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徹來看望她的時候,人已經不複從前那富貴天天的模樣,蓬頭垢麵,渾身散發著惡臭,卻在瞧見兒子的時候激動地撲過去。
“徹兒,你快救救救娘,你快救救娘啊,這裏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娘要回家!”徐氏死死地抓住他,哭得聲淚俱下,苦苦哀求,眼裏都是恐懼。
這裏陰沉沉的,夜裏還有老鼠,她還總是做噩夢,夢見老太太來找她了。
狹小的窗戶處,太陽的光投射進來,卻依舊照亮不了整個牢房,暖不了裏頭的犯人。
蘇徹心中一陣酸澀,慢慢地蹲在她的麵前,把提來的食盒打開,艱澀著開口,“母親,先吃些東西吧!祖母前幾日下葬了,家中亂成一團,爹爹無暇脫身。”
“該找的人我們都找過了,救不了你。”
救不了你。
這句話對徐氏來說,無異於在宣判她的死刑,她嚎啕大哭地對著麵前的兒子捶打,指著他的鼻子謾罵,“我可是你親娘,我是你親娘啊!你怎麽會救不了我。”
“蘇府家大業大,在涼州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麽可能救不了我。”
“他們也沒有證據,怎麽證明人是我殺的,我沒有啊!”
她看著食盒中放著的一張宣紙,撲過去急切地打開,待看完上頭的字後淚流滿麵地看向自己從小捧在手掌心的兒子,嘴唇顫抖,“你居然要讓你的親娘簽認罪書。”
“你居然要讓我簽認罪書,你可是我的兒啊!”
徐氏哭得聲淚俱下,滿目悲傷。
蘇扯被她推得一踉蹌,麵色卻依舊平靜,那雙和蘇昌明極為相似的眼裏滿是涼薄,直勾勾地看著徐氏發瘋,頃刻間又化作柔情,朝著她爬過去。
眼裏都是無奈和笑意,跪在她麵前啜泣道:“母親,我和父親已經想了所有的法子,實在是無計可施了啊!我們也想救你的。”
“您就當為了徹兒,簽了這認罪書吧!”
“滾開!”徐氏甩開他,怒目圓睜地指著他,咬牙切齒道:“我沒罪,我不認,我不認,他們沒有證據,憑什麽說我殺人,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徐氏眼中的慈愛**然無存,看向兒子的眼神變得狠辣歹毒,隨即哈哈大笑,眼淚順著臉頰滑下,眼底都是譏諷,“不愧是蘇昌明的種,你們蘇家,人人狼心狗肺,心如蛇蠍。”
“想拋棄我明哲保身,門都沒有,你回去告訴你父親,若是不救我,我就將他做的那些齷齪事公之於眾。”
她已經不在乎了,既然他們無情無義,那就魚死網破吧!
隻要能活命,榮華富貴算得了什麽。
大不了出去後她被蘇昌明休了。
蘇徹嘴角的委屈收斂,眼神也隨之冷下來,看她的目光再沒了半點溫情可言。
他好言相勸,可母親居然想著毀了蘇家,也想著毀了他。
“為什麽?”蘇徹不明白的朝著她爬過去,抓住她的雙臂茫然地問,“母親以前不是做得很好的麽?為了徹兒什麽都可以拋棄,哪怕幾個姐姐,如今怎麽就不行了?”
“徹兒馬上就要下場了,母親怎麽就不能再為徹兒做最後一件事了?”
“你死了以後,徹兒將來做官了,定讓陛下為你追封,這樣不好麽?”
眼前的兒子不過十五歲出頭,臉上的稚氣尚未褪去,說這些話的時候理直氣壯,在他眼中,自己仿佛是個物件。
“滾開!”徐氏被他惡毒的眼神嚇到了,難以置信地瘋狂搖頭,不敢麵對這個人居然是她的兒子。
“我不會簽認罪書的,我不會簽的,我不要你這個兒子了,”
徐氏頭皮發麻的連連後退,在蘇徹的身上,她看到了蘇老太太的身影,以及蘇昌明的模樣。
而跪在地上的蘇徹輕輕擦去臉上的眼淚,冷冰冰的看著她縮在角落裏的模樣,隨後慢吞吞地站起身來,一步步的往後退,隱匿在了那陰影中去。
他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身後的屠戮也迅速跟上。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母親在公堂上說一個字,知道怎麽做了麽?”他斜了一眼屠戮。
屠戮畢恭畢敬地拱了拱手,“屬下明白,公子放心。”
“嗯!”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隻能來硬的了。
入夜,窗外蟬鳴不絕,算了一天賬的蘇幼娘踩著落日餘暉回了院子,途中恰好瞧見從外頭歸來的蘇徹。
杏兒歪著頭望過去,瞧見了他身後的屠戮,汗毛都豎了起來,搓了搓手道:“小姐,這個屠戮今日怎麽跟著小少爺啊?”
“他往日裏不都是跟著老爺的麽?”
“誰知道呢!”蘇幼娘懶洋洋地眯起眼來。
接下來就看羅正卿的了,他若是給力的話,就能將蘇家連根拔起,若是不給力的話,還得她親自動手。
入夜後,在家中的羅正卿匆匆忙忙地穿上官府往衙門去。
白日裏衙役就來傳話了,說是日蘇家小子去了牢中探望徐氏,所以他必須做足了準備,免得他們真殺人滅口。
“老爺也真是的,哪有那麽玄乎,那蘇昌明再如何膽大妄為,也不過一個商賈,哪有本事在牢房裏麵殺人啊?”
“更何況那還是他的夫人。”羅正卿的夫人餘氏說什麽都不相信這荒謬的言論。
隻覺得是自己家的夫君過於誇張了。
羅正卿穿好官服,對著她無奈地指了指,“婦道人家,你懂什麽,好生在家中待著。”
“行行行,你去去。”餘氏哼了一聲將人推囊出去。
起初她對於夫君想要娶那蘇家五丫頭的時候,心中還很是不痛快,直到聽他說是為了除掉蘇家,心情才舒暢了不少。
羅正卿坐上馬車直奔衙門,途中還一直確認他們的人是不是埋伏好了,管家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蘇幼娘將自己最後的實驗成果做了出來,心情很是不錯的搖晃著團扇坐於窗邊。
杏兒則是開始整理起府中下人的賣身契了,如今小姐可是掌管著整個蘇家了,這些東西自然而然地就在他們手中了。