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府府城在濟州,治下9郡58縣,幾乎包含了淩晨那個世界山東省的大部分地區,管轄著許多有名的城池,諸如淄博、蘭陵、琅琊、任城、曲阜等等等等。

但是,泰山也在這裏。

大一統時期,或者說和平時期,“我在泰山很想你”,“想你的風還是吹到了泰山”,是風景秀麗的旅遊勝地。

但時逢亂世,一切就不一樣了。

高山深壑、密林陡壁、交通不便、車馬難行,簡直就是量身打造的虎穴狼窩,山賊響馬、土匪流寇、江洋大盜,各種各樣說話好聽的人才都聚集到了這裏,隨便拎出來一個,那都是江湖上凶名赫赫的存在。

什麽?官府都沒有張貼榜文通緝過你?去去去!哪來的回哪去,別拉低俺們的身份檔次!

日高不見雲,林深多猛禽。

崎嶇荊棘地,高立聚義亭。

不尊皇朝命,隻認過路銀。

道口赤眉漢,綠林凶赫名。

寨前是粗壯的木頭釘成的拒馬,寨門依山而建,五六米高,上麵還有遮雨的茅頂,膀大腰圓,長相凶惡的山賊們正在來回巡視。

山路崎嶇,石塊嶙峋,人不能跑,馬不能奔,個別地方高低能錯落個半米,把山寨修在這裏,沒有數倍兵力,隻靠冷兵器,確實很難攻破。

但今天,對麵就算是南天門,淩晨也要打上去!!

身後跟著40多個青壯漢子,淩家莊的少,藍天村的多,淩家莊的都是順民,有家有室有地,願意來找山賊要回本該屬於他們的東西的熱血青年比較少。

可藍天村的都是外地過來的流民,幾經生死,顛沛流離,終於在淩少爺的無私幫助下安頓了下來,生活才剛剛有點奔頭,這群狗娘養的就把他們劫掠了!

昨天他們還沒暴走,想著忍一忍就過去了。但當今天聽到淩少爺說那些馬駒如果要不回來,他們就得給官府賠償將近一千兩銀子!賠不上的話,所有人都能穩穩的吃上三五年牢飯!

你這不是開玩笑嗎?我們幹一輩子也賠不起啊!

事態很嚴重,沒看領頭的淩少爺眼睛都紅了嗎?估計就算是他也賠不起!再說了,淩少爺多好的一個人啊!給我們蓋房子、送吃的、找活幹、安排媳婦,事無巨細的關照,和我們一起下地一起幹活,隻為了傳授我們種植技巧,讓我們能自力更生活下去。

這樣的大善人,這些該死的山賊居然想把他害進大牢!這麽一想,這些漢子們就個個怒氣衝天了!

寨門上的山賊頭領王燈子也懵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有村民敢打上山來的情況,而且看對方這架勢,似乎是要跟自己死磕……

不是,最近我也沒幹啥啊?既沒綁票也沒殺人,最近州府裏兵馬動作頻繁,自己害怕被圍剿清算,連女人都沒敢搶,就拿了點糧食,他們這是咋啦?

“娘希匹!把寨門打開!我叫你把寨門打開!”

淩晨指著寨門上的王燈子瘋狂咆哮!他身後的村民們也紛紛舉著鋤頭、鐮刀、扁擔、棍棒高聲叫喊,個個咬牙切齒,情緒激動。

眼前這麽個情況,把平日裏殺人如麻的王燈子也唬到了,他不怕對麵人多,可是怕對麵拚命啊!

“小兄弟!小兄弟!你還年輕,千萬不能走到犯罪滴道路上!你是不是找錯人了?我老王最近既沒綁票也沒殺人,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淩晨一把撥開攔著自己的袁小狗,走上前怒氣衝衝的問道:“你媽的你昨天是不是去了淩家莊和南山新立的村子?!”

“呃……是……哎可是……”

“把寨門打開!!”

淩晨不想跟這狗日的廢話,咆哮一聲後,見他還是不打算開門,當下就低著頭眼睛亂瞄起來,複製了一塊三四個人合抱大小的巨石,從寨門上空無限複製的砸了下去!!

“轟隆隆隆……”

“劈裏啪啦……”

無數石塊從天上掉下來砸到寨子裏,房屋、木梯、石階、寨門全都被砸的稀碎!王燈子被埋在木頭堆裏,腦門上流著血,一臉驚恐的望著遠處的淩晨。

村民們也懵了,發生什麽事了?

