了不在用陰謀，而是用堂堂正正來維護天下。
輪回，一次輪回，但代價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