“這群天殺的壞事做盡,遭天譴了!老天爺降了山崩!鄉親們!都給我衝進去!見好的就拿!拿不了的就砸!敢有反抗的,給我往死裏打!”

看著情緒激動的淩晨,村民們麵麵相覷。

“是山崩嗎?山崩不是應該從山上掉下來嗎?剛才好像是從天上……”

“哎你管他呢!淩少爺的見識沒你廣?那不是山崩還能是什麽?”

“就是,走走走!扁他丫的!”

猶豫了幾秒後,村民們嗷嗷叫著衝進了山寨裏,這些藍天村的村民前段日子都吃了不少苦頭,有的失去了家園,有的失去了親人,正需要有地方發泄一下積鬱的情緒,如今有這麽好的體育活動,怎麽能不釋放天性?

徹底瘋狂!

山賊們平日裏都是聚堆欺負落單的行人,雖然也經曆過山賊之間的械鬥,但今天一來被巨石毀寨給整懵了,二來主心骨王燈子已經被對方那個領頭的少年踩在腳下,三來看這些莊稼漢的架勢好像是真的來拚命的,此消彼長,還沒交手就先泄了三分底氣。

於是他們大部分選擇了逃跑,小部分選擇了跪地投降,還有幾個頑固分子抄起刀就要反抗,奈何雙拳難敵七八隻腳,被打的牙齒亂飛,口吐血沫,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投降的卸掉武器綁了,逃跑的打斷雙腿綁了,真有敢提刀反抗的,那可就別怪爺們手狠了!

給劉丫爸、韓胡子包紮好胳膊,招呼人把趙老五、秦二蛋、楊大郎、林驢兒抬上牛車後,淩晨轉過頭,看著被村民們圍在中心、五花大綁的山賊們,麵露狠色。

那些橘子樹他是真的用心去栽培了啊……尼瑪你搶東西就搶,你拔它幹什麽?為什麽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誰不讓我種地,我就把誰種地裏!

“說,是誰拔了我的橘子樹?”

淩晨蹲下身子,用繳獲來的生鏽鐵刀拍著王燈子的臉問道。

王燈子比之前更懵了,他忍著頭頂傳來的劇痛,一臉驚恐,結結巴巴的顫聲問道:“什……什麽橘子樹?”

淩晨舉起鐵刀,直接一刀就劈了下去!

“我真不知道啊!爺爺!別殺我!別殺我!”

閉著眼睛緊張了半天,褲襠下傳來一陣濕熱,王燈子顫抖著睜開眼睛,鐵刀冰冷的貼著他的臉砍在了腦袋旁邊的土裏……

淩晨站起身,袁小狗走到他身邊說道:“馬駒都找到了,還找到4頭牛和7匹成年馬,還有一些金銀首飾和兩壇子銅錢,以及二十幾袋糧食。哦對了,還有2把弓和12支箭。”

淩晨點點頭後,在山寨院子緩緩踱步,盯著這些山賊們說道:“我今天來,隻為一件事,究竟是誰,拔了我的橘子樹?!”

沒有人敢出聲回應。

淩晨被氣笑了,他點著頭說道:“好好好,很好,這麽講義氣,都不說是吧?那就都去死吧!反正大魏律法,平民殺盜匪無罪,更何況你們還是山賊,鄉親們,動手!”

村民們聞言紛紛舉起手裏的家夥,嚇的山賊們急忙叫喊起來——

“別別別!大爺饒命!是孫三和周麻子拔的!”

“對對對,小人親眼看到他們拔的!”

“是是是!就是他們!小人還去阻止了,結果他們說小人狗拿耗子……”

淩晨將最後說話的那人揪著脖領提了起來:“誰是孫三?”

那人抖著手指向地上一個被村民們打的沒氣的身影。

淩晨又斜眼瞄向他:“誰是周麻子?”

地上的山賊們一陣**,紛紛往邊上靠了靠,將一個幹瘦的漢子孤立出來。

淩晨一把推開手中的山賊,從一旁奪過來一把刀,冷冷的看向他:“你為什麽要拔我的橘子樹?它礙著你了?”

“沒……沒……”

他話還沒說完,淩晨就一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也砍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裏。

淩晨的腿肚子和手有點抖,地上的山賊脖子肉翻了出來,還沒死透,嘴裏嗚嗚啦啦的還在掙紮,他又用發狠來掩飾內心的害怕,狠狠的剁了幾刀!直到血流一地,屍體不動彈了,他才站起身來。

村民們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畏懼,淩晨深吸了一口氣,將刀“啪嗒”一聲丟在地上,看著這些人說道:

“這是我第一次殺人,但是我不得不殺他,昨天他們來搶劫我們,隻搶了糧食,沒有傷人,有的人可能覺得犯不著這麽做,但下一次呢?你們誰敢用自己的命去賭對方不會揮刀?”

村民們互相看向周圍人,沒有人敢出聲回應淩晨。

“在這個狗娘養的亂世,想要不被人欺淩,不被人搶掠,想安穩的過日子,是很簡單的。”

淩晨眯起眼睛看向村民們,突然大聲吼道:“殺!把欺負我們的人全殺光!一個都不留!直到再也沒有人敢惹我們!要讓他們聽見我們的名字就心顫膽寒!不敢拚命,就沒有資格活下去!”

在場的人被嚇的紛紛後退,趴在地上的山賊們甚至有的哭出了聲。

安靜了一會後,其中一個村民突然暴起!抄起鐮刀一把就劈向了地上一個正在低聲啜泣的山賊!!

“我讓你打我!讓你毀我的房子!讓你殺我婆娘!讓你殺我的石蛋!安?我讓你殺!我讓你殺……”

他的舉動就像一顆火星子掉進了火藥堆裏,村民們紛紛抄起家夥,懷揣著對這個世道的滿腔怒火,把這群哀嚎慘叫的山賊通通送去見閻王了。

幾分鍾後,一群渾身血汙的人齊齊看向被淩晨提起來的那個山賊,就是他指認出了毀壞橘子樹的那兩人。

“饒命……饒命,饒命啊——!!”

他像是發了瘋一般背綁著手往寨子外奔去,村民們齊齊看向淩晨,袁小狗提起鐵刀就要去追,被淩晨攔住了。

“都去找點水洗洗,回村。”

村民們趕著牛車,提著家夥什,一言不發的排成隊伍走在林間小道上,袁小狗騎著馬警惕的掃視周圍的樹林草叢,淩晨坐在馬背上走在最前麵,緩過來勁後,微微笑了。

什麽他娘的以德服人,以德報怨,滾一邊去!跟蠻橫凶殘的人講道理,他們是聽不懂的,隻有打掉他的門牙,他才會明白你在說什麽。

亂世求存,以殺止殺,以暴製暴才是王道!

身後這幾十個人,以後會發展成幾百個,幾千個,幾萬個!終有一日,我要這個天下,所有人都跟我客客氣氣講話!

——

虎豹寨也算是泰山上不小的一股山賊勢力了,卻被路過的客商偶然發現舉寨皆滅,二十幾條屍體齊刷刷的掛在寨子周圍的樹上,那場麵,直接嚇吐了去報官的客商。

而這起惡性事件的始作俑者,又一頭鑽進梯田裏,研究那些還能存活的橘子樹苗了。被那些狗東西攪擾了,明年想出產量肯定是不行了,又要給他們重新尋找活計,我真的是……

最終,他決定把自家山裏的那塊煤礦挖開,兜售煤炭。

但大魏百姓沒有使用煤炭的習慣,因為那玩意煙大嗆人不說,還會毒死人。

但淩晨會做爐子啊!隻要做好導煙的爐筒,把煙排到外麵就行了。冬天圍著火爐,烤上兩個餅,再燙一壺小酒,豈不美哉?

不過這樣一來,就跟劉凝在生意上產生競爭關係了。她家主要就是做木材和木炭生意的,如今天氣入秋,馬上就冬天了,這事不跟她提前通個氣,容易友盡。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一首吟罷,聽到身後傳來聲音,淩晨回頭一看,劉凝正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不是說此生不來沁芳園麽?”

芸香麻利的拉開椅子,劉凝優雅地坐了下來,輕挽起紗袖,夾起一塊紅糖酥就小口吃了起來。

那我約你總不能去杏香閣吧?

腹誹一句後,淩晨也在她對麵坐了下來,撕下一根雞腿丟給芸香:“今天這是怎麽了?大忙人沒吃午飯麽?”

“唉~”

用絲絹輕輕拭了嘴角後,劉凝又夾去一塊雞肉,邊吃邊說道:“今年木炭的價格比往年貴,我想著多弄些木頭運到莊子上去燒製,但是以往那些技術熟練的師傅今年都被城西翟家雇走了,他們也從別處拉來了木材,我正愁著呢~”

咽下一口後,她繼續說道:“今天去作坊看了一下,匠人燒出來的木炭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不比以前,我就親自試了試,效果還是不理想。”

淩晨思索著點了點頭後,雙手枕在桌子上不懷好意的笑道:

“我有辦法讓那個什麽翟家血本無歸,你要不要